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被穹頂的雲翳壓得極暗,各家早已點上了燈,昏黃的暖光照亮了紙窗,逐漸蔓延至遠近的樓宇。
細細密密的雨如織般撲落至長街,緩緩旋至如墨鍛般的發絲上,晶瑩剔透的水珠滾落至纖長薄翹的睫毛。
於是兜帽稍動,一張無措的小臉抬起,烏黑透亮的眼底倒映出沉沉天幕。
謝知鳶攏緊了身上的披風,那股子清冽氣息混雜著水汽下的純澈微涼溢上鼻尖,她垂眸瞧了眼手裏的蓮花燈,蠟光紙因滲了水邊緣有些發皺,燈芯可憐兮兮地蜷縮著。
細嫩的指尖帶著它往懷中縮了一些。
雨勢漸大了些,
有好心的行路人來問這個姑娘,反而被她自個兒軟聲勸了回去。
雨絲砸落在地上時飛濺,帶起的雨水瞬間染透姑娘家的粉色繡鞋。
謝知鳶抿抿唇,臉上的雨水順著柔白的臉側滑落至下巴處,又透過兜帽邊緣消失在領口裏。
她天生小孩子脾性,骨子裏又透著執拗,若不等到個結果絕不會放棄,非要叫來的人瞧清是他自個兒不守信用,好叫那人憐惜她,叫那人愧疚得恨不得死掉。
可或許是自己都知曉等待渺茫,她也不免心生絕望。
朦朧的雨霧中,遠處樓宇的輪廓都被模糊得隻剩飛簷翹角相對明晰。
垂著腦袋的女孩好似隻被人遺落的小狗,失落地吸了吸濕漉漉的鼻頭。
周身的雨在瞬間停了,謝知鳶抬眸,眼睫上的雨珠順著輕顫落地,
稍顯模糊的視線中,映入眼簾的是男人握著傘柄的手,素白修長,有力的腕骨順著線條收攏在廣袖裏。
他抬了抬傘,自傘簷下淡漠眉眼顯露,平日裏微斂著的沉沉氣勢完全展露,居高臨下望來時,那黑眸中的情緒隔著雨幕看不真切。
“表哥?”謝知鳶小聲念叨了下,腦子一片空白,直愣了好幾秒,那種騙了他的羞愧與委屈一同衝上眼眶,在心尖咕嚕咕嚕冒出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