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鳶接了長平侯府的活計。
這年頭,除卻那些身契不在自己手頭的奴仆,何人被雇用都得寫張字據。
謝知鳶在墨跡未幹一張紙上留了自個兒的手印。
她跟前立著的中年男子是長平侯府的李管事,長平侯不在,這兒的人都聽他的,他說話能頂下人中的半個主子。
他將泛黃的蒲衫紙展開,就著日色眯眼看了一遭,才捋著胡子滿意點點頭,
“先前都是說什麽‘女子無才便是德’,可現如今是什麽朝代了,亂嚼舌根子的俱是些手不能提的貴女,她們能做什麽呀,在背後說個風涼話?除了張嘴她們還有什麽?”
他說著,又嘖嘖作聲,似是嫌棄得不行。
謝知鳶頗覺新奇,這李管事倒是罕見地想得開。
其實本朝女子拋頭露麵出來找活幹的比比皆是,可到底隻常見於平民百姓,貴女們倒不屑於此,
若是被她們得知謝知鳶在長平侯府做事,甭管你是大夫還是更好的營生,都會覺著你自取其辱,甘願去他人府邸與下人相提並論。
謝知鳶不知曉的是,李管事與逝去的先夫人交好,先夫人生前最喜搗鼓些小鋪子,長平侯又由著她,李管事在兩人跟前侍奉久了,眼界也跟著變了。
李管事將其中的一份立契交給她,另一份則是留在自己那,他一麵將手中的紙疊好,又從兜裏拿出個錢袋子,“這是您的月例,咱們長平侯府慣來是先發錢的。”
長平侯喪妻後錢財無處可花,攢著攢著,倒有了不少。
謝知鳶興高采烈地伸手接過錢袋子,這還是她頭一回賺錢呢,先前她去爺爺的醫館幫忙,老頭子自己都窮得很,哪有銀兩打發她,
這不,前些日子又去了靈州找老友,連謝知鳶定親都沒能回來。
李管事見她如此開心,倒也跟著笑了笑,隨後道,“謝小姐——您看現今可有功夫照看小少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