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一从办公室出来碰上陈禾跟楚永继两人缩墙边。陈禾低着头一脸沉思,被楚永继扯了一下校服才恍然抬头。
“我可走了啊。”楚永继脚底抹油跑了。
走廊上有人来来往往,尽头那扇通风的窗边聚了几个聊天的女生。
“听墙角?”周牧一问。
陈禾被抓包了,大概是知道周牧一不会怪自己,于是大方承认,又补充道:“其实也听不到什么。”
办公室里沈卫国跟黄明达有点小吵,黄明达一直絮叨,沈卫国则扯着嗓子指责对方做事不地道,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事到临头怎么又改口。
“那也得多方面权衡嘛,而且我看你们班那位也没受太大影响。”陈禾听到黄明达语气疲软道:“年级主任不好当啊沈哥,我离退休还有好几年……”
明明什么都听得清楚。
周牧一哑然失笑,“这样了都还听不到什么?”
刘洋从办公室出来,下一节是他的课,“刚好,陈禾,你去二楼打印室帮忙打五十份卷子来。”
陈禾接过刘洋的原卷,问:“要登记吗?”
“要的。”刘洋看了眼手表,“要是打印室老师不在你就自己到桌上找张登记表给A班登记上。”
刘洋原本还想跟周牧一说事,谁知一转身人家已经跟着陈禾去二楼打印室了。
“你精神不好?”周牧一下楼的时候说。
两人一前一后,保持了一定距离。
“也没有很不好。”陈禾说自己昨晚写检讨熬夜了,“而且我吧,一直这样……缺觉而已。”
高二楼第一层架空,二楼是几间自习室跟一间打印室,空旷,冷清。
打印室没人,陈禾先用手机把原卷扫描了然后传上电脑。刘洋很喜欢使唤陈禾跑腿,这让他对打印室的电脑及机器都很熟悉。
“三号机。”陈禾说。
很快,三号机开始往外吐纸。
陈禾想坐着等打印机吐完,但办公椅上叠满了不知道是哪个班还没来得及拿的资料,他只能一撑胳膊坐到了一个空着的实木办公桌上。
打印室跟办公室在建筑的同一横向位置,都能看到教职工公寓大片爬山虎,不同的是没那么好的采光,也就显得暗些冷些。
周牧一走了过去,停在陈禾面前,手掌跟对方的交叠在一起。
陈禾稍稍低头下巴就会碰到对方额头。
周牧一说他是小狗眼睛,那么他自己的眼睛呢?
偏狭长,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不太好惹,尤其是笑起来嘴唇也没太大弧度变化。
想到这陈禾手指停在周牧一唇边,按压了一下,心道,不过很会接吻就是了。
陈禾想起周牧一刚才在办公室里回答黄主任时不在意的语气,好像真的能屏蔽周遭的声音,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缺了点这个年龄里本该有的少年意气。
“怎么不说话?”周牧一问。
陈禾实话实说,“不知道说什么。”
然后两人出现了一段时间的沉默,直到陈禾问他:“真的一点也不会难受吗?”
“什么?”周牧一问。
“其实你都看了吧,他们那样说你。”陈禾直白道。
周牧一先说“看了一点”过了会又道“总归有点”。
“有点什么?”陈禾追问:“难受?”
“嗯,但人的想法几乎不可能改变,接受就好了。”周牧一的手很暖,在这间楼层较低的湿冷空间里成了唯一的热源,“他们很多东西说的也没什么大错,我的确很自以为是。”
周牧一说话没什么起伏,就好像“自以为是”其实是褒义词。
怎么现在这么好脾气?
明明自己以前动不动就会惹他不高兴,陈禾想。
陈禾算不上忧伤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好吧,小兄弟,无论如何我都会站你这边的。”
周牧一闻言笑称陈禾是小英雄。
陈禾被夸得不好意思,脸有些烫,回过神才发现要打印的东西早就好了,于是身体前倾想要从桌上跳下去。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周牧一的手把陈禾环住,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圈。
“陈禾。”周牧一试图勾引人的时候嗓音又低又哑,盯着对方看的时候又容易让人产生他是不是已经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的错觉。
“怎么?”陈禾问。
周牧一也不说怎么,他就盯着人看,手往上攀,眼神变得热起来。
“……是想亲吗。”陈禾问的时候尾音发颤,有些怕地四处看,“有监控吧?”
倘若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倒还好说,周牧一平时那么正经自持一人,怎么谈起恋爱来总挑些奇怪的位置。
陈禾想告诉他自己没有在这种场合跟人搂搂抱抱的特殊癖好,也不怎么追求紧张刺激,但他最后只道:“男子汉大丈夫别整天想着搂搂抱抱亲亲贴贴的,有点志向好吗?”
“我怎么又成男子汉了,”周牧一带些促狭意味地问:“不是你说我是公主的吗?”
陈禾被堵住说不出反驳的话,他发现周牧一喜欢肢体接触,黏人,但黏过来之前没什么预警,稍稍迟疑就会被他抱住。
“你现在真挺堕落。”陈禾推了推对方,最后无奈道:“克制点。”
周牧一松了手,让人下来,然后去三号机拿了试卷,“这种程度已经是克制过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