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床單的褶皺層層疊疊,我仿佛豌豆公主一般容不下半點波浪,睡了一會兒起來捋平床單收拾整齊,熱汗淋漓地站在原地,把頭發胡亂地一搓,心裏莫名其妙地升起一陣衝動。
甘玲的話在我心裏留了個神奇的種子,現在它長了起來直通天際,我想要攀著豌豆藤爬上巨人的國度去見見世麵,狹小的酒店房間被空調越吹越窄,前後的牆壁像兩片紙一樣貼近。
我的行李本就不多,簡單收拾一下,我查看了列車信息,買了票,就開始打車,扛起包下去退房,夜深人靜,打車軟件花了十分鍾找到車,我上車時把緊急聯係人一填。
甘玲發來一條消息:跟我打電話。
有一種安全防衛的說法是夜晚打車要跟家裏人打語音,這樣即便是遇到心思叵測之徒也會有個轉機,一來是家人掌握動向,二來歹徒也會有所忌憚。
甘玲在我手機中存過她的號碼,像是一個社會大哥一樣靠譜地對我說有事就找她,神經過敏地覺得我總會出什麽事,男同事和男同事的朋友全都居心不良,路上遇到的人全都充滿惡意,出租車司機心懷鬼胎,薑小茴像個小孩被扔在社會的大熔爐裏麵,讓甘玲時不時要掀開爐子蓋看看我幾分熟了。
電話裏麵甘玲隨便地和我聊了兩句。
甘玲:你要回能縣了?買的是四點多那趟麽,那你下車得跑著點。
我看看時間,的確是耽擱了一會兒。
“知道了。”
後視鏡中,司機頭也不抬,隻目視前方,刷刷穿過夜晚空寂的街道,飛也似的一路直達火車站,我看看時間,拎起包扛在肩頭,耳機裏甘玲的聲音斷斷續續:“跑起來。”
跑起來。我就什麽都沒想,直衝進車站,夜裏坐車的人不算很多,因為疫情緣故,躺在車站裏睡覺的人有所減少,等我收拾好上車之後,才猛然有種爬上豌豆藤的詭異實感,四周的景物刷刷地倒退,黑夜燈火闌珊,車上多的是睡著的人,車廂裏燈隻開了一半,有種酒店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