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殿內, 燭光愈加稀薄。窗欞半開,有微風鼓動, 卷起信紙一角。
案前, 金壁之上,魏玘身影如刻,久佇不移。
“嘩啦——”紙張翻滾。
川連聞聲抬首,隻見魏玘垂臂, 收緊五指, 將書信攥入掌中。
“殿下……”他遲疑道。
魏玘並不應聲。他提肩, 又落,幅度輕微, 似是調息,也像肩頭壓有千鈞。
沉寂之中,他返回案前, 落座主位。
“這封信……”
魏玘的聲音幹澀、低啞, 好像每出一字,神魂也丟失一分。
“是由何人交予宿衛?”
川連道:“係巫疆少主親自交付。”
魏玘嗯了一聲,不多言。
川連疑惑, 抬目看去, 正與魏玘四目相對。
那雙鳳眸依然幽沉、漆黑,卻褪去從前淩厲,如蒙薄霧,洇開微顫的哀淡。
川連見狀,越發憂慮。
人盡皆知是, 魏玘少年老成、沉著果決, 故而受賜肅字, 以示聖上褒揚。他侍奉魏玘左右, 更為清楚,哪怕身臨刺殺,魏玘也從容不迫。
究竟是何異狀,能令其露出如此神色?
思量間,隻聽魏玘又道:“辛朗還說了什麽?”
川連收神,低頭道:“巫疆少主隻稱,信件需由殿下親啟,其餘別無交代。”
“……”無人回應。
川連不解,正要抬頭,忽覺涼意刺骨,如有冰錐射來。
——是魏玘的目光。
他坐於主位,逼視川連,右手緊攥、青筋隱現,氣勢分外迫人,竟令燭光也冷上幾分。
川連心頭一懾,立時會意。
他跪地,咬緊牙關,道:“殿下明鑒!”
“屬下字字屬實,宿衛更不敢擅動信件。所書為何,唯獨殿下一人知曉,並無泄露。”
魏玘不應,仍定目,眸光冷戾。
川連立於案下,繃緊脊骨,強行捱下那如刀的審視。他不覺心寒,隻覺形勢緊迫,既擔心魏玘狀況,又不便開口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