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船

第57章 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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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沉默了一會兒,我的手和甘玲的手交纏在一起,也不知道誰在安慰誰,反應過來時驚慌地抽走,仿佛有人正破門而入窺見我們的姿態。

以前我會握著其他願意信神的人的手禱告,好像神灑水一樣給予我的力量通過我的手心傳遞給對方。現在力量在我和甘玲之間傳遞,穿針引線地把兩個女人捆在一起。

即便我站起來背起包打算告辭,那種黏連的感覺仍舊揮之不去,話題戛然而止,但我們都知道繼續下去會通向哪裏,所以沉默便成了那天最後的告別。

甘玲拿了鑰匙開鎖,拉開門閂,把我送到巷子口。

本來要說什麽,在她張口我也張口的時候,公交車晃晃悠悠地搖來,停在我身後,熱氣滾滾地招呼我,我隻好匆匆翻找零錢,慌亂地抬抬頭,車門噗呲一聲關上了,甘玲在車玻璃的鏡頭中走出畫麵,留了一個倒影,字幕徐徐滾過,播放廣告的燈牌色彩斑斕。

那天之後,我有將近一個月沒有見到甘玲。

我沒去家興超市,也沒去她家,微信也聊得很少,她也沒有來。

這一個月,我倒是沒什麽事情可做。

我的日子在日曆上是光禿禿的一團,沒有什麽事件可以發生。

在最初,因為我忽然逃回能縣與李勇全等人有些摩擦,和朱二婷稟報了我在市裏的見聞對方表示了驚訝,在之後日子就變得非常平靜,我看電影,刷手機,做手工,下去吃飯。

但事情和我過去的七年有所不同——有一段時間,能縣連續下雨,難得放晴的時候,天邊亮出半截彎彎的彩虹,但另一邊的天滾過棉被似的雨雲,我提前穿上雨披騎著電車往墓地飛奔,半道上雨水壓頂,劈裏啪啦地打在我的塑料帽簷上。那飽經滄桑的破車在雨水的衝刷下身殘誌堅地往前卷動著它的軲轆,我兩腳叉開,從小坡道衝下來,跑進墓地時,陣雨在我身後停了停,留出一線陽光,正好地照亮了鄭寧寧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