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驸马是捡来的

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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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无人,又无长辈。

给皇帝张罗后妃的差事就落到了长公主身上,赵骊娇带着收来的画像一股脑儿全放在了皇帝寝殿。

国丧期间不能选秀,后妃只能看画像来挑,亦或是直接指。

赵骊娇不大想让皇帝盲目瞎指,就算没有感情,总得混个眼缘。

功成身退后,赵骊娇便去了宫门口堵苏三元。

才刚过下朝的时辰,长公主老远便看到郎君疾行的步伐。

赵骊娇问宫门侍卫:“苏大人每日都这般急着回府?”

这急匆匆的样子,活像家里藏了娇。

侍卫受宠若惊,忙道:“回殿下,苏大人每日都是下朝最勤快的。”

这话听着,有那么几分穿小鞋的味道。

侍卫反应过来不对,忙添了句:“苏大人许是忧心贺大人。”

长公主挑眉,这可不就是真藏了……

连宫门侍卫都晓得苏三元府里养了个金疙瘩,这事儿在京城怕是已经人尽皆知了,只是观他们神色,竟没觉得有异样?

长公主试探道:“二位大人感情不错。”

见长公主三番两次同自己说话,侍卫激动的眉飞色舞,顶着同僚羡慕的目光道:“如今京城人人皆知,苏大人与贺大人是同窗好友,乃是过命知己,贺大人为救苏大人落了残疾,苏大人知恩报恩,这是我晋渊儿郎该有的品性。”

赵骊娇抿唇轻笑:“嗯,知己,甚好。”

说话间,苏三元已到宫门。

见到赵骊娇,忙恭敬行礼:“微臣拜见殿下。”

赵骊娇放下轿帘示意他靠近些。

苏三元心知长公主这是有话同他说,忙潋了心神的渡步立在轿鸾下。

却听长公主道:

“贺晚舟辞官一事,苏大人可知。”

苏三元猛地抬头:“辞官?”

看这样子,是不知了。

公主将那封辞官书交给苏三元:“这是他托我交给陛下的。”

苏三元接过辞官书,肉眼可见的震惊慌乱,上头熟悉的飘逸正楷让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辞官意味着什么,他岂能不知。

‘将枫叶接来京城吧,我习惯他伺候。”

‘三日后我便回府。’

‘那便给一个让我接受的理由。’

‘当初在姑苏我们也一起看过月亮。’

‘今夜有些冷,睡**吧。’

此时想来,他一字一句竟是在与他告别,一场早有预谋的告别,苏三元心中生了不好的预感,他急急向赵骊娇告退。

赵骊娇挥手让他去了,苏府的马车疾驰而去,掀起一阵尘土飞扬。

苏三元还是回晚了。

“大人,贺大人执意要回府,奴才们拦不住。”

苏三元腿一软,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他回府时先去贺府看了,朱红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他不是回府,他是回江南姑苏了。

苏三元焦急转身上了马车:“出城!”

贺晚舟,如此不辞而别,算什么男人!

倒也不是真的不辞而别,苏三元刚上马车时,晚竹院的小厮给了他一封信,说是贺大人留下的。

信上只有简简单单,空空落落的几个字。

闲云野鹤,心向往之,归去,勿念。

-贺晚舟

勿念?

如何不念!

苏三元脸色阴沉,浑身散着骇人的气息,手里的信纸被他捏的变了型。

“再快点!”

“是。”

他腿脚不便,应当走不远,苏三元忐忑不安的安慰自己,可他心里更明白,贺晚舟若想走谁也拦不住。

问了城门侍卫后,苏三元心中慌乱倍增,两个时辰前就离开了,说明他刚离府上朝,他便走了!

两个时辰,足矣让他远离京城。

贺晚舟,你竟走的如此决绝!

苏三元咬咬牙,让人牵了一匹马来,不论他贺晚舟走了多远,他都要将人追回来。

郎君未有半分犹豫翻身上马,马蹄声响,那人背影决绝而又苍凉,还未来得及换下的官服迎风飒飒飘扬。

-

公主府

赵骊娇才将宫门口的事告知苏卿,府里便出了大事。

“殿下,季三娘不见了。”

赵骊娇脸色骤变:“怎么回事!”

“回殿下,季三娘刚刚说想去外头走走,奴婢便陪着一道去了,中途季三娘说想吃斋歆阁的糕点,奴婢便去买了,可回来时季三娘与粟华姐姐都不见了。”

粟华是季婉儿的贴身侍女。

赵骊娇还未来得及发火香凝便疾步而来:“殿下,有人送来一封信。”

长公主打开快速过了一眼,便急忙朝外走:“备马,去十里坡。”

苏卿一怔,十里坡,太子殿下原来的墓地就在那里。

半个时辰后,赵骊娇一行人到了十里坡,远远便瞧见那处有淡淡烟雾缭绕。

还有冥纸燃烧的刺鼻味道。

待看见那道白色身影时,赵骊娇松了口气,可下一刻,她便眼睁睁看着女郎缓缓倒下。

耳边传来婢女惊慌的呼喊声:“女郎!”

长公主脚步一个踉跄,被身边郎君眼疾手快的扶住,而后几步冲向了季婉儿。

“姐姐!”

赵骊娇半跪着将人搂在怀里,声音微微颤抖。

怀里的女郎面色如纸般苍白,唇角溢出一丝猩红,可她面色安然,还挂着浅浅的笑意,似解脱,似欢喜。

“娇娇,你来了。”

这是赵骊娇第一次看季婉儿笑的如此美,第一次见到她眼里的光,也是第一次听季婉儿唤她娇娇,磨了这么多天她总算如愿听到了,可却没想到,会是在诀别之际。

“姐姐,你为何如此。”赵骊娇眼里含着泪,她担心了这么多天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娇娇别哭,我只是……去见你兄长了。”季婉儿轻声道:“这些日子,我走过他走过的路,看过他曾经看过的风景,就够了。”

“其实……我知道他喜清淡,不喜浓茶,娇娇的心意我明白,可是娇娇,我的心从殿下离开那天,就已经死了,再……再是浓烈于我而言,也是……也是淡然无味……”

赵骊娇抱着季婉儿,哭的无力而又悲凉。

“姐姐,哥哥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着的,我们这就回府请太医。”

季婉儿抓着赵骊娇的衣袖轻轻摇头:“没……没用的,我知道……粟华一定会偷偷给你传……传信,来时……我便已服了毒药,此时已无用了。”

“娇娇,我要去见他了,我……很开心。”

“活着,对我而言是一种……折磨。”

“娇娇,我死了,将我的骨灰撒在这片土地上。”

“娇……娇,我走了……”

女郎双目逐渐磕上,唇角始终有释然洒脱的弧度。

“姐姐!”

“女郎!”

粟华跪着哭的悲痛欲绝,香凝也忍不住抹了泪,如果……如果太子殿下活着,他们一定能恩爱一生,羡煞旁人。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苏卿揽着赵骊娇的肩,无声安抚,他的目光落在女郎手中那块玉佩上,他听赵骊娇说过,太子殿下出征前给了季婉儿定情信物,想来,这便是了。

苏卿心中酸涩,其实,她是真的厌烦了这个尘世吧。

这个没有心爱之人的尘世。

于她而言,离开真的是一种解脱。

“殿下,他们一定在另一个地方相见了。”郎君话落,周围微风四起,带着柔和与眷念。

众人呆滞,皆抬了头。

即使他们知道这只是巧合,可于他们而言,已是最大的安慰。

过了许久,赵骊娇才将季婉儿抱起,轻轻低喃:“便依姐姐所言,归于尘土。”

只是最后,赵骊娇没将她的骨灰撒于这片土地,而是带回了皇陵,与赵禹合葬。

她给不了她名分,这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与兄长合眠,享后人供奉。

粟华对此感激不尽,能与太子殿下合葬者只有他的妻,按照礼数这是绝不可行之事,若被朝臣知晓,必定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赵骊娇只道:“那片没有兄长的土地,姐姐不会喜欢的。”

这事也绝不会为旁人知晓,不是怕那帮朝臣反对,而是她想给他们一方清净。

粟华对赵骊娇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后便离开了,赵骊娇问她可愿留下,粟华苦笑:“如今女郎终是遂了愿,安息九泉。与太子殿下合穴长眠,奴婢便不用担心女郎缺香火供奉,奴婢一辈子居于京城,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着实有些疲乏。”

“此后孑然一身,奴婢想离开京城找一山村小院,度此残生。”

赵骊娇没勉强她,山村小院如世外桃源,也算一方净土。

可她没想到,粟华此去再无归路。

两日后,赵骊娇接到消息,粟华自缢于城外山村一座坟墓前。

那人是粟华的青梅竹马,几年前死于赵缙之手。

苏卿轻轻一叹,这一对主仆都是如此至情至性之人。

认定一人,生死不变。

赵骊娇让人将粟华入土为安,粟华的前半生为主子而活。主子得以安息,她的后半生便心无旁骛去陪伴爱人,两座坟墓紧紧连在一起,成双成对,恩爱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