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亮找到天黑,最後是在禦廚一個空置的大缸裏找到的吳貴寶,他手裏抓著把不知哪兒拿來的菜刀蹲在裏麵,神情崩潰,眼淚正順著下巴往下掉。
我搶了他的菜刀,把他拖出來,扣上席帽將人帶回帳子。
“我什麽也沒做過,不是他們說的那樣的,二寶哥……你信不信我?”
“我信你,我明白。”我拍著他顫抖肩膀無力地安撫。
“可為什麽布告欄上,說我畏罪投河,那天我並沒有去河邊……”
“是他們定錯了,定錯了……”
“可我什麽也沒有做……我隻是每天燒火,劈柴……”
“是他們錯了,你沒有錯……”
吳貴寶忽然陷入安靜,片刻後,道:“我找了把刀,想去殺了他們,但是我不敢,我膽子太小了。”
我摸他的頭,心裏發慌,“乖,過段時間,哥把你送個好人家,以後就有爹娘照顧你,你在宮外生活,便能遠離這一切了。”
“爹娘?”吳貴寶表情有一瞬間鬆動,然而很快,眼裏亮起的那點兒微弱光芒就熄了下去,“可我從小沒有爹娘,不知道怎麽和爹娘相處,隻怕會被厭煩……再說,哪樣的正常人家會想要太監做兒子呢?算了吧二寶哥,別替我操心了,我就在宮裏繼續燒火劈柴。”
他衝我笑了笑,眼裏什麽光也沒了。
晚上吃飯時,帳子裏死一般寂靜,老油條如管公公,也想不出一句話對吳貴寶可說的話來。
吃完飯,吳貴寶說想出去走走。
“我戴著帽子好嗎?我不說話,不讓別人知道是我。”他明白,以已死之人的身份出現在眾人視線裏會給我們帶來麻煩。
我不忍心拒絕,點頭:“好,我帶你出去。”
無人的河邊鵝卵石灘,吳貴寶席帽未摘,蹲在地上撿鵝卵石,一顆一顆圓潤,大小差不多,撿了五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