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城◎
苦晝短(十)
上元節過後, 不等周檀吩咐,韻嬤嬤便開始張羅著整理府邸、準備往鄀州去的事宜。韻嬤嬤的夫君早年間便因水災離世,如今和德叔一起做個伴,自然是要跟著周檀和曲悠的。
曲悠坐在鬆風閣的案前, 托腮看著周檀在一副西境的輿圖上標標畫畫。
從前她沒想清楚, 周檀既然暴露身份, 又要扶持宋世翾, 為何不留在京中,大不了再不和宋世琰往來便是, 也能絕了德帝的疑心。
如今看著他在西境上的標注,她才隱約猜到了一些。
出於某些原因,周檀並不希望宋世琰繼承帝位——大抵他從前做出了什麽十分惡毒的事情,讓周檀覺得宋世琰心無社稷、不堪為帝。
不得不說, 周檀的眼光極為毒辣,畢竟她是知曉後事的人。
宋世琰得知德帝打算廢太子時, 毫不猶豫地勾結外敵起兵逼宮,不惜賠上整座汴都,也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曆史上少見的瘋子。
宋世琰這些年來心思頗深,德帝又多疑, 皇子們大都被養廢了, 不是唯唯諾諾不懂事,便是對太子言聽計從。
從前母家顯赫的九皇子,也隨著傅慶年死去徹底沉寂,再也沒有一爭之力了。
周檀這一年來冷眼看過, 德帝的子嗣, 確實沒有一個人有能接下這天下的氣魄。
而宋世翾是他和蘇朝辭親自教出來的孩子, 又是宣帝親點的儲君, 自然被他寄予厚望。
傅慶年死後,德帝雖然如周檀所言擢拔了蔡鍈以平衡朝局,可蔡鍈是純臣,不涉儲位之爭。宋昶放心賜死傅慶年,是有自信自己能再培養一人與太子抗衡。
不過曲悠卻知道,宋昶怕是沒有這個時間了。
永寧十六年始,他就開始纏綿病榻,五皇子未被培植起勢,反而讓宋世琰借機除掉了好幾個胞弟。
於是朝局越來越傾斜,到後來連宋昶自己都失去了掌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