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陆城啊?”郁思易一脸沉思的样子,“他打小性子就那样,沉闷、无趣,有时候你说上十句话,他也就回你个嗯字。”
几天前,江隅向郁思易打听了一下陆城过去的事。
或许是照片上那个人在他心里形成了一个心结,不打开喘不过气。
郁思易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忍不住笑,“但是,他这样的人却得了相思病,暗恋一个人整整十年。”
“你说,像他这种智商高于情商的天才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郁思易问得很认真,他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江隅的回答。
江隅手揣在兜里,身子靠着实验桌,想到了照片上那个和自己极为相似的脸。
“越是黑暗的深渊就更加喜欢耀眼夺目的星星。”
半晌后,郁思易说:“但有时候,坠入深渊的星星背后也是漆黑一片,谁也照亮不了谁,谁也救赎不了谁。”
是说照片上的人是坠落的星星吗?
江隅好奇,“那他暗恋的人呢?”
郁思易被这个问题给困住了,他左右看了看,然后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个文件开始翻阅起来,“这事,不好说。”
这反应,不太好。
江隅没再多问,他怀疑陆城那个白月光死了,但他没证据。
如果活着,陆城或许不会有那么强的执念,但是如果是死人,就不一样了。
那种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的无助感,会让他每一次想起青春时的悸动心都能狠狠一疼。
江隅看着郁思易,“他以前为什么不爱说话?”
郁思易说:“原生家庭不好。”
想来也是,这世界多少人因为原生家庭导致抑郁,数都数不过来。
当时江隅就觉得自己和陆城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
可陆城从没在自己面前说过这些,甚至连不开心都没有过,只有上一次吵架,他愤怒地摔门离去。
“所以开朗的人能治愈他心中的疤痕。”郁思易抬头把目光锁定在江隅身上,“比如你。”
那时候,江隅不知道郁思易为什么说自己,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哪里开朗了。
直到今天,他看到石霁梦才明白,原来陆城喜欢的是这样子的人。
虽然石霁梦和照片上的人差距甚大,但是那种浑身上下的青春气息却是江隅没有的。
陆城的这声问候江隅并没有回答,被刀划过的伤口不深,流出的血也不多,但他总觉得这股子血腥味让他整个胃里都感觉到不舒服。
屋子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江隅垂着眼把目光放在草莓蛋糕上。
因为温度过高,奶油有些化了,他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鬼使神差的抹了一点奶油塞进嘴里掩盖血腥味。
这时,石霁梦走上前,“江老师?”
他试探性地轻昵,想要彰显自己的友好,“我看过您的书,是您的忠实粉丝,我可以要个签名吗?”
江隅侧过身,目光与石霁梦对视,这才发现对方的眼神熠熠生辉。
不知是发自内心的光还是水晶灯的缘故。
江隅愣了一下才发现石霁梦已经递来了一支笔和一本他已经出版的书《梦》。
那是他失忆期间写的一本杂文,全是他看完流行的书籍后胡乱拼凑出来的。
江隅不喜欢这本书,但是编辑和读者很喜欢,甚至夸他突然知道这个世界流行什么了。
画饼、主角之间情感的极限拉扯,那段时间让他觉得创作是一件十分厌恶的事。
可是为了稿费,他依旧交了稿子。
江隅接过笔,在书上签下了名字,就在这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强烈的光,江隅眉头一蹙,才发现石霁梦拿着手机拍了他照片,“江老师,请容许我发个微博炫耀一下。”
江隅那不耐烦的眼神表现了出来,正要反驳,就听见陆城说:“别发微博。”
石霁梦笑的眼神愣了一下,看了看江隅,又笑开来,“也是哦,江老师好像没洗头,发了影响不好。”
江隅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把书还给石霁梦,心里想着:俗人看俗书。
“你的手没事吧?”陆城走上前关心地问。
“死不了。”江隅冷不丁丢下四个字上楼了。
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他就是冲进卫生间照镜子,今天早上他明明洗了头,发根蓬松,怎么就没洗头了?
难不成必须抹上啫喱?
江隅气得不是石霁梦,他更气陆城,带个这玩意儿回来气他。
可能是嫌他活的太久。
自己为了装扮这屋子,费了许多心思,今天又整整等了陆城一天,结果他在外面居然有别的omega陪。
江隅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番惆怅是吃醋,他只安慰自己得早点回国,就能早点摆脱被陆城控制的情绪。
第二天一早,江隅接到了编辑的电话,让他改文。
文章以文档的形式给他发了回来,说是有几处地方需要改一下,吸引读者。
江隅起床才发现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停了,他披着外套坐在电脑前点开文档,全文二十万字标了几处红色的。
第一处就是开头,让他添加主角之间的暧昧情节。
江隅眉头紧锁,给编辑发了一条信息【我这本不是写爱情的小说。】
对方回他道【我知道没有爱情啊,可是友情也能暧昧,现在的读者都喜欢这些,江老师,您也知道,现在这个世道最缺乏的就是没有物质的爱情,所以爱情文学才会这么受欢迎,您不是缺钱吗?我不会害您的。】
江隅握着鼠标的手慢慢收紧,打字道【改不了。】
对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半晌后,一个电话打来,“江老师,这是主编的意思,这本书,主编很是看好,准备花几百万做个营销,到时候您能火遍全球,还怕没钱吗?您只需要做一点点小小的改动,这是作者的必经之路,我知道您的思想与别人不同,但是,这个社会是需要您来迎合,而不是社会迎合你。”
“我不需要营销,能看懂的自然能懂,何必迎合。”江隅绝不退步。
对方有点急了,自己因为是江隅的书大卖拿了不少业绩,这次这本书可以说是江隅有史以来写的最好的一本,如果成功出版,他的提成都能直接拿下一套房,他可不想打水漂,“江老师,您这不是为难我吗?主编的要求,谁也没办法改变,您要是不改文,就出版不了,而且你这本文到最后说了太多实话,全是批判社会,肯定是过不了审,到时候说不定我们还会一起蹲局子。”
“如果不能说真话,那不如不说话。”江隅撂下一句话,挂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他将稿费退回了公司的账户。
这本书,他宁愿自己花钱出版,没人看也罢,不懂得人看了也是浪费。
编辑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江隅也没接,洗漱后下楼吃早饭去了。
现在是早上九点半,平时这个时候陆城早就去公司了,可不同于以往的是江隅刚打开房间门就撞见从书房出来的陆城。
陆城一见他立刻一个箭步冲过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推进了房间,然后用脚关上了门。
江隅眼睛瞪得像铜铃,以为陆城又要来强的,一拳打在陆城的胸口。
劲不小,陆城握住胸口忍住痛轻哼了一声。
“你做什么!”江隅瞪着他。
陆城揉着胸口,压低了声音,“小声点,小石是我外公派来公司的,表面上是我的助理,实际上是来监视我们的。”
江隅不解,“监视我们做什么?”
陆城说:“外公说我们八年了,还没有孩子,以为我们感情破裂,所以让小石来打探情况。”
听到这个,江隅突然有些愧疚,他局促地咳嗽了两声,“对不起。”
话落,房间里安静了几秒,江隅也松了一口气,他昨天还以为石霁梦是陆城的新欢,今天听到说是外公派来的,他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下来了。
只不过对于孩子这件事,恐怕是没有希望了。
因为他和陆城别说同房,就连临时标记都没有。
江隅垂着头,试探地问:“你没有根外公说过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陆城摇头,“没有,他只知道我非你不可。”
直接的表白让江隅心跳加速,可……
“为什么?”江隅声音很小。
“什么为什么?”陆城不解。
江隅抬起头与陆城对视,“为什么非我不可?”
陆城好看的眉头蹙了蹙,深邃的眼神变得忧郁,半晌后,他开口,“感情这个东西是没有为什么的。”
所有的物质都互相吸引,只是你恰好吸引了我,而我却入不了你的眼。
都说没有回应的感情只是不甘心,可谁又会甘心把心爱之人拱手让出。
江隅哽咽了一下,不敢和陆城对视,他怕自己按耐不住的情愫会从眼中流露,再被陆城捕捉到。
他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感慨,是啊,感情这东西没有原因,有的人放得下,有的人一辈子也放不下,就算是心爱之人去世了,也会找个替身欺骗自己。
“我陪你演这场戏,直到小石离开,不过,戏终究是戏,总有谢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