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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说第一百四十: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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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仰首向天, 目眦欲裂:“——”

四面八方的乌黑云浪卷涌而来,在这一处深山古镇之上, 形成了一道直径百丈的恐怖云涡。云涡中央奔涌着无数亮烈的雷殛, 那是最高量级的乱式雷,哪怕随便一道劈进世间,都会带来千里方圆的焦土与废墟。

这便是, “天”的力量。

云雀站在天眼之下,乱发飞舞, 衣袂怒张。云雀生得本来就小, 身段纤细,体态瘦削,与体量巨怖的天眼冷冷地对峙。

她笑了一声, 嘲讽又傲慢:

“哟,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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飒!

一道沛然耀眼的金光从天而降, 无数道符箓在这道强光里明灭闪烁, 天地间霎时变了颜色!

薄磷嘶了一声,淡金色的瞳仁缩成了诡异的窄线;他是来自雪域高原的“魁”族,能在极强的天光中锁定一掠而逝的雄鹰,也只有薄磷还能在这道金光中保持着最基本的视力——

剪城四神——准确来说是三个——缓缓浮向了空中, 他们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提住,向着天眼的方向徐徐上升;地面上些许残碎也跟着上向飞, 那是剪皇尊礼破碎的甲胄、剪女阿镜抛飞的断手、剪翁鬼面迸溅的残碎, 追逐着主人的身影而去。

这个场景宏大、瑰玮、吊诡, 在金光的粉饰下显得更加神秘,仿佛是古老巨石之上, 原始壁画之中, 人类跪伏于地, 以身祭拜神明。

薄磷倒也不闲着,浮就浮被这等异象还不能阻止他砍人,此时正是大好机会。游龙似的刀影在凌空闪逝了一个来回,薄磷抽刀横斩向浮空的剪皇尊礼,只听得冷铁撞出一声凄厉的巨响!

当!

薄磷这一刀好似斩在了另一把刀刃上,蓝桥春雪狠狠地咬向剪皇尊礼的躯体,居然撞出了刀锋交击般的星花火粒;在金光镀身之下,剪城四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一个个都变成了坚愈精钢的雕塑!

薄磷手腕巨震,心下骇然:这是什么?

他虽然没有云雀对灵子变化来得敏感,但他的神识并不差,薄磷能感觉到灵子在以一种诡异而缓慢的频率震动来去,但强度远远超过了灵息、炼气、神识!

……这就是,“天”么?

——当年令师父畏惧的,就是这样一股力量么?

“薄磷——!!!”

薄磷神魂一凛,汗毛倒竖,摆脱了那股袭上心头的震惧,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云雀:“怎……”

哗!

金光陡然收去,色彩渐次恢复,唯有剪城四神像是三尊金光焕焕的巨烛。在那道奇异的强光之下,他们的身体再次组合完整,通身犹如被**黄金浇盖而过,连腾腾而起的炼气都是喷薄无休的金色!

薄磷心头升起了莫大的恐惧,他敏感地察觉到了剪城四神改变了朝向,他们包围住了天眼之下的云雀——

“不要过来!!!”

云雀骤然拔高了声音,天水碧色的裙摆飞振开去,在疾风里好似一朵尽态极妍的碧色春花:“他们冲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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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与此同时,剪城四神同时向云雀出手!

此时白潇辞和狐丽已不能再战,而绵绵和盛临城也身负重伤。剪城四神齐齐放弃了薄磷,一同向着云雀狂攻而去,暴涨的炼气搅动了整个灵子潮汐,暴烁的焰影蒸腾着漫天的大雨!

云雀巍然而立,面不改色。她全身上下的灵息调动而起,诡蓝色的炼气冲天而去,楚江王和罗雀门同时发难——

罗雀门.死门.极乐园!!!

十六小狱.斫截!!!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密雨骤然改变了方向,万事万物都被罗雀门所吸卷,朝着云雀身前的黑洞缴卷而去!于此同时半空出现了无数道涟漪,每一道都代表着截锋断金式的凶悍劈斩,两道术法交织齐发,在云雀身周布下了天罗地网!

云雀并不畏惧!

她就在这里,她就站在这里!

天要她的命,那它就自己来取!!!

啪!

几股强悍无匹的炼气汹汹对撞,几股冲击气浪飚飞而起、横扫而去,深山密雨中的古镇静默了一瞬,既而被这股灭世的气浪吹为平地!

砰!

云雀身后的楚江王先一步支撑不住,在剪城四神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十六小狱.斫截”轰声瓦解,楚江王也在狂乱的炼气撕扯中寸寸崩解,傀儡木质的身体迸爆开去,无数精巧的零件四下飞溅,一如流星乱雨!

喀——

罗雀门发出了几声濒临碎裂的声响,云雀注入的炼气体量实在过于庞大,它终究是凡俗之物,已经到了崩溃瓦解的边缘!

云雀眉头狠狠一皱,还没完!就算罗雀门报废,她还有手段!

大不了一起完蛋,我们一二三四五,都不算是什么好东西,通通下地狱算了,谁也别想活!!!

——唰!

一道极其炫烈的光芒骤然炸起,**卷出磅礴而圆融的一弧;仿佛是蛟龙在凌空盘转,甩卷出赫赫炎炎的光冕尾翼来!

云雀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喂喂……

薄磷人未到、刀先至,云雀能看见他飞身而来,一刀斩开了剪皇尊礼!

薄磷一纵凌风而下,衣袂翻飞而起,好似落地的鹰隼,疾风乱电跟不上的脚步,朗朗青天都是他的影子!

喂喂……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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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雀记得自己和薄磷的初见,是在大黔州深山下的小镇,薄磷戴着满满的算计和利用,靠近了当时一无所知的云雀。

其实云雀并不计较这个,他们都已经不是少年人了 ,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谁又能指责谁的心机深重呢?

互相利用和互相扶持,其实也并无不同。

并无恶意的陪伴,在这个杀机凛凛的世间,已经难能可贵了。

其实现在薄磷转身就走,云雀也不会恨他。这是她与天之间的仇怨,本就与他没有关系。

谁会想到这个疯子居然……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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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磷大骂:“操!”

他背脊上被什么刮了一下,飚飞的人血好似狂舞的红绸;薄磷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个痛苦,俯身抱起了云雀,身形猛地疾掠出去!

……谁会想到,这个疯子,居然会以命相陪?

云雀惊道:“你疯了!”

“哥现在背疼得厉害,懒得跟你吵吵。”薄磷眉头紧锁,眸光冷淡,“你最缺的就是速度,我们两个遛也能把这仨玩意给遛瘸了!”

云雀这才看见薄磷背上狰狞骇人的伤口:“你——”

薄磷不耐烦地打断她:“我以前对你不好么?”

云雀愕然。

“谁让我摊上了你,这不就是该么!”薄磷翻腕出刀,狂放的刀意**卷出金属的风暴,“——恰好我也看这个‘天’,不爽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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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雀和薄磷最默契无间的一次配合。

薄磷擅近战、快击、一刀归心;而云雀擅远程、控制、范围收割。两人心意相通、意识相连,一招一式连接得毫无破绽,刀风和术法绵密地咬合在一处,剪女阿镜与剪皇尊礼连连退败,居然已成压倒之势。

云雀陡地感觉哪里不对:“——”

等等,这股灵子震**是……?

“薄磷!”云雀猝然一惊,“咬住剪翁鬼面——!”

从薄磷加入战场之后,剪翁鬼面就消失了!

薄磷也是心底一寒,他也发觉了,无论是剪皇尊礼还是剪女阿镜,招式是曝露得相当之多的;但是剪翁鬼面的出场太过惊悚,退场也太过突然,反而变成了整个战场之上,最为神秘的存在——

此时剪翁鬼面故意隐身,到底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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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空气里**开数十道透明的涟漪,灵子互相碰撞出一股奇特怪异的频率;剪皇尊礼和剪女阿镜同时一震,抽身往后退去!

云雀莫名其妙,但惊悚万分,眼前的情况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想,但是云雀的本能告诉她,接下来发生的,一定是比刚才那道金光,还要诡异万分的事情……

薄磷本来一刀斩向剪翁鬼面,又不知看见了什么,猝然抽身后退!

云雀愣了愣:“薄磷?”

薄磷的身形拔地而起,低空掠过长街,猛地向云雀——

——拥抱而来。

幽晦的天光,下坠的雨滴,大起的猛风。

……云雀惶惶地睁大了眼睛。

薄磷松开了蓝桥春雪,任凭这把绝世名刀兀自下坠,他伸出手来,把云雀拥进了怀里。

“这次我赶上了,”薄磷喃喃自语,“……这次我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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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会让心爱的姑娘……孤独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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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

在薄磷拥抱住云雀的一瞬间,两人的身体猝然变成了石头。

大雨磅礴,狂风呜咽,天地浩大,他们静默地立在世界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