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36章 交換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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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又來了!

我和甘玲像是在拔河,規則詭異。我說是我的錯,把繩子拽到我這邊來,她說是她的,就拽回去,我們彼此對抗,用盡渾身解數,身子倒仰,肱二頭肌高高聳起。我們又像是鬥牛場上兩頭雙眼發紅的牛,角抵在一起鼻孔張大噴出白汽,我們爭搶著鄭寧寧死的過錯,不同的是我負責時我也允許甘玲承認是她的過錯,甘玲做事極端,她認定是她的錯,我就一點兒過錯沒有,和我無關,一腳把我踢出角鬥場。

這不行。

可我整理詞句,捋順思路,張口就破了防,舌頭像是沒長我嘴裏似的自己打了結,我隻能結結巴巴又氣又想哭:“你……你……別說這種話……我……”

又你你我我個沒完,我幹脆閉嘴了。

甘玲又抓了抓頭發,陰沉的臉上驀地多雲轉晴,忽然別過眼,矜持地笑了聲,胳膊一伸,像個抓娃娃機的抓手一樣,把我從地上拎到沙發上。

這條沙發就像我和甘玲的談判所,多少交鋒都在沙發上刀光劍影,我一坐上沙發就沉著了一下,盤起腿來從茶幾上端水遞過去獻殷情,甘玲擺擺手:“你要聽……那你記得剛剛是什麽話題?”

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像是在毛線團上找線頭,專心致誌地陷入回憶,找一個能打開甘玲話匣子的鑰匙,終於給我找到了:“哦,我問你,那個,為什麽你說自己是反派。”

“因為我跟誰都合不來。”

甘玲簡短地答完,就和我大眼瞪小眼。

“那……比如說?”

“比如說我婆婆,寧寧奶奶,我煩死她了。”

我點點頭,甘玲又沒下文了。

如果我是一個接受教育和培訓的記者,我麵對甘玲大概也沒有什麽措施可以讓她說出口,她很顯然藏著話在舌頭底下,隻要輕輕一張口就吐出來,但是她就是牙關緊咬不肯吐出,她想說的時候就會說,不想說的時候就緘默或者顧左右而言他,永遠掌握談話的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