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渐起。
阴护法一直看着那太阳落了山, 直到淡淡的雾气笼罩上来时,他依旧动也不动。
她说什么?
她说江流是个假的。
可分明流儿眼中逐渐有了温情,怎么会是个假的?
白芨见他呆愣在原地, 面色有一分不忍, 道:“如今只是猜测。也请阴阳护法回想一下, 江流最近可有不同之处?”
单单凭借佛子的一番话, 她是拿不出证据的。一切的一切也只是猜测罢了。
“那孩子孤僻,性子又冷。即便与我们也不常接触。”阳护法回想着,摇了摇头,“我这边并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反倒是江岸总是跟在江流的身边……
可如今他情绪波动的这么厉害, 也回想不出什么来吧。
阳护法望着江流离去的方向, 眉心处缓缓拧成一个“川”字。
而后一道温润的声音传来:“是与不是, 将江流捉来询问便知。”那声音带着笑意, 却给众人提供了一条思路。
只是这询问就有些深意了。
阳护法忍不住侧目去看发声之人,顾初衍含着笑容正朝着白芨提供建议。可他听出来了顾初衍话里的意思。
说是询问, 实则是想搜魂!
那可是阴毒的禁术,连玉昆的那群老东西们都不屑于去用, 如今被他从口中云淡风轻地说出来时,让他周身发凉。
而且他怎知魔界有人修习了搜魂之术?
白芨怔愣了一下:“询问?刚刚我们也质问了江流,可她否认了。”
顾初衍含笑不语。
只是顾师兄这样说,肯定是有方法能问出话来。
白芨忍不住去看他的神色。
阴护法忽地化作一道魔气, 转身往江流消失之处去追。
白芨问:“他是去捉回江流的吗?”
一出闹剧落了幕, 徒留下来一地狼藉。阳护法转过头,缓慢地眨了下眼,却道:“不……”
“他是去保护她的。”
雨停之后, 四处便湿漉漉的, 况且此处靠着河岸, 湿气更重,无疑为白芨寻找图腾阵又多了一处困难。
等到白芨缓过神来想说些什么时,却发现阳护法早已消失不见。顾初衍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之人:“白芨师妹若是在找图腾阵的话,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白芨搜寻阵法的动作一顿,忍不住去问道:“顾师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
然而对上了那含着笑的眼神。
他说:“只是活的稍微久了点,因此了解的比白芨师妹多一些。方才我来的路上,亦是看见了些许图腾阵的踪迹。”
顾初衍与白芨同行,一一道出阵法的藏身之处。有的甚至藏在河流下的淤泥之中,白芨忍不住好奇:她自己可以通过感受那股令她心悸的力量去寻找阵法,这污泥中的阵法藏得这么深,顾初衍是如何找到的?
白芨将地上的阵法一个个标记,而后心念一动。
所有标记在刹那之前一齐亮了起来,浮现于空中,竟然构建出来一副有规律的线条。
看这形状,似乎是个半圆的图案……
腾流河之上,是一片巨大无比的图腾阵法。
在她晕倒之际,看见的图腾阵只有短短数个,而每一个阵法形成了铺天盖地之势。
白芨抿了抿唇,踏上伏鹰鞭。
那翠绿的藤蔓冲天而起,载着她升于高空之上。白芨朗声道:“可否请顾师兄祝我将其他图腾阵法找齐?”
魔气朝着身下划了个半弧,与之前所标记之处接壤。顾初衍应了一声好,顺着她的魔气而去,一寸寸翻找着周围的邪阵。每过一处,便留下一个记号。
从上方俯视着腾流河,滚滚河水被束缚在这圆弧之内。远处新的标记一个个亮起,补齐了半圆的另半部分。
所有的小型图腾阵法,在此刻构成了一片圆形。
当最后一丝魔气消失,整个圆形被补全之时,白芨感到脑中一片刺痛。
那种痛觉如同密密麻麻的针扎入脑海之中。
突如其来的痛觉让她险些撑不住身形,伏鹰鞭摇晃了一下,缠紧她的腰身,防止她从空中掉下去。
眼前圆形的标记……正如同她之前看到的巨大阵法一般!
白芨闭上了双眼,然而血色的画面却不断地往她的脑海中钻。
支撑伏鹰鞭竖立起来的魔气正在缓慢消散。
没有魔气的支撑,伏鹰鞭很快变成了普通的软鞭,从空中跌落下来。然而她此时无法操控魔气、操控伏鹰鞭、甚至操控自己。
她看见了更多的阵法。
此刻白芨如同一个轻飘飘的魂魄,闪身进入了玉昆宗。护山大阵的角落处,攀爬出墨色的图腾,宛若活体般张牙舞爪,吞噬着阵法,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修士们或是在桃林中练剑,或是在弟子居内休憩,无人凭空出现的图腾阵法。
她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朝着宗门后山的方向飘去。
玉昆的后山平时很少有人来,故而灵草与树木疯狂地生长,成了一片密林。
她来到了一棵树下。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指引她一样,白芨伸出手来,古树之前的泥土一捧接一捧地被移开。
一尊黑色的盒子在泥土之中露了个角。
只那一角,却露出了更为复杂的阵法图案。她上前轻扫尘土,露出那方漆黑的盒子来。
阵法并不是绘制在盒子上的。
而是纂刻。
盒身之处充斥着精致的阴刻与阳刻,似乎是个封印的阵法。白芨本身对阵法没有研究,只能看懂个大概。
令她感到奇怪的不是盒子。
而是盒子之中有些熟悉的同源气息。
白芨有些茫然,想破开阵法打开盒子,看看玉昆后山下埋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然而有那阵法的封印,别说开启盒子,就连她欲通过蛮力粉碎盒子都十分困难。
盒子并不算沉重,甚至有些轻飘飘的。
她依旧对这东西产生好奇,然而下一秒,眼前换了个景象。
护山大阵正在被魔火蚕食,数不尽的邪魔通过那道口子钻入玉昆宗内。一些修为低的弟子,甚至来不及发出呼喝声,就被邪魔吞噬,成了一副了无生机的模样。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或是对不起她的人,或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人,被拖入图腾阵之中化为一股股能量。
魔界之人与玉昆的掌门长老在古森林之上打着,天色被割裂,一半至昏至暗,一半光亮如初。
直到那图腾阵法遮天蔽日地升起——
护山大阵敞开后,那图腾阵显出形来,将整个玉昆宗乃至仙门的区域笼罩了起来。
腾流河之上,白芨观测到的阵法同样升起,天上还在打着的众人忽然失了力量,跌落下去。
白芨缓慢地眨了眨眼,呆呆地望着天空之上坠落的一片红色衣角。
那是……魔祖。
所有人都化作了阵法的养料。
在这一片血色之中,她听到了一个空灵而模糊的声音。
铃声从远方响起,由远至近。
白芨抬头看去,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位……她曾在镜中看到的女子。
佛子说,那女子很可能是巫祖。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巫祖的面容。对方提灯而来,拨开雾气,衣摆的铃铛随着她前行的动作不断摇晃,响声传得很远很远。
前方有什么?
前方是一片虚无。
她要通往哪里?
巫祖提着灯,在她的身前缓缓停了下来,嘴唇轻启:“千年之后,天道即将灭世。”
天道……灭世?
善空佛子也说过这句话。
可并非千年后,在不久的将来,仙魔两方打起来,金雷将这方小世界毁了。
只是她忍不住去呼唤:“可不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脸?”
巫祖的长发垂下,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昏黄的灯光在雾气之中显得模糊而朦胧。白芨话音刚落,却见身前之人停住了动作。
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抬起头,与那雾气之中望过来的目光对视。
绘着彩色繁杂图案的衣袖拨散了身前的雾气,在震惊之中,白芨与巫祖的脸对视。
她能看见巫祖的嘴唇张张合合,说了一句话。
然而白芨此时却无力分辨。
整个人被推出了那方幻境之中,身体从雾气之中跌落、跌落、不停下落。雾气散去,露出了这个世界原本的容貌。
……
一个冰冷的怀抱接住了她。
那并不似人的体温,微微偏冷,激得她有些战栗。
眼皮如同千斤般的沉重,白芨想睁开眼去看,可是怎么也睁不开。
巫祖最后望来的那一眼……
意识逐渐模糊下去,好似彻底沉浸在那迷雾之中。
伏鹰鞭滑落在地。
顾初衍面无表情地接着白芨。因为她从空中突然跌落,他赶得太急,动用了属于妖族的那部分力量。
青色的蟒尾支撑着他立于半空中,尾巴不断地扫动着,将地面清理干净。
他皱眉看了看周围。
还是不够干净。
不能将白芨放在这里。
想了想,顾初衍看着周围的古树,将蟒尾猛地抽向树干,一树的落叶纷纷扬扬地扑簌而下,他用尾巴勾起树叶,铺成了一张柔软的树叶床,这才将白芨轻轻地放在上面。
蟒尾化作双腿,长袍覆加于身,重新化作了人形的模样。
他缓步走到白芨身前,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波动,更是双眸紧盯着她。
她在皱眉。
她看样子有些惊恐。
是因为想起来什么被吓到了吗?
顾初衍仔细观察着白芨脸上的表情,像在观察什么新鲜事物一般,将她的一切反应都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她的性格果然生动有趣,有时甚至教他忍俊不禁。原来是那样一个鲜活的形象,不再是死板的文字。
每每与她接触,都能感觉到不同。
他喜欢这种不同,喜欢一切发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的一个微笑,一个望过来的眼神,哪怕是那一句“顾师兄”,都会让他满足许久。
又见白芨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是因为冷吗?
她的手指微微蜷曲,像是想抓住什么一样。只是这一地的落叶,她张开手,落叶轻飘飘的,发出些许细碎的轻响。
顾初衍想了想,打算伸手去让她抓,只是伸到一半的时候,狼狈地抽了回去。
他是蟒。
如若自己伸出了手,恐怕她会觉得更冰冷。
魔火从手中燃起。
这次不是攻击,火焰安然地跳跃在掌心之中,将顾初衍的手烤的发热。直到手心有一些痛感,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手心,感受了下温度。
……有些茫然。
魔火熄灭。顾初衍回忆着方才接触白芨时感受到的热度,估摸着温度差不多了,他再次朝着白芨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小心翼翼的。
试探着的。
犹豫着的。
将手递到了落叶之上。
只需要白芨无意识地抓一下,她就能触碰到他了。
顾初衍屏住呼吸,看着白芨的手。
那手微微动了动,而此刻他的心正在砰砰跳动着,比任何时候还要快,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紧张。
顾初衍转动着目光,期盼着她能抓住他的手。
指尖离他越来越近——
正当白芨的手指要触及到他之时,一纸折扇突然将她的手拦了下来。
白芨的手握在了折扇上。
顾初衍垂眸看了一会折扇,发现扇钉处泛起了一片墨绿。扇子并不会自己凭空而动。
果不其然,折扇后面露出一只毛绒绒的翅膀,正躲在后面,拒绝了顾初衍望过来的视线。
鸟类天生就被蟒族克制,天知道它的腿都软啦!
一只鸟被青蟒盯上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百灵鸟心里委屈,努力地将自己藏起来,就地祈祷顾初衍能将视线赶快转移。
许是它的祈祷有用,又或许是白芨的手被折扇硌到,她的眼睫颤了颤,似乎有醒来的迹象。
顾初衍十分迅速地收回了手,将视线转移回到白芨身上。
*
朗朗繁星之下,有人执黑白子以星辰做盘。
夜色沉寂,抬眼望去,四周则是一片有着千百年寿命的树林,树叶肥厚,只一落叶如同手掌般大。
小童拾取地上的落叶,凑近去瞧了瞧。这叶子是刚从树上落下的,脉络隐约可见。他将叶子置于脸前,用眼睛去瞧那天上的繁星。
答案显而易见,星光本就微弱,更不会透过叶子映入他的眼中。
拨动棋子的声音停了下来。
小童将叶子从眼前移开,看见那人回过头来,一双眼眸淡淡地望着他的方向,连忙低下头来行礼:“大祭司……阿言走神了。”
“无妨。”
名为阿言的小童这才敢抬起头去看眼前的人。大祭司捻着他刚刚拿着的叶子,做出与他相同的动作,将叶子遮在眼前去看天上的星空。
白子与黑子凝在空中,形成错综复杂的棋局。阿言没敢多看,垂着头去看大祭司的衣袍。
下裳用的是黻纹,上裳刻绘了日月星辰、山川河流、飞禽走兽,以一种繁杂的绘制方式刻之于上。底色是玄色与暗红交织成条纹状,多了几分庄肃之意。
然而大祭司看了那半晌叶子,忽地问道:“你可知何为‘一叶障目’?”
跟在大祭司身边这么久,阿言被他提问的次数并不是一次两次。大祭司的话并不多,倘若问了自己什么问题,那便是一定有他的用意。
因此阿言斟酌许久才答道:“一叶障目指的是眼睛被叶子遮住,正如同大祭司您现在的动作。看不到眼前真实的东西,此为‘障’。”
大祭司将面前的叶子移开,缓缓道:“说的不错。眼睛被遮住了,自然就看不到事情的全貌。一叶障目,指的正是自己被眼前的东西所迷惑。”
阿言松了一口气,看见大祭司将手中的叶子放下,盖到那碗装着黑棋的棋子之上。
大祭司背着手,向前迈了一步,似乎能离天上的星辰棋局更近。
随着他的动作,衣摆下的几枚铃铛因为晃动而发出清脆的声音。阿言的目光一直放在大祭司身上,见他停在棋局前似乎没有动作,禁不住有些好奇。
阿言知道大祭司的话还没有说完,于是一直端着手,维持着礼节,等他开口。
“抬头看。”威严而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下一步,黑子该落入何处?”
黑夜之中,星光闪耀之处,几枚黑色棋子伏在期盼之上。而那闪耀的星光,与那黑色对立,成了棋盘之中的白色棋子。
阿言这才发现,那碗棋子里,竟然只有黑色的棋子。
以天为局,以夜为盘,以星辰做子。
他心中震撼,看着空中闪耀的星辰,思忖着黑棋该如何落子。
只是……
“阿言斗胆问大祭司。这黑棋是想赢,还是想输。”
阿言与大祭司的目光对上,被他锐利的目光一刺,连忙低下头去:“是阿言多嘴了。”
大祭司平时最喜欢下棋。他可将处处作为棋局,与自己对弈,一下就是数日、数月。阿言伺候大祭司这么久,从一窍不通看到小有所成。虽然不知棋局用意,但是也能看清几分走势。
如今大祭司执黑子,星盘为白子,黑子却占了劣势。
他刚刚问的是什么话!
阿言忍不住缩了缩头。大祭司所下的棋局,向来只有他赢得份。哪怕棋局再劣势,不到最后一子,焉知最后的输赢?
可棋盘之上的黑色棋子怎么看怎么占劣势。
大祭司沉思片刻,一股力量迫使阿言抬起头去看天上的棋盘。直到阿言的脖子微微发酸,他才注意到,天上棋局的局势正在变化。
有一枚黑色的棋子,在向四周缓慢地移动着,不断变换着走入不同的位置。而只因这一枚黑子,棋盘上的局势在不断地改变。时而黑棋一方陷入险境,时而将白棋包抄,柳暗花明。
阿言忍不住发生感叹:“它竟然会动!”
大祭司微微颔首,重复了刚刚的问题:“那么下一步,黑色棋子该落入何处?”
“落入何处……?”阿言喃喃道,“既然有一枚黑棋不可控,那之后的棋子落在哪里也没什么区别。整个棋局都会因为这枚会动的黑棋而改变。倘若下一步走对了,也会因为它将优势变为劣势,即便下一步走到了险境,黑色棋子若是去往正确的位置,险境也可以安然无恙。”
“你说的不错。”大祭司一拂袖,将罩在棋子上的那片树叶还予阿言,“下去吧。”
阿言行了个礼,正要退下,却忽然没了声音。
抬眼之时,他才发现,大祭司居然闭上了双眼,伸着手正揉着眉心!
强大如大祭司,也会因着什么事情而烦恼吗?
他可是天下最厉害的执棋人!
忽地,那人睁开了眼。
泛着紫光的眸子如同利刃般,杀气迸出:“怎么还不走?”
阿言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大祭司,有人在附近的林中发现了族长一脉的人……要不要……?”
“不必。”他声音清冷,“我寻的位置,短时间内,他们是不会找到此处的。”
阿言应声退下。
整个庭院中,只剩下大祭司一人。
这时他才真正放松下来,仰起头看那天上那方棋局,微微一挥手。
整个棋盘瞬间暗淡下来。
夜色露出了一角,月光透着那一角映照进来,撕开了虚假的棋局。
那身为白棋的星光,露出了真正的面目,它正以一种极为缓慢地速度移动着。
这棋局,居然都在变化!
夜色褪去,日光重临于天边。大祭司就这样站着,看着棋盘中徒留着的黑子,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夜幕再次降临。
然而这次星辰显现之时,位置却与上一晚的位置相差些许。而本应处于劣势的黑棋却占据了上风。那枚会动的黑棋向前一步,堵死了最前方白棋的退路。
大祭司脸上却不见喜悦之色。
他仍是淡淡地看着。
黑棋终于走向了他该去往的位置。只是这白棋亦是会动,下个夜晚来临之时,天上的棋局会变成什么走势呢?
何为一叶障目?
双目所见,皆是虚妄。
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双眼所见到的,谁又能肯定那一切都是真实之物?焉知天上有没有一局棋盘在操控他们周身的一切。
棋局仍在不断变动着。
大祭司一挥手,天上那会自行移动的黑色棋子被他吸入手中。倘若没有这枚棋——
抬眼去看空中,黑色的棋子又占了劣势。
关键就在于手中的这枚会动的棋子。
大祭司将手中的棋子翻转,只见棋子背面,似是刻了三个小字。他凝神望了许久,眉头皱起又松开,终究将它归于棋盘之上。
黑子缓慢地移动着,走向它该去往的位置。
倘若小童还在这里,看到那棋子后面的三个字,就会发现。
那篆刻的不是别的。
而是——
顾、初、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