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月見相信過自己的男人, 三年前,送他出發去戰場的前夕。
那時,鬧了一年多別扭的夫妻, 在一片紅燭杲杲的寢殿裏, 她為他踐行。
星鬥漫天,已經快到了時辰,薑月見親手將玄甲與披風為他係上, 在堅硬的鞶帶上掛上了一條瓔珞如意穗子,盼他早日凱旋。
素手婉婉, 如穿花繞蝶, 係得一絲不苟工工整整,可就是慢,太慢了, 似乎在刻意地拖著時辰。
到了最後, 他握住了她的手, 對她說了三個字, 也是:“相信朕。”
她相信了他,可是,他沒做到。
他沒回來。
回來的隻是一副靈柩、一套衣冠,一柄染血的劍,還有那條她親手係上, 已經斷裂褪色的瓔珞如意穗。
今夜一切, 恍如隔世。她又想起了那個夜晚, 此後數百個深夜裏, 她都會回想, 倘若那天, 她不做那個體麵尊嚴的皇後, 用一切手段,把楚珩留下來呢。
後來的事,是否便不會發生。
可她沒有那樣做的原因,終究是因為她知道,那時候胡人騷邊已經到了無可容忍的地步,不能再有和親的公主在界碑前淚灑故裏,而楚珩也是她留不住的男人。
她是不得已選擇了相信。
今夜,她也隻能這樣選。
蘇探微握住她柔荑的手指驟鬆,徹底放落,他低聲道:“嫋嫋,將簪給我。”
今夜出來本是散發的,但薑月見怕回去時弄亂了發被人瞧見,因此暗中帶了發帶與金簪,方才激烈的碰撞間,簪子的尖端刺向了他腹部的皮肉,被他看到了。
薑月見毫不遲疑,把懷中的金簪取出,遞了上去。
蘇探微握住簪身,她不知他要做什麽,卻見他朝前走了幾步,與逐漸逼近的綠眼睛愈來愈近了,薑月見眼眶發顫,見他突然舉起手,金簪朝著掌心用力一劃。
鮮紅的血液霎時噴湧而出,塗滿了手掌,沿著掌心的紋路一顆顆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