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今天也只想咸鱼

第61章 私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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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莺留在勤政殿内等张老太医开的药方, 也等药煎好。

一等便等到外面天渐渐黑下来。

赵崇先命御膳房传膳,不仅有云莺想吃的清炖羊肉煲,亦有许多她想吃、爱吃的菜肴。且有赵崇在,吃食上不必如在月漪殿时那样被迫处处顾忌“怀孕”。

因为多有忌口, 这些时日云莺将之前长出来的肉又减下去一些。

今日在勤政殿的一顿晚膳便肆意又满足。

用过膳, 煎好的汤药也送进来。

汤药已经放至温热,云莺没有犹豫端起药碗将药灌下。

赵崇在旁边看着她喝药如喝酒般一饮而尽, 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她喝药喝得痛快也替她口中发苦。

待药碗搁下, 即刻往她口中塞过去颗松子糖。

云莺不客气吃着松子糖,用糖的香甜驱散出唇齿间汤药留下的苦味。

但当她吃到第二颗松子糖时发现了不对。

这松子糖的滋味……

云莺尝过两颗便尝出来这松子糖分明是她娘亲的手艺, 不由歪了下脑袋看着正在喝茶的赵崇:“陛下私藏?”

搁下茶盏, 赵崇挑眉一笑:“朕私藏什么?”

云莺咬碎口中的松子糖, 慢慢仔细品一品熟悉的香甜味道,想起除夕那日被送到月漪殿的攒盒。

“陛下若不爱吃这些, 臣妾可以帮忙。”

她弯了弯眼睛,对赵崇道。

赵崇也勾唇,慢悠悠说:“朕之前问过太医,爱妃有孕在身, 山楂应当少食。之前的那一攒盒零嘴里已不少的糖炒山楂,纵然爱妃喜欢也不能再多吃了。”

云莺便确认赵崇果真私藏她娘亲所做的零嘴。

“在这儿吃。”她伸手扯一扯赵崇衣袖,“臣妾会少吃点的。”

赵崇但笑,不应云莺的话,反而道:“上元节宫中会按照惯例举办一场灯会,爱妃也得花上一盏花灯才行。”他握住云莺扯着他衣袖的手,“却不知爱妃如今的画技, 究竟是退步还是进步。”

突然提起上元节的灯会又提起她的画技, 云莺立刻觉察到赵崇话里有话。

她一面缩回手一面道:“臣妾如今身子重也不宜太过费心, 但花灯臣妾会趁这几日准备好的。”

赵崇却不“体谅”,依旧说:“爱妃这几日不如过来勤政殿习画。”

云莺:“……”

“之前爱妃来勤政殿习画之事连母后也知晓,若上元节灯会上爱妃拿出来的花灯太过别致,届时母后该笑朕这个师傅教得不好了。”赵崇饶有兴味看着云莺,不紧不慢补上一句,“爱妃想必也不希望在上元的灯会上让朕丢脸?”

云莺:“……”

今日初五,距离上元节不到十日功夫,难道她能凭空变成丹青大师?

云莺很想告诉皇帝,倘若他非要将她的画技同他牵扯起来,那么上元节恐怕是丢脸丢定了。

只是这话不能当真说出口。

暗忖间,云莺心念微动,对赵崇道:“此事不如待臣妾询问过吴太医再做定断。臣妾如今既身子重,凡事小心谨慎些总是应该的,习画也是个累人的事情啊。”

皇帝方才说的“这几日过来勤政殿习画”,那便非一日两日的事情。

她出入勤政殿是无法遮掩的,如此询问吴太医的看法很有必要,也好做给背后之人看一看。

赵崇知道云莺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若吴太医说不宜如此,她便有理由婉拒了。

“吴太医会同意的。”

赵崇无情戳破云莺那点逃避习画的期待,“凭今日药渣里的川穹便知。”

云莺微怔,也很快明白过来赵崇话里的意思。

药渣里出现川穹,是帮她催小日子,她若日日在皇帝面前晃,指不定哪天在勤政殿脏污了衣裙。

只要皇帝陛下寻太医来看诊,便会彻底戳破假孕之事。

这计,自然成了。

想明白这一层的云莺看一眼皇帝。

见赵崇面有得意之色,知她无处可逃,含笑对她说:“爱妃宽心来勤政殿习画便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云莺郁闷颔首,唯一的挣扎是借着这个理由,先行回月漪殿召见吴太医。

毕竟她越表现得看重与迫不及待,便越有邀宠的姿态。

念及往后每日能见到云莺,赵崇没有强留她。

云莺回到月漪殿,立刻命人去请吴太医,询问其可否费心习画之事。

如同赵崇所言也如同云莺所想,吴太医只道不可太过劳累,要有劳有逸,却没有劝阻不可习画。

云莺面上一片欢喜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随即让碧梧赏吴太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吴太医便也谢恩告退。

赵崇在云莺离开后静下心将余下的要紧奏折批阅完毕。

深夜,洗漱梳洗过躺在龙塌上,想起白日云莺在这里睡过一觉,只觉枕衾沾染着她身上淡淡的香甜气息。

他心下满足,又摸出那个云莺送给他的香囊。

香囊里藏着今日他为云莺梳头时,因粗手粗脚扯下的属于她的发丝。

赵崇静静看得香囊片刻,坐起身。

帐幔外面立刻响起夏江的声音:“陛下可是有吩咐?”

赵崇默一默,到底没有让夏江寻剪子来,只淡淡道:“无事。”

而后重新躺回龙塌上。

云莺那几根发丝在赵崇的指尖被他来来回回捻得少倾。

直到他数着也扯下自己这么多根头发,将它们合在一处勉强打了个结,方重新塞回香囊里。

赵崇把这个香囊塞回枕下。

之后他枕着属于他和云莺的美梦,安然睡去。

大年初五,在皇帝陛下有阵子没入后宫以后,云莺专程去勤政殿求见皇帝陛下并在勤政殿待得大半日才离开,落在妃嫔们眼里,如她所想是一种邀宠姿态。

而之后她每日往勤政殿去,无外乎是在皇帝陛下面前邀宠成功。

尤其,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习画?”

听罢小宫人打听来的消息,娄昭仪冷笑,“她当真是会想,上元节在即,可不是要画花灯么?”

贤妃看一看娄昭仪,示意大宫女素玉送那小宫人出去。

她将小厨房早上做的一碟双色马蹄糕送到娄昭仪的面前:“记得你爱吃马蹄糕,尝一尝这新做的味道如何。”

娄昭仪想到云莺过得这样久却依旧独占帝王恩宠,便全无食欲。

可是贤妃开口,也唯有夹上一块尝一尝。

“爽、滑,香甜,味道很不错。”

尝过一块双色马蹄糕后,娄昭仪慢慢评价道。

“淑顺仪从前不曾这样向陛下邀宠过。”贤妃徐徐对娄昭仪说,“虽则陛下也曾召她去勤政殿,但那个时候终究是陛下的旨意,与这一次不同。”

娄昭仪端起茶盏又放下:“娘娘的意思……”

她蹙眉想得数息,不确定问,“难道淑顺仪和陛下之间有什么事?”

贤妃摇摇头。

娄昭仪眉头皱得更深:“说来往前陛下动则月余不入后宫,也不见淑顺仪去求见过陛下。”

“新年之前的那些时日,自淑顺仪有喜,陛下隔三差五总要去月漪殿看她,一待便是大半日。”贤妃徐徐道,“我曾听闻女子怀有身孕,相较平日更容易情绪不稳,出现患得患失之状。新年这阵子,陛下也许久未去过月漪殿。”

娄昭仪又是冷笑连连。

“她也是厉害,去一趟勤政殿,便能勾得陛下日日要见她,真是不看出竟有这等狐媚子手段。”

“是好事。”贤妃语声平静道。

在娄昭仪抬眸望过来时,她也看着娄昭仪,“至少这样看来,她也会有沉不住气的时候。”

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才会有犯错的时候。

娄昭仪微怔,慢慢点一点头,却叹气:“怕只怕……”

只怕……

陛下心里太过看重云莺,哪怕有朝一日她犯错也根本舍不得罚。

在娄昭仪眼里晋升为狐媚子的云莺被赵崇抓来勤政殿,如从前那般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习画。在勤政殿等着她的还有张老太医开的药方煎制的汤药,而唯一的安慰,自是被赵崇偷藏起来的那一攒盒零嘴——汤药不必每日喝,零嘴却好歹每日都可以吃上。

但事实证明,有些事情临阵磨枪也照样不行。

在上元节的前两日,云莺将花灯做好,赵崇看一眼那盏花灯,默默扶额。

他记得,曾经云莺笔下的波斯犬阿黄似猪非猪、似狗非狗。

如今那玩意被做成花灯样式,实在是……

惨不忍睹。

“多可爱啊。”云莺拨弄着自己的花灯,丝毫不嫌弃。

甚至理直气壮说,“陛下若担心明日会丢人,可以帮臣妾做。”

赵崇无奈掐一把她的脸:“朕不得闲。”

“何况,朕做的,如何能算你的?旁人都是自己做。”

旁人?

云莺心想,哪有什么旁人,分明都是他的爱妃,口中道:“臣妾在一旁帮忙便是,出了力自当有臣妾的份。”

赵崇挑了下眉:“爱妃打算怎样帮忙?”

云莺认真思索片刻说:“陛下画龙,臣妾点睛,定甚为完美。”

赵崇:“……”

“尚有两日时间,爱妃可以重新做一盏好看些的。”他把云莺那盏惨不忍睹的波斯犬花灯收走,“朕只担心你这一盏花灯在灯会上要吓着人,届时不好收场。”

云莺哼哼两声,恋恋不舍看一眼自己的花灯,见已然是酉时,只得先行礼告退,回月漪殿。

赵崇把那一盏花灯拿进侧间去。

花灯放在榻桌上,无论看得多少眼,依然想不明白云莺如何能用那样一双漂亮的手做出这样丑的东西来。不过丑归丑,看久了以后……当真有两分可爱……

赵崇手指点一点这盏花灯。

沉吟半晌,他将夏江喊进来,吩咐道:“将这盏花灯收起来。”

又过一日便是上元节。

晨早,熬了半宿的赵崇去永寿宫向周太后请安,回到勤政殿便见等在廊下的荣安县主。

荣安县主手里提着一盏精致漂亮的花灯。

她提着花灯迎上前,向从御辇上下来的赵崇行礼请安,柔声道:“荣安做了上元节灯会的花灯,想请陛下帮忙看看。”

赵崇瞥一眼那盏花灯:“朕有事要忙,县主不如去找旁人帮忙看。”

“旁人如何有陛下的眼光?”荣安县主咬唇,“荣安知陛下忙碌,只敢耽误陛下一刻钟时间。”

一刻钟时间足够。

待花灯点燃,只消半刻钟的时间,催情香便会起效……

催情香?

荣安县主的心声传入耳中,赵崇沉下脸,几息时间又扯了下嘴角说:县主这么早入宫,想必是准备去同母后请安。县主可以将花灯留下,先行去永寿宫,迟些待朕看过再告诉你这花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