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長長的睫毛顫了一顫, 進而緩慢地睜開了自己的眼睛。翡翠色的瞳仁收進第一縷明光,既而收縮成了緊張的一點——
——風向變了!
天光旋濺、草木摧折、鳥羽撲棱, 碧磷磷的絲線平直地拉伸出一道炫目無匹的疾光, 刺勢磅礴地飆卷而來!
雲雀:?
幹什麽幹什麽?
她怎麽一醒來就要挨打?
雲雀本人還是一臉的懵然,但戰鬥本能先一步反應,她情急之下隻來得及祭出梳骨寒, 同樣碧光凜凜的絲線纏上了她的手指,堪堪接住了突刺而來的另一道絲線——
當!!!
兩股絲線悍然相撞, 爆濺出一行燦燦的星花火粒;雲雀力猶不及, 仰麵向後摔去——
來人遊刃有餘地一翻手腕,碧光灩灩的絲線驟然一分為眾,交錯著網住了雲雀;雲雀被這網子一兜, 這才沒有一後腦勺直接撞在身下的碎石亂草上。
來人垂眸下瞰,雲雀跌倒上望, 此時燥烈的流風驟然跟上了他們的對刀, 漫目都是旋濺飛舞的晚櫻花瓣,簌簌的碎紅連綴成一片驚心動魄的火燒雲。
尋寺櫻在煥彩的煙霞裏垂下翡翠色的眸光,冷灰色的長發飛浮在湧動不息的風潮裏,被漂染成水紅色的天光細細碎碎地溶進她雪白的肌理, 像是刺入皮膚中的紅櫻。
雲雀惶惶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她也是翡翠色的眼睛, 與來人的一模一樣:
……阿娘?
.
.
雲雀已經不記得自己的阿娘長什麽樣了。
在她的記憶裏, 尋寺櫻是兩個人。白天的阿娘畏畏縮縮、膽小怕事, 永遠挺不直自己的脊梁;夜裏的阿娘則意氣風發、開朗伶俐,像紅櫻一樣絢縵, 生命也和花期一樣短暫。
長大之後雲雀才明白, 阿娘為了自己, 在企圖和這個惡心至極的世間妥協。
但是尋寺櫻失敗了,她終究熬不過去,覺得人間刑期已滿,懸梁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