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蜗交付于姜琳, 她把崭新的包装拆了,在上面摁了好些指纹,在不影响功能的边边角角扣了几下, 让其看起来没那么新。
东东爷爷奶奶年纪大了, 视力不好, 不至于看的那么清楚,勉强像几分就好。
菜市场开市时间很早,姜琳拿到后就带着耳蜗后就去了东东家的菜摊子。
她说:“东东的耳蜗找到了,在垃圾桶不远处的堆角处, 我擦了擦上面的灰尘脏东西,擦的时候很小心, 没有碰坏什么。”
“东东快试试,看看还行不行。”
肯定行的。
耳蜗也不是从堆角找到的。
东东爷爷奶奶一个劲儿向姜琳道谢,东东在鞠躬之后也带上了耳蜗。
连接成功的那刻, 爷爷奶奶立刻出声问他。
“啊……听……”东东的嗓子发出了晦涩的音, 表明他能听到。
一家人喜笑颜开, 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姜琳说了一些鼓励的话:“东东是很棒的孩子, 一定可以很快学会说话的。”
临走之时,东东爷爷奶奶说什么也要给姜琳塞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她推辞不掉, 只能收下。
姜琳拎着菜离开时,忍了又忍没回头。
她想起了赵子豪,在这颗小树苗该被缓缓扶正的年纪, 他被强行拉起。
或许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被当着外人的面儿暴打的痛苦和恐惧,又或许一辈子痛恨那一刻,痛恨他的爸妈。
又或许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刻, 突然间明白“偷”这个字儿的流言蜚语对一个人人生影响有多大, 明白父母的那顿打到底包含了什么。
赵子豪有错, 赵晓刚和林婷婷也有错。
赵子豪受到了错误的惩罚,为人父母的他和她呢?
姜琳想了又想,辗转反侧一整夜。
她做不出对付赵晓刚和林婷婷的事儿。
她没资格掺和别人的破事儿,也绝对不应该打破乐伽经营的一切,破坏东东家失而复得的欢喜。
她是个软包子,她不会做的狠点儿。
她气急的时候,连个泼妇都骂不过。
姜琳回去时,乐伽还没睡下。
“乐大师,这是东东爷爷奶奶给的菜。”姜琳递给乐伽。
“放你家,下次去吃。”
姜琳说了几句可是,最后还是收下了。
她今日请假不上班儿,把菜带回去后,用保鲜膜全部包好放进冰箱。
她要留着乐大师做客来吃。
乐伽睡下了。
她的门却在中午时被捶响。
“乐伽!乐伽你是不是在屋里!”是韩胜利的声音。
他在安分了几日、不,他并不安分。
确切说是他在未成功追到乐伽后的两日,终于又逮到了乐伽在家时刻。
“我知道你在屋里的!乐伽!你不要不见我啊!我对你这么深情!你怎么可以抛弃我!”
“乐伽!我已经抛弃一切来找你了!跟我在一起吧!!”
“我来燕京的这两天我还赚到钱了呢!我请你吃拉面啊!”
韩胜利一边喊着好听的话,一边猛踹乐伽房门。
他表情凶狠,表现的很不耐烦,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草尼玛”。
韩胜利在多次看到红点儿明显在房间里,却多次砸门无果之后,他的愤怒点燃了他的疯狂。
“草泥马的!你装什么装?啊?”
“跟有钱凯子上车!坐了回儿几百万的车!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啊?你踏马有什么牛逼的!”
“自己住个破公寓!周围垃圾的一批!每天直播装个逼回来!不还是住这种垃圾地方?”
虽是中午,但这里是燕京,这是便宜的青年公寓,大多年轻人中午不会回来,公寓中人不算多。
他嚷嚷的声音几乎传遍整栋青年公寓,但是出来阻拦看一眼的人几乎没有。
谁愿意惹麻烦呢?
韩胜利骂了很久,嚷了很久,用脚咣咣踹门很久。
踹到门都明显松动了。
骂累了,他噤声几分钟。
忽然间,另一种情绪的声音爆出。
“我错了!我刚刚不应该那么说你的!你生气了对不对?”
“我给你跪下了!我认错!我是因为太爱你了才会这样对你的!求求你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
韩胜利又跪在了地上。
“乐伽,我知道你在房间里的,我知道的,求求你见我一面吧。”
他又看看手机,确定手机屏幕上红点的位置。
这一次,屏幕上的红点儿消失了。
乐伽已经不在房间。
“草泥马的臭娘们!坑我?”韩胜利又变了脸,骂的难听至极。
闹的动静太大,黑猫公寓的保安也赶了过来。
韩胜利见势不妙,当场从后门跑了。
一边跑,一边继续骂骂咧咧:“草泥马的臭娘们,坑我。”
他跑的很快,从后门冲入后方小巷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保安有没有追上来。
“砰!”的一声忽然响起。
刚刚还在狂奔的韩胜利滚了个大滚儿,倒在了车旁。
车子猛刹车,一个带着酒气的男人在车上恍惚了一会儿后,哆嗦着手开了车门,迈着不稳的步伐从车上下来。
“哎呦!哎呦!”韩胜利躺平在地,开始嗷嗷大喊。
他一边喊着,一边瞄了一眼刚从车上下来的人。
看到对方脸上不自然的红色和迷离的眼神、飘忽的步伐,在闻到空气中隐约传来的酒气后,韩胜利顿时兴奋了不少,喊的更带劲了。
“酒驾撞人了!撞人了啊!”韩胜利嗷嗷的,“得赔!赔啊!”
赵晓刚在韩胜利面前站定,有些慌张的他大喘着粗气。
他挠挠头,脸上有股子恼意。
距离到家停车就只差五百米!他妈的怎么在这儿撞了人?
“你得负责!你喝了酒开车撞了人!你得赔!”韩胜利咬死这口话,逮着赵晓刚喝酒开车撞人不放松。
他这两天在燕京混吃混喝,靠的全是碰瓷的本事。
那天他追着乐伽冲入车流跟别人起矛盾的时候,也是直接往地上一躺。
当时别人说他碰瓷,他还耍无赖说自己没有,又没管别人要钱什么的,说有本事对方就撞死他,最后闹的不可开交。
当时对方虽然没给钱,双方不欢而散,但韩胜利突然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学会了碰瓷儿。
瞄准目标精准上场,演的还贼像。
这就是这两天他挣到钱的原因,也是他现在可以游刃有余的拿捏赵晓刚的原因。
看赵晓刚这样儿也知道他喝的不少,八成是够得着醉酒驾驶的标准。
醉酒驾驶那是犯罪!得关起来蹲号子的!终身都有犯罪记录的!
面对这种人,一敲一个准。
韩胜利就针对醉驾咬死不放,死磕赵晓刚。
“不是,老哥,你这突然冲出来,换了谁都不可能躲得过去,你这样吼我就没意思了啊。”赵晓刚顶着醉意嚷了一声,烦的不行。
“照你这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韩胜利哼了一声,接着又叫唤,“没天理了啊!醉酒撞人还耍无赖了啊!”
“疼啊!我可太疼了!”
“你的车实打实的撞到了我身上!受伤的是我,吃亏的也是我,你还这么耍无赖。”
“报警!我要报警!”韩胜利在身上摸索,要掏出手机。
赵晓刚顿时急了眼,上去一把抓住韩胜利的手阻止他报警:“你想怎么样,你直说吧!”
他虽然喝醉了,但是也清楚报警的后果。
“赔钱!”韩胜利斜他一眼,心里不知多得意。
这事儿,这就成了。
“你把我撞的这么严重!赔钱合情合理!什么医药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通通赔给我。”韩胜利心里仿佛有个算盘整噼里啪啦的响,感觉自己这下半辈子也不愁了。
这回儿他的的确确是被撞了,车头都把他顶的打了个滚儿,他身上也感受到疼痛感了。
但是毕竟这是小路,因为道路狭窄赵晓刚也不可能开的多快,撞了韩胜利,韩胜利也没什么大伤。
他人还清醒着呢,身上的没疼的撕心裂肺,保不齐吃个跌打损伤药片儿就好好儿的了。
韩胜利真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你想要多少钱?”赵晓刚没好气的问。
他也自知理亏,这时候不掏点儿钱是摆平不了了。
毕竟是实打实撞了人,他还喝了酒,这事儿不能闹大了。
韩胜利伸出手比划了两根手指头,哼了一声嚷嚷道:“二十万!”
“今儿个这事儿!没有二十万别想摆平!”
二十万,又是二十万!
赵晓刚听到这个数儿就觉得头疼,火蹭的一下就冒上来了。
昨天家里刚刚因为一个二十万的破耳蜗闹的鸡犬不宁,今天又碰见一个傻逼开口就要二十万。
酒精上头,情绪不稳,赵晓刚瞬间像疯了一样怒吼:“你不要太过分!”
“你踏马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搁这儿耍无赖!你好意思管我要二十万?不要逼脸的狗杂种!我看你就是故意找车碰瓷儿的吧!想敲诈我?你做梦吧!”
“哟哟哟,你好厉害呦。”韩胜利贱兮兮的回怼,对于这种侮辱性极强的脏话,他感觉不痛不痒,还能嘲讽威胁几句,“你要是觉得我碰瓷儿,敲诈你,那你就报警呗。”
“报了警,咱们走流程,该怎么赔就怎么赔,该给我多少钱你就给我多少钱,让警察来评评理,也省的你非要污蔑我说我碰瓷你这个臭煞笔。”韩胜利欠欠儿的,当真是不摇碧莲。
“草泥马的!你耍无赖?”赵晓刚咬咬牙,心中的愤怒和恨意更盛了。
他现在似乎已经不知道理智为何物。
“我看你也挺无赖,我对你耍无赖怎么了?”韩胜利不依不饶,嘴巴玩儿的挺毒,“我告诉你!就你这样儿的!我一报警!警察准把你抓去蹲号子!到时候你儿子你闺女这辈子都考不了好工作!这辈子都完犊子!”
“这二十万就是买一个太平!你好好想想到底是你跟你孩子的未来重要!还是二十万重要!”
赵晓刚气的直喘粗气,通红的眼睛直直的瞪着韩胜利,恨不得将这兔崽子生吞活剥。
因为昨日生活的不顺,让他的家庭今日还处在争吵当中,烦的他只能出去借酒浇愁,结果在据家五百米的路上还撞了个张口就要二十万的无赖。
赵晓刚越想越烦,他忍不了这破事儿了。
他向四周看了看。
小巷子、小路上都没有摄像头。
韩胜利还在骂脏话,把赵晓刚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赵晓刚此时往回走,已经打开了车门准备上车。
他不想继续纠缠了。
韩胜利见人要走,又急着嚷嚷一句:“我告诉你!你走不了!你要是敢倒车出这条路!我立刻报警让交警抓你!”
“你要是往前跑!有本事你就从我身上压过去!我还就不信了!你今天能赖得了!”
赵晓刚启动车子,开启了倒档,车子往后退了十几米。
韩胜利见状“唉唉”的叫着,立刻又拿起手机对着赵晓刚的车牌拍照,然后要拨打报警电话举报赵晓刚。
在这混乱的场地之下,肉眼看不见的乌瘴缠绕在韩胜利和赵晓刚的身上,变得越来越浓郁。
韩胜利嘴里的话越来越阴毒,碰瓷失败让他陷入极端的愤怒之中。
赵晓刚在酒精和愤怒的摧动下,已然丧失了理智。
在后退至他满意的距离时,他一脚油门踩下……
——
偃苍没想到在大殿办公时,他摆了各种公文的长桌上会突然出现一人。
这人睡的还挺香。
他看着桌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心中的多个因果线明朗起来,也看明白了许多东西。
偃苍沉默几瞬,然后低下头瞄了瞄被乐伽压住一半的公文,从她身下抽了出来。
公文记录着最新入地府的亡魂的审判结果和处刑类别,需要他一一签字。
上面还记载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将死者,待冥府阎罗神君审批核查完毕之后,再签发生死令,安排阴差进行勾魂。
偃苍一一处理着公务,审查将死者的生死簿,调查其过往。
翻着翻着,偃苍的手忽然顿住。
一分钟后,他抬头看向了还在熟睡的乐伽。
“zhengzheng”的声音此时响起,乐伽的绿信提示音响了。
恰好又到三点半,乐伽醒来。
她摸起手机查看绿信。
看到信息的那一刻,乐伽淡漠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
是徐朝阳的信息。
“你之前直播的主角之一韩胜利出了事儿,我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还躺在桌子上的乐伽直接弹了语音电话。
“小乐小姐。”徐朝阳的声音从绿信电话那头响起。
偃苍抬头,看看乐伽、看看她的手机界面。
呵呵。
小乐小姐。
“细讲。”乐伽回。
“韩胜利在百乐湾黑猫公寓后门小路被醉驾司机赵晓刚撞了,后因赔偿问题发生矛盾,韩胜利敲诈勒索无果后,激怒司机赵晓刚。”
“赵晓刚在愤怒之下开车碾压韩胜利,韩胜利躲避不及,车轮碾了整个腰臀,目前韩胜利正在医院进行救治,初步诊断其腰椎碎裂,还有……下/体碎烂。”
“警方在联系韩胜利家属时,发展其手机有追踪设备的显示,我方调查仪器的时发现信号地点跨度比较大,再根据韩胜利手机当中记录的关于你的信息,所以推断追踪器应该是在你身上。”
“小乐小姐,我们警方需要你来一趟警局,配合查一查追踪器是否在你身上。”
“嗯。”乐伽挂掉电话,掏出黄纸书写目标地点。
“我也有手机。”偃苍凉飕飕开口。
“哦。”乐伽继续写,“听你说过,你也看直播。”
“我也下载了绿信。”
“神君你还挺会玩儿。”乐伽说完,写好的黄纸燃烧。
桌子上又空****了。
也不算空****,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完毕的公文。
乐伽去了警局,与徐朝阳面对面。
“小乐小姐。”徐朝阳打了个招呼。
刚刚拿过仪器来的陈蓉对着乐伽“hi”了一声。
乐伽摘下背包,开始在里面掏掏掏。
红色毛笔、簿子、陈有礼的生死令、勾魂锁、黄纸、手机支架、手机、红薯干、薯片、马卡龙、牛肉干……
扫描开始。
仪器的“滴滴”声是从手机支架上发出的。
徐朝阳检查一遍儿过后,找到了追踪器。
追踪器和手机支架都是黑色的,且贴的位置比较巧妙,的确很难发现。
真相揭开。
“这个臭变态,还真对我乐姐下手了啊!”陈蓉咂舌几句,狠狠骂了骂韩胜利。
最后又说道:“活该他落的这么个局面!”
“他这辈子都得瘫吧在**了!jj都没了!看他还怎么忽悠别人生孩子!怎么骗小姑娘!怎么追踪小姑娘!”
“而且这货他妈听到他出了事儿之后,也不回来,说以后韩胜利的事儿跟她没有关系,她说她要去赎罪。”
“根据调查的资料显示,他妈现在去了一家福利院当义工了,连工资都不要的那种。”
“这下韩胜利可真能敲诈到二十万了,就他这德行,二十万估计都不够他的医药费。”
“做人呐。”
是啊。
做人啊。
因果报应啊。
徐朝阳盯着桌子上的生死令看,他看到了陈有礼的信息。
“陈有礼要死了,你跟他说让他把该交代的事儿都交代了,该赔的钱都赔了,等进地府的时候,他可以少被抽几鞭子。”乐伽一边将东西装回包里,一边淡淡对徐朝阳说道。
摸到黄纸和红笔时,她直接写下自己的公寓地址,后把东西塞进包里,又捏了个马卡龙塞进嘴里。
续航。
“好,我会安排的。”徐朝阳应下。
话刚落,乐伽消失。
回到公寓时,乐伽听到门口有动静,她开门门口站了三个人。
两个抬着门的师傅、正拿着手机的姜琳。
“乐大师,你回来啦。”本该在休假的姜琳同乐伽打招呼。
“你的门坏了,我报修了,师傅抬了新的门过来,我正要给你发信息,想着等你回来后换门呢,正巧你这会儿也回来了。”
师傅开始给乐伽换门,姜琳和乐伽站在走廊尽头靠窗位置。
姜琳透过窗户指指楼下那条小路:“乐大师,你看那儿,就是地上有暗红色的地方。”
“今中午那儿出了一场车祸,赵晓刚把人给碾了。”
“就是赵子豪的爸爸,我们昨天见过的那个,被碾的那个人是砸门的坏蛋韩胜利。”
乐伽应了一声“嗯”,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摊红色上。
上面还漂浮着许多乌瘴之气,迟迟没有散去。
“当时他俩闹起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偏偏车子刚把人碾过去,周围出现了一群人,后来听说是因为什么二十万、酒驾闹起来的。”
“当时林婷婷正抱着被打到高烧的赵子豪从小诊所挂点滴出来,看到了被人围着的赵晓刚,了解了事情前因后果时她就跟疯了似的,直接冲上去打赵晓刚,质问他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要发疯。”
说到这儿,姜琳沉重的深呼吸一口气。
“赵晓刚当时跟中邪魔怔了一样,抬手就打林婷婷,骂她没把孩子教育好,说要不是因为昨天的糟心事儿,要不是因为林婷婷和赵子豪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他也不会气的出去喝酒,也不会发生这事儿。”
“赵晓刚下手特狠,他真的比失心疯还疯,当时好几个围观的大老爷们上去拉了好一会儿,才把他拉开。”
“但是林婷婷、林婷婷当时被打的都没个人样了,鼻子歪了,眼睛也肿青了,她的胳膊还被踹断了,看的好吓人。”
姜琳抖抖身体,她在害怕。
“后来就是警车和救护车来了,把被碾了的韩胜利抬上了救护车,林婷婷也上了救护车,赵晓刚被警察带走。”
“折腾来折腾去,只剩下嚎哭的赵子豪。”
姜琳的呼吸略有些急促和沉重,缓了一会儿后她继续说。
“乐大师。”她抬头看乐伽,“我不认为我有错。”
不认为她上门帮东东找耳蜗有错。
“没有错。”乐伽予她肯定的回答,“你没有错,姜琳。”
慈悲怎会有错。
“乐大师,如果他们赔了那二十万,如果他们没有殴打式教育赵子豪,是不是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姜琳问。
乐伽顿顿,思考片刻后答:“是也不是。”
乐伽难得多言了。
“如果当初没有帮韩胜利捉鬼,他和他的妈妈会因为婴灵的跟随损伤身体,最终瘫痪。”
如果当初韩胜利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不会追着乐伽来燕京,他不会从黑猫公寓的后门冲出去。
如果他没有学会碰瓷,他不会在今日碰瓷时惹怒赵晓刚,不会被碾压身体致其将来终身瘫痪。
他没有改正他那不端正的心,他遭了他的报应。
“如果赵晓刚昨日给了二十万,他会因为损失二十万而忧愁喝酒,喝更多、更久的酒,他撞的不会是韩胜利,而是那块木墩,最后被警察带走,醉驾入刑。”乐伽指指血迹不远处的限宽木墩。
他会因为他的坏脾气、不正确的三观、错误的教育待人方式、因为家不合种种原因堆积起来的乌瘴之气,促使他走向另一种报应结果。
他昨日需要赔付的二十万,是他错误教育的代价。
避开代价,不去背负自己的责任,任由恶发展下去,最后迎来的必然是更为惨烈的后果。
世间万事并非是昨日因今日果,而是一件件事顺着导演下去,在报应果形成的那一刻应验。
好的报应、坏的报应都是如此。
人总有无数个瞬间有改正的机会的,那是天道给予人的机会,是命运给予的机会。
在坏的报应果形成之前及时改正,一点点推迟最后报应应验的时间,或是通过努力消散这报应,一切还来得及。
韩胜利的妈妈在当初听到那一声声哀嚎,想到同为女人、为母的她当初受的那些苦,她却将那些苦加注给了别的孩子后,她幡然醒悟她罪的多可怕。
她选择了离开那不争气没人性的儿子。
她选择了以自己的方式去赎罪,她在一点点改变命运。
当然,反之如果人在好的报应果来临之前,突然行恶害人,自然好的结果不会降临。
这一切的一切,正如了民间的俗语——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乐伽讲述了很多很多,为这个因为慈悲而痛苦的女孩儿。
她把韩胜利和赵晓刚的因果线揉碎了讲,讲的透透彻彻。
“所以姜琳,你没有错。”
如果没有姜琳。
盛司珩永远不会与乐伽一起坐在医院的等候室。
他不会在那晚想及那些听不到的孩子。
或许未来会。
可一个未来跨越的是三年五年,亦或者是十年八年,谁又说的准呢?
有些孩子,他(她)可以早些听到声音了。
时间对于不珍惜者来说是最无用的东西,可对于刚发芽的小树苗、对于未真切融入繁华世界的他和她来说,是宝贵如生命的存在。
门安装好了。
一切都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姜琳说:“乐大师,后天就是北方的小年儿了,你要不要来我家做客?我做红烧肉、茶叶蛋、耗油青菜、蔬菜小炒肉,还可以做蛋挞、奶茶。”
乐伽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