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 暮雲合璧。
一輪金烏墜於太極殿赤紅的琉璃瓦後, 餘暉漸淡。
李羨魚坐在八角亭內的木製坐楣上,身前是即將褪去的日色, 身後是波光粼粼的小池塘。
她在光影重重處, 微微仰臉望著他。
雙靨淺紅,羽睫染金。
纖細的指尖輕搭在自己腕間的紅珊瑚上,語聲輕綿, 帶著少女情竇初開時的膽怯與羞赧。
八角亭外的池塘裏, 一條紅魚悄然浮出水麵, 吐出一連串細小的水泡。
臨淵原本已至唇畔的話,生硬地咽下。
他本能地向她走近, 骨節分明的手抬起,卻又不知往何處放落。
最終唯有掩飾般地替她將被晚風吹得微亂的鬢發攏到耳後。
他聽見自己低啞出聲。
“公主可願意與臣一同離開?”
日影漸淡, 夜風拂起李羨魚的鬥篷邊緣, 春日飛花般揚起,她卻忘了抬手攏下。
她的語聲很輕, 像是風吹過草葉的聲音:“要去哪裏?”
臨淵低聲答道:“鄰國。”
李羨魚輕愣。
那雙抬起的羽睫徐徐垂落,長睫上染著的日色星辰般落下。
她還記得,皇叔與她說過的話。
臨淵不是大玥的人。
如今,他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要回家去了嗎?
而她,能與臨淵一同回去嗎?
她在心裏悄聲問自己。
而答案從她的唇間墜下,在這樣衰敗的季節裏聽起來格外冷清,像是春日裏的繁花落下。
她的語聲很輕,很慢, 像是想了許久, 才做出的決定:“臨淵, 我不能跟你走。”
臨淵垂落在身側的長指收緊,語調果決,毫不遲疑:“臣可以將公主帶走,不會令任何人察覺。”
李羨魚的羽睫密密垂落,將眼底的霧氣藏下。
她相信的,臨淵可以帶她離開。
在之前出宮的時候,她也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悄悄地跟著他離開這座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