玉兰
入了夜, 烟雨阁门前一早就燃起了灯笼,二楼的亭栏飞涧处坐着几个弹曲的俊俏少年郎,
丝竹笙歌, 经过了这三日的禁令,如今,这汴京城的一切又都恢复如常。
屋内, 主阁中的大厅中自上而下挂着一盏盏的鱼灯, 底下的大台子上三个舞郎正在挥着衣袖,身姿曼妙。
周遭放着好多个桌案,上面摆着酒水果子,有的案前,有两三个伺候的,有的则是专情于一个。
主厅的右边入口的庭院处的花廊,一个身形圆润的男子在收拾着客人???*吐了的秽物,这又是蹲, 又是跪的, 笙笙看着很是心惊肉跳。
她知道在他这宽大的衣裳下面掩藏着的是四五个月的肚子。
自从尹清有孕之后,她瞧了好多个医书,懂了些这方面的事情。
这里的男子产子艰难,又信佛, 便很少有打胎的,再加上,太皇,□□皇都主张仁德治国, 下令很多寺庙收留一些被遗弃了的婴孩,
所以, 这男子一旦怀了, 大多数都是想要生下来的,若是一举的女,以后也是有个倚仗。
笙笙刚想开口让这个孕夫在旁边休息休息,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这不是笙笙妹妹吗?”
元笙笙闻声转头一看,竟是常五辛。
宫里昨日才解除的禁令,她今日就来了阁中,当真是着急。
“今日真的好运,竟碰上了常姐姐。”元笙笙笑著作揖。
“那既然遇见了,不如今日就一起喝酒?”
“好,姐姐请楼上请。”元笙笙笑眯眯地点头,随后走在前面引路,常五辛却跟后面的人说了声:
“我的好椿信,你也来。”
椿信就是方才收拾花园的那个孕夫的名字。
单间里,笙笙让后厨上了两壶上好的酒水,元笙笙一边饮着酒听着咿咿呀呀的曲子,一边看着常五辛同椿信两人。
她当真是喜欢极了这大着肚子的男人,一进房,就迫不及待的给椿信系上带子,
让那突出来的肚子露出来。
这有了孩子的,坐着矮墩子不方便,所以进来的小厮为他专程准备了个靠椅,
椿信挺着肚子,就靠在靠椅上喘着粗气。
而一旁的常五辛则是手温柔的摸着他的肚子。
一曲终了,屏风后面弹曲子的换了个温柔的调子,一时间屋里静了不少。
“笙妹妹,前段时间幸亏有你,我才好交差,来,来,来,今日我需得敬你一杯。”
常五辛端起了酒杯,双眼迷离,面上有些绯红,看上去多半是已经有些醉了。
“姐姐哪里的话,如此能帮上姐姐便好,我们烟雨阁也只不过就是一介商贾,比不得常姐姐的。”
元笙笙也拿起桌前的酒杯,回敬道。
“妹妹一身好手艺,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还从未曾见过能做成这样像的花呢,远比绢花要细致,你快再同我说说,那是个什么法子做的?”
“只是一些偏远地方的小把戏罢了,那只是用画画用的通脱木纸,染了色后靠手揉捏成那样的。”
“通脱木纸?我还不晓得,原来竟然这样神奇?”
“嗯,不说我了,姐姐这几日呢?可还好?”
“你也知道的,此前这府中上下下忙着呢,缺不了人手,我都好些日子不曾舒动筋骨了,今天得了闲,便先来这里快活快活,吃些好酒好菜的。”
“那姐姐还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都给上来。”
“不用麻烦,这些这些就很好,新丰酒配上这八宝鸭,美哉美哉。”
“那就好,那就好。”元笙笙垂下眸子,皱着眉头又饮了一杯。
“妹妹满脸的愁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不妨说出来,我常五辛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所幸这些年跟着主子也见识了不少,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
“哎,本来这只是家事不好张扬,可……我,我最近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哦?家里出了要紧的事?”常五辛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着笙笙的方向靠过来。
待两人凑的近了,元笙笙才开口:“是家里的奴,一不小心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看倒了些不该看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这种事情直接发买了不就行了?用的着这么大费周章?”
“哎,我的好姐姐,你有所不知,此事并非如此容易,我还想要些证词,但那人实在是不肯开口,这才想到了上点什么让她开口呢。”
“用刑?”
元笙笙点点头,她不动神色的看着面前陷入沉思的常五辛。
“我惯用不得这些子的阴招,但好在,与我相识的有个袁家姐姐,她手里以前有路子,据说好像是个城北的一个寡婆子。”
“寡婆子?”
“我知道的却也不是很多,只是你若是要去,千万别说认识那我那袁家姐姐,两人不知道为何生了嫌隙呢。”
元笙笙听后按耐下心绪,默默地端起自己杯中的酒饮下。
原本她只是想探探借机袁如的底,但却没想到意外收获了一个婆子?
她翻遍了家里的医书也没找到尹清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道系统奖励的那个解药是做什么用的。
本以为这事儿还要往后放放,却不想这刚打了瞌睡,就有人将枕头递了上来。
当真是,如此的巧吗?
***
“消息可都带到了?”
“回陛下,这消息一字不差,属下全部带到了。”
“那好,此事办的不错,下去吧。”
案前的女人一挥手,常五辛躬着身子就退了出去。
带到门一合上,原本站在旁研墨的女人开口:“主子,属下不明白,这事儿为何要叫常五辛去办,这外面的人究竟不如咱们自己自小养起来的人熟悉。”
“你以为这样的事情是好事?”写完一个字的五皇女微微直起来身子问,侧着脸问道。
“主子,这元笙笙不就是那元辰失而复得的孩子吗?据说疼的跟个珍宝一样,以后怕不是这些东西都要给她,咱们如今将这消息透露出去不也是卖她一个面子吗?”
“袁如早年间就因为一个男人生了二心,如今留着,也是无奈之举,本皇女也不过是觉得有把顺手的枪使,之前在酒楼到听了些言论,就晓得元笙笙到是个通透的。”
五皇女一手束着袖子,一手下笔,继续说:“她既是元家人,母上在位之时,我自然不便与她走的太近,如此人才,我原本以为可惜了,却不曾想她竟然找上了门。此前我没摸清楚她的意图也就罢了,现在既然是知道了一二,那袁如当然就要送给她做个大礼了。”
“依照主子所说,这分明明明是卖好的大事情,为何又叫常五辛去办呢?”
“她要为她的夫郎讨要个说法,那袁如跟了我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初无奈之下才让这个常五辛上来将袁如挤下去,现在通过她的嘴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元家小姐,左右最后都同我们没什么关系。”
五皇女说完后,一旁的女子才恍然大悟:“殿下想的竟如此的周到,最终,若是元家小姐那头赢了,咱们就落了个交情,若是那头赢了,到头来与我们也没什么干系。”
“嗯,之后若是两败俱伤的场面,到时候盛染那几个也能成长起来,也堪大用了。哪里就还有什么袁如,又有什么常五辛了呢?”
五皇女一字一句地说完,满意地抬手,收了最后一笔,
在她的面前,用镇纸镇着的,
白纸黑字只写了四个字。
鹬蚌相争。
***
“右转右转,再左转左转。”元笙笙呲牙咧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还混着几个人混乱不堪的脚步声。
尹清心觉不对,从榻上坐起。
“停停停,就这里就好,都快快下去吧。”
不等元笙笙揉着腰从木头扎的椅子上下来,蝉阙就赶忙迎上来扶着:“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不碍事,不碍事,歇歇就好了。”
蝉阙将笙笙扶到了屋里。
笙笙忍着痛走近了床榻,一脸兴奋地看着尹清。
“尹清,快快转过身来,我帮你敷上这个。”
元笙笙笑着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用布谨慎抱着的包裹,她细细展开之后,敷到了尹清的双眼上。
“妻主?”
“这是给你治眼睛的药。”
尹清愣住了,当初袁如曾说过,她下的是毒,还是无人能够解开的毒,又怎么会有解药?
“还有这个,吃了。”
随后,妻主的指尖抵着自己的唇,她将一颗药丸塞进了嘴里。
微苦的药味在他嘴里散开。
紧接着,她又倒了一盏茶在放在他手边。
“妻主,我这是毒,解不了的。”
“我知晓这是毒,而且我不光知道这是毒,我还晓得了这毒叫做玉兰,被下毒者起初会看不见,中毒十日后这眼连带着头偶然会觉剧痛,最后会让这眼球逐渐变白。”
就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这长在黑暗的玉兰花,周围越是黑,就显得它越白净,好看。
“妻主,你……为何会知晓?”
如若说这眼珠变白,是都能看见的,但这剧痛他是从未提起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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