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鏡朦朧,不過還是能將影子瞧清楚。
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瘦弱纖細,好似一陣風來便能將她吹跑,隻見她著一身白裳,此刻烏發披散的垂在麵前。
頭顱低垂,一動不動。
燭光微冷,無風輕輕搖曳。
偶爾燭芯微跳,發出“嗶啵”一聲脆響,在這極寂極靜的夜裏,這一點聲響,簡直嚇得人的小心肝亂顫。
此情此景,為這瞧不清麵容的女子添一分的可怖詭譎。
好似下一瞬,她就要猛的抬起頭,眥咧著牙,露出一張青白的臉從銅鏡裏奪命追來。
裴一清的心口不受控製的跳得很快。
血液上湧,耳朵霧蒙蒙的。
不過,這段時間鍛煉的膽子到底有點功效,見過白僵綠僵拜月,眼前這個場景,對他來說還是能受得住的。
裴一清秉著呼吸,繼續的看了過去。
朦朧的煙霧一點點褪去了,裏頭的鬼影好似也有所感,慢慢的,她動了……
隻見她一點點的抬頭,黑發往後,在裴一清提心吊膽的注視中,一點點的露出了麵目。
和方才想的什麽青白臉,紅眼睛,獠牙,猙獰的表情不一樣,這是一張平靜的臉。
不,不能說是平靜,應該說是死寂……
死白死白的臉色,唯一本該有色彩的唇也是黯淡的,眼眸死寂如灰,毫無波動。
這人的麵容年輕,約莫二十來歲。
……
你……是我阿娘嗎?
我是裴一清……清兒啊。
裴一清又忐忑又歡喜,正待開口,倏忽的,他的眼眸瞪大了,手抖了抖,拿在手中的香條差點都丟了去。
隻見銅鏡裏,女子的身影一點點的化去了。
先是頭發,然後是臉上的麵皮,五官……就像烈日下的冰塊,一點點的融化成水。
裴一清的視線瞥過銅鏡旁邊那兩根被點燃的白燭,猛地又抬頭看向銅鏡裏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