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第96章 、亲吻

字体:16+-

“安排妥当了。”黑影回去复命,目光小心翼翼觑向桌前的男人。

他其实想不通主上的一举一动,一直以来不过如提线木偶般,领命照做。

这不,先前主上还

拿白花宴能是什么好东西,从那出来的姑娘一夜不知要经手多少男人......

的细痕在烛光下明明灭灭,“替我随时留意那女孩子的动静。”

黑影默然低头,想起主子近日提亲悲被拒,颇有些恍然大悟。

*

昏暗的烛光微微闪烁,点亮躺在草垛上的少女的花颜,她长睫微颤,随着门板被踢开的动作而慢悠悠掀开。

她瞬间惊醒,朝声响传来那处望去,只见两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人手里捧着个木盆子,另一人拿着木棍,皆着粗布短打,膀大腰圆,朝这边望来时满脸的凶神恶煞。

“呦——这个醒了,倒是省了泼水的功夫。”

一道女子的声音蓦然响起,即便是上了年纪,也依旧婉转悠扬。

壮汉闻言朝两边退了退,从中间走出来个着花裳的妇人,她手里拿着团扇,慢悠悠开腔时,扇沿轻轻抵在鼻尖,只露出一双眼。

那双眼眼型极美,眼角略有细纹,自上到下将谢知鸢打量了一遍,眸中忽地闪过锐光,她轻笑一声,团扇轻轻点了点,

“这女孩生得倒是好。”

谢知鸢被她看得浑身不适,她脑袋还迷蒙着,展露在面前的场景都好似走马观花一般,盖着雾蒙蒙的一层纱布。

“夫人,那还有一位呢。”壮汉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角落,声如洪钟,将谢知鸢咯噔一下唤醒,她这才有功夫瞧自己是在何处。

这屋子空间不大,处处破败,墙角的黑青污垢与蜘蛛网堆叠,地上也仅几处铺着草垛,不远处残损的矮桌上豆大的油灯轻晃着闪烁,周遭一股子。

她这是在哪?

谢知鸢心中溢满苦涩,未曾想一时的恻隐之心竟引来如此祸患。

她左侧的草垛上还躺着个女子,自她这处望去,恰巧能瞧见其半边镶金丝的衣角和精致的绣鞋。

这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

可那位妇人却见怪不怪瞥了一眼,淡淡道,“将她泼醒罢,记得勿要弄湿了她身上的衣裳。”

话音刚落,那两个壮汉直直朝那处走去,他们行路时步伐稳健,气沉丹田,明显是练家子。

随着泼水声并着惊呼声响起,女子醒来时的质问如约而至,“你们是谁?快放开我,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这也是谢知鸢想问的。

烛光明明灭灭,似是快燃尽了,妇人神态自若地立在原地,脸上的团扇未移开半分,她轻笑一声,“你无需知晓我是谁,舒舒服服地过了今夜,也不会愿意想起,至于你是谁——”

她顿了顿,“这也不在小女承管的范围之内。”

谢知鸢心缓缓沉到谷底,这妇人说话时尾调轻轻翘起,可不就是青楼那些女子惯常练就的黄鹂音吗?

她指尖死死抠紧掌心,咬牙忍住眼里的酸涩,不能哭,事态未到最后一刻,又怎知并无转圜的原地。

等她回过神时,那贵女似乎开始歇斯底里起来,她起身朝妇人扑去,却被死死拉着胳膊,“你这个老妖婆,你可知我爹是谁?!你若是知晓了绝不敢如此放肆!!我爹——唔”

她话还没说完,就已被壮汉捂了嘴,那妇人慢悠悠行至她跟前,染着丹寇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声音忽地尖锐起来,

“好个老妖婆,看来小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可不管你们是哪家哪府的小姐,比你们更清高的我都见多了,可还不是被仇家骗来此处。”

她狠狠甩手,那贵女随着她的动作头一歪,半湿的刘海也垂落至半空中,

妇人扶了扶自个的云鬓,语调再度恢复平静,“贵女们的行情可好得很,平日里多的是人要,更遑论百花宴了——”

她说着,目光转向谢知鸢,

“你们可知,先前来这的小姐们都如何了?”

未等她们回应,在贵女惊恐的眼神中,妇人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脸,不紧不慢道,

“蒙着脸被男人——回去后自是当做什么都不知晓,毕竟这里的男人非富即贵,一下又是好几个——装作什么都不知晓,这样今后还能嫁人,反正瞒天过海的法子多的是,又何苦同自己较劲寻不自在呢?”

说完这些,她偏头瞥了眼谢知鸢,要壮汉放下那富家小姐,又笑着说了句,“宴会还差半个时辰开始,你们给我老实点,不然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贵女在壮汉松手后便已软倒在地上,似是放弃抵抗,可至始至终都未让谢知鸢瞧见半分面容,

妇人话音落地的那一刻,壮汉丢过来两张面具,谢知鸢忙取过一张戴上,贵女也同样如此。

一行人就此离去,屋内复归平静。

谢知鸢忙在身上探寻了一番,自己的香囊荷包全被人摘了,那些人连玉珏也没放过。

“喂——”那边的贵女忽地起身,她已戴好狐狸面具,转眸望来时,其上妖冶的纹路闪着微光,“今日之事,你我都烂在肚子里,我敢保证没瞧见过你的脸,你也应如是。”

她死死地盯着她,好似要洞察一切不对的苗头。

谢知鸢庆幸自己社交圈子的寡淡,她动了动唇,还是宽慰道,“还没到最后一步,我们——”

“我们出不去了——”她打断她,语带绝望的哭腔,“你可知百花宴?”

谢知鸢点头又摇头,她就纳了闷了,这些小姐怎的一个个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贵女见她如此,继续道,

“百花宴分男宴与女宴,男宴自是供京中女官们享用,而这女宴......”

她讲到此处,又哽咽了下,嘴唇嗫嚅着,缓了半晌才接着道,“女宴上,不论男女皆戴面具,而男人瞧中了自个儿喜欢的,便可,便可将她们带回去......”

她没再说下去,当初了解这些不过是对这种场面的好奇,可真真自个要体会,她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那妇人没给她们换衣服,再加之她说这里富家小姐是紧俏货,想要由此做什么简直一目了然,

妓/女们身经百战,小姐却不是,可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甚至官员们又怎会放过抓走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贵女们的机会,怕是一见她们的衣着,便要迫不及待过来了吧。

那种刺激,不一向是男人所求的吗?

贵女越想越慌,心底早已生起绝望,只恨自己平日树敌太多,才招致如此祸患,现如今只期盼能够存活,并无他求。

听她这般说,谢知鸢也心底发凉,她咬了咬唇,抚上脸上的面具,

冰冰冷冷,其上的纹路却好似能发烫。

*

今日圣上举办了宫宴,又留了几个大臣聊了些体己话,等陆明钦出宫时,暮色已沉沉。

宫门口,五军提督同其他几个正要一道登上车舆,转头看见着雅青色朝服的男人披星戴月、一身落拓自暗处行来,

五军提督轻笑一声,洪亮的嗓音越过提刀的宫廷侍卫,直直穿到男人耳边,

“陆大人可要同我们一道?”

陆明钦步伐微顿,墨黑眼眸落在他们身上的官服上,广袖下的手还握着玉笏板。

他意味不明道,“大人们真是好雅兴,着官服前去相会,陆某便不扫兴了。”

五军提督知他的秉性,也不劝,大笑着进了车厢,扬长而去。

陆明钦只脚步稍顿了下便继续前行,才进了车厢,便瞧见疾烨已在里头等候,原本懒散的眉眼满是焦灼,一瞧见他,眼眸忽地一亮,

“世子爷,谢小姐被拐去翠芳楼了,里头我们的人手太少——”

世子爷一向厌恶那些污秽之地,即便因打探消息安插了人手,却也是最低层的下人,这一下着实是鞭长莫及。

*

月上中天,半时辰眨眼便过,谢知鸢被几个壮汉提溜着来到一处偌大的大厅。

说是大厅也不妥当,此处被安置得好似数十个雅间相连,每几步便有床榻与矮桌,镂空刻叶隔板与垂落至半空的屏障交相呼应,其间轻飘的幔布因半开的窗牖而缓缓扬起。

窗外也在翠芳楼内,是谢知鸢先前见识过的空旷的大厅,上下被掏空,在一楼可见四楼的场景。

每扇窗前都立着个护卫。

此时似是未开宴,场中仅有几位戴着面具的女子捧着瓜果布置场地。

可外头女子的娇笑声同男子们的粗鄙声却如浪般,一阵又一阵传来。

“官爷可别心急嘛~待会便能去宴席了~再等等呀~”

“先让本官好好亲亲——”

将她们带来的人早已退下,她与那位一道被抓来的贵女衣着齐整又高贵,简直如同个活靶子般,可想而知,若是有人进来,头个遭殃的必定是她们。

谢知鸢手脚冰凉,她紧紧攥住手里仅剩的一根银针,那是她先前以防万一绣在衣角处的,可也只剩下这么一根。

“我们,我们不能躲吗?”

她脑袋嗡嗡的,连语调也不自觉变轻。

“没用的,”贵女冷冷一笑,谢知鸢只得瞧见她勾起的嘴角,“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看见那些人了吗?”

谢知鸢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恰好瞧见几个身高体壮还拿着木棍的护卫。

“他们是翠芳楼的护卫,每年这时候想逃避的姑娘多的很,可场中能躲的地也不过只有那些木柜,可柜中逼仄,即便有公子哥喜好在那处,柜门总是开着的。

护卫不会一直在场惹人雅兴,可每隔一盏茶的时间,便会上前一一打开紧拢着的柜门,你知晓的,若是里头藏了人......那女子便可由他们处置——若不是先前因着好奇问了我哥,我怕是也会生出愚钝的希冀。”

比起那些酒馕饭团亏空无力的身子,这些壮汉才真是能要人命。

真的没办法了吗......

绝望逐渐爬上心尖,外头男人们粗野的叫喊逐渐传来,谢知鸢攥着宛如救命稻草般的银针,心里的畏惧不自觉随之一阵一阵上涌。

人最害怕的往往是未知。

这时恰好有一女子转眸望来,视线同谢知鸢的不期而遇,四目相对之下,谢知鸢怔愣了一瞬,周遭喜庆的红与笑声都仿佛离她远去。

可就是这种未知,让她真真切切体会到自己真的很幸运,能出生在富裕之家,有父母疼爱,不似这些女子,身如浮萍般漂流,

可是......这样想不正是对那些女子的不公吗?

她已是极为幸运的了,可难道就能因此怜悯他人的不幸吗?

谢知鸢郁闷地垂首,她深知有些事不能多想,于是止住脑袋里发散的思绪,不停提点自己,现在这种险境,她自顾不暇,怎么还去可怜别人呢?!

咚的一声,如石子投入镜面,打破此刻平静的表象,众人欢呼的刹那,无数女子自内间鱼贯而入,有的形容惨白,有的却艳光焕发,

谢知鸢余光中瞥见有护卫去拉外间的门,她大惊失色,慌不择路中下意识往柜子那处跑。

“喂——你去哪?!”那贵女以为她找到了什么法子,忙提声开口问。

谢知鸢一面跑一面喘气道,“一盏茶时间,可拖延许久了,能拖一会是一会。”

她在女子们中间穿梭,月白的裙摆于空中翻飞,她们中不少人望过来,一些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另一些则是怜悯。

下一瞬,戴着面具的权贵们鱼贯而入,贵女被吓得也忙哆嗦着跟在她的后头。

谢知鸢喘着气钻进柜中,外头男人的叫唤已越来越近,她才要转身关上柜门,却被一只手挡住。

那只手纤细精致,指甲上染着淡粉色,是属于那个贵女的,她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这里是最近的柜子了,我同你躲一块——啊!”

刺耳的尖叫声划破这一隅,那只原本抵在柜子上的手挣扎着在空中抓着什么,连凸起的青筋都倒映在谢知鸢因惊恐而略微睁大的眼中。

“没曾想今日楼里竟还有大家小姐,倒是便宜爷了哈哈哈哈哈。”

随着男子粗犷的话音一落,贵女的手终究是无法挣脱般松开,她被拖着往外拉,柜子外的景象也相应落入谢知鸢眼中,

仅一眼,她便脊背发麻,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颗颗落了下来。

那男子戴着个猛兽面具,穿着光鲜亮丽,上好的锦缎织着团团云纹,他身量矮小,可袖口下的手臂却极为有力,

贵女的腕部在他手下宛如一根不堪一折的脆弱树枝。

谢知鸢视线所及之处,桌上边的玉盘随着震动被扫落至地上发出脆响,

玉盘里的瓜果咕噜噜正巧滚动到另一个女子手边,

凉意自脊背骨慢腾腾窜上头皮,伴随着耳边贵女的尖叫声,谢知鸢这才有了真正落入险境中的实感,

她捂住嘴,黑白分明的水眸怔簌簌落下泪水,又缓缓滑至下巴处,

此时的贵女,便是之后的她......

凉意浸染至胸口,谢知鸢脑袋一清醒,千万不能让他们瞧见自己!

她忙伸手轻轻关上柜门,浑身抖如糠,连带着柜子也在轻微颤动,

一柜之外,贵女还在尖叫,可是,谢知鸢如受伤了的小兽般无声呜咽,她又能怎么办呢,

现如今的她连自身都顾全不了了。

柜门外,贵女还在咬紧牙关硬撑着,与翠芳楼里的艺/伎们不同,她自小习武,一时之间身上的公子竟奈何不了他,可到底是男女力气天生有别,她一时不慎,竟被公子一下撕裂了袖口的衣襟。

“该死——啊!”她手臂乱挥,惹恼了那男子,他竟伸手一挥,赏她了个巴掌,

“真是给脸不要脸,原是顾忌着你的身份......既如此我便无需再忍!”

脆响声在空中凝滞,那贵女呆滞一瞬,旋即歇斯底里开始痛打身上的男子,她是家中老幺,平日嚣张跋扈惯了,挨了这次打,心中的怒意如火般瞬间燃烧,一时之间战胜了所有。

更别提方才她未同谢知鸢说的是,她哥今夜也会来此宴会,只待她找着了他,她便无需受此折辱。

折腾中,她指尖忽地碰到地上一个玉盘,摩挲了几下,捏住边缘,在那男子掀起她衣裙时猛地砸到他头上。

“啊!你这个小贱人!”

这怒吼声响起时,柜中的谢知鸢被吓得猛地一抖,她闭紧了双眸,嘴唇被贝齿咬得渗出血来,心中的无力与愧疚再度翻涌,她并不是什么圣人,可是若要她眼睁睁瞧着个女子被他人如此折辱......

谢知鸢心下做了决定,她捏紧手中的银针,纤细的指尖颤抖着抚上柜门,

外边,贵女慌不择路跌倒在地,她一边往后退一边瑟瑟发抖,嘴唇也哆嗦着,眼见着那公子抚了抚额头,一边怒骂着小贱蹄子一边朝这边行来,

她尖叫一声,此刻谢知鸢恰好打开了柜门,贵女眼睛瞬间一亮,叫喊道,

“这,这还有一个,她长得可比我好多了!你要她,放过我!”

她说着,一把朝谢知鸢扑了过来。

谢知鸢未料及才开柜便有如此祸患,她一时不察,竟被贵女拉住了手腕,一下从柜子里边被拖了出来。

倒地的那瞬间,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因着瞧见了那公子瞬间亮起的眸子。

谢知鸢今日着的是滚纱交领,衬得整个人如神仙妃子一般,她肌肤白嫩似雪,在正盛的烛光下散着莹莹玉光。

柳元本想好好教训一番将他打了的女子,可是一看见谢知鸢,脑子顿时生起歹意。

谢知鸢被那公子瞧得心脏骤缩,她不住往后退,惊惧之下早已哽咽出声,泪水在下巴处汇聚,她扭头去看那贵女,对方却早已转身躲进柜中。

她心下一凉,这才真真切切体会到“人心险恶”四字,即便平日里再和善的面具,都会在生死危机中卑鄙地破裂。

“求你——”她小小声求饶,柳元却笑着慢慢靠近,在瞬间将她扑倒在地。

谢知鸢知道若是拖下去必与她无益,她哭喊着正要对准身上男人的穴位扎下去,可还没靠近,她的手腕便被一把抓住往上推。

“放开,你放开我——”

柳元充耳不闻,他身上的酒气混着热气直接渡到她的耳边,“小美人,你便不要挣扎了,乖乖的,爷还能多——啊!”

谢知鸢趁着他说话时屈膝往上一顶,在他疼得松手时,捏着针直直往他头顶的穴位戳。

一戳即中。

男人闭着眼挥手,却不知为何发不出声来,他此刻暂时失明,胳膊也胡乱摆动,

谢知鸢推开他时躲闪不及,脸上的面具被打落,直直滑到大厅正中央,被湮没在人群中。

她忙用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再次狠狠下落,那柳元在这一下中不动了,身子软软瘫倒在地上。

而就在不远处,有双眼睛正冷冷瞧着谢知鸢处的动静,见着柳元落地不动,这才收回手中的银针。

谢知鸢喘着气,在护卫瞧来前忙俯身挡住他们的视线,好在一刻钟已到,护卫们发动去探查柜中是否有人躲着,

此刻宴席众权贵皆已找着合心意的对象,正搂着小腰调/情,她这里的声响并不大,一时之间并无人会来管她,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届时被人发觉可就不妙了。

她忍着恶心,将地上的男子侧翻着挡在自己的身边,耳边是一些被护卫们从柜中拖出的声响。

谢知鸢紧闭了眼,嘴里满是苦涩,原是被泪浸染了。

在护卫们离去后,她忙从男人身子底下钻出,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不远处的柜中。

衣柜不算狭窄,她身段又娇小无比,此时塞下她这么一只,还有极大的富余,谢知鸢控制好自己的呼吸,手里沾了血的银针也在不算发抖,她不断提醒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待会她再出去一回,故技重施.......

可心跳却与所有想法背道而驰,兀自跳得欢快。

她听着自己的喘息声在不大的空间内响起。

其实她已知晓这法子绝不可能再奏效,且不说那男子躺在地上的身体会不会被人察觉到不对劲,她现下所损耗的体力......

但若有一丝希望,便不能放弃,她稍稍拉开木柜的一条缝,朝外望去,这一眼便让她欣喜若狂。

是邵大人!

*

今夜是翠芳楼最闹腾的日子,站在门口的老鸨才笑弯了眼,下一瞬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陆——陆世子——”

张妈妈颤着嗓音,强笑道,“可真是稀客啊......”

疾烨已上前一步将银两塞到她手里,又从边上那护卫手中的篮子里取出面具交予主子。

“哎——这百花宴需得有名帖——陆世子......”张妈妈忙上前去拦,可那正要踏步入内的男子忽地侧眸忘了她一眼,里头的肃杀之气如溢出的水般直直袭来,要她在瞬间噤了声。

等她回过神时,男人的披风衣摆早已消失在门口。

疾烨在她身边笑着道,

“张妈妈,您也知晓世子爷是什么性子,对外可别乱说,兴许还能保住一条命——”

*

陆明钦抚着脸上的面具,目光在场中的脸上一扫而过,眸光越发阴沉。

“主子,小的方才与连风在暗处看了,那唯一一个杂碎也已被清理,如今姑娘正躲在第三排的柜子里。”

小厮装扮的暗卫早早在门口候着,见到陆明钦的那一瞬立马松了口气。

不能叫其他人发觉谢小姐的身份,只得暗中下手,可若是死的人太多,那也很容易暴露,且五军提督等朝廷命官也在场,他极为难办。

好在小姐聪慧,世子爷也及时赶到了。

那边谢知鸢瞧见邵远时眼眸微亮,可这处离他太远,她心中暗自焦灼,祈祷邵大人能离她近些。

就算在邵大人办好事时打搅他......他也能帮她的吧......

谢知鸢不确定地想。

还没等她心中生起犹疑,邵远却好似知道她在哪处似的,直直往这边走来。

谢知鸢揪了揪手指头,再度往那处望去时,发觉邵大人被一人唤住。

那人身形高挺,着玄色披风,头戴羽冠,即便脸覆面具且在此等花月之所,依旧风姿卓绝、鹤立鸡群般惹眼。

他侧首与邵大人交谈了几句,因两人皆戴着面具,倒是瞧不起脸上的情绪,但依着那周身沉沉的气势,约莫是没谈拢。

那人是——表哥?

他怎会在此处?

谢府必定早已发觉她失踪,那表哥是来救她的,还是说——是来找乐妓的......

谢知鸢思绪翻涌,再度回神时,男人已离她极近,木柜打开的声音响起,她反应不及,一下子顺着那拉开的势扑倒在地,

“哎呦——”

与女孩轻唤声同时落下的是男人身上的披风,谢知鸢拱着脑袋,待在大大的披风中钻出头来,她早已气喘吁吁,额前的碎发稍稍盖住迷蒙将要落泪的大眼,

男人和方才如出一辙的步子同阴影一道落至她身前,将她牢牢罩住。

谢知鸢抬眸,恰好瞧见男人俯身而来的身影。

他今日穿了件再简单不过的墨蓝锦衣,锦带束发,因背着光,面上又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可那双黑眸却依旧透亮,沉沉的相对分明,

谢知鸢愣愣地看着,从他微露出的眉骨一直滑落至薄唇,刻露出稍显淡薄的弧度。

直到他朝她伸出手,广袖下,一截有力的腕骨也顺着映在她眼底。

那只手,宽大得近乎可靠。

心尖的情绪不断翻涌,谢知鸢眼眸轻眨,挂在眼睫处的泪珠瞬间滑落。

她没有伸手抓住他的大掌,反而如炮仗般从地上弹起,直直冲到他的怀中,小脑袋在他的胸膛处猛蹭,

男人钳住她细瘦的肩膀,连带着宽大的披风也拢于怀中,

“表,表哥——”女孩细嫩的声音宛若归家的雏鸟,不停轻声念叨,语带哭腔,

身前的衣物早已被泪沾湿,

陆明钦垂眸掩住眸中的肃杀之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带着宽慰的意味,怀中的颤抖才逐渐消弭。

这边人多,自也是有人不想自己办事时被人打搅的,是以谢知鸢从头到尾被披风挡着,倒也不算显眼,

只是此处的动静到底是被一些个人瞧见了,不远处两人正偃旗息鼓,一抬眼看见了陆明钦的背影,不由得讨论起来,

“那可是陆世子?”

“你看错了吧,陆世子怎会来此处?”

“若不然我们上前去打个招呼问问?”

他们的声量并不小,一下便被谢知鸢听个正着,

“怎么办表哥——”她也顾不得抒怀,一时之间急得团团转,从男人怀中仰起脸时,心尖处的兔子也跟着齐齐震颤。

若是那两人来了,必是要瞧见她的面容的。

她或许不认得他们,但基于对自个儿脸的某些信心,他们必定是认得她的。

陆明钦垂眸看着女孩要哭不哭的模样,额角的软发乖乖贴在她如蝶般颤动的长睫,被咬得破了皮的唇瓣透着嫩嫩的红与血,

他如墨的眸底落了阴影,目光慢慢自她面上的每一处蹭过,

“表哥——”怀中的女孩还在软软唤着他,以一副全然依赖他的模样,眼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近,她连声音都带上哭腔,

“表哥——”

在她再度开口时,陆明钦忽地俯下身,

长睫自她脸上扫过的一瞬,男人于瞬间夺走了她的呼吸,软软地吻上她的唇,高挺的鼻梁与她的交叠,鼻息扫到她脸上时,酥酥麻麻传至心尖,

他怀中的女孩蒙住,小手下意识要拍他的胸膛,却被他宽厚的手完全扣住收拢在掌心里,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慢慢抚平她蜷缩着的手指,指节挤入指缝中,轻轻地揉捏女孩的指肚。

每捏一下,他便轻轻于唇上碰一下,那处软得陷进个小窝。

时岁在此处都似乎迟缓下来,慢慢拉长,长到每一瞬都在谢知鸢脑中慢慢展开,

好似被包裹在柔软的水中,鼻尖溢满了他的清冽气息。

酥麻的触感自那处密密匝匝如云囤雾集般生起,谢知鸢觉得整个脑子都要没掉了,心头的扑通扑通一声一声,齐齐落下。

不远处那两人见他已经亲上了,倒也不好打搅,嘀咕着走远,

“绝对是看错了,陆世子怎会抱着个女子亲?他不是断袖吗?”

“本朝断袖也无甚好隐瞒的,可你见过陆大人同哪个男子走近过?”

“那便是断情绝爱了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没错子,邵大人是想强要了阿鸢之后娶她。

大狗说话算话,说加快进度的,这不就亲了吗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