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薄情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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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又要亲我脸吧◎

他说完, 手指抚住她的脸庞,轻轻摩挲,人欺上来, 唇印在她的唇瓣,极轻的触碰,复又抬起眼皮。

充满笑意的眸眼,弯着,像一轮明月。

邵明姮忘了呼吸,他又俯身而来,双手箍在她脑后,以笃定紧张的心情逼近, 辗转掠夺,将那里外的苦涩吸纳于唇间。

掌中柔柔一捧,唇上莹润一抹, 他几乎无法起身。

恨不能抱着她, 就这么一直紧紧抱着。

直到怀里人的呼吸急促, 小脸变得绯红,他才不得不收手, 却没离开, 额头抵着她的, 嗓音哑的不成样子。

“我尝着很甜。”

邵明姮推他, 他反手环过她的细腰,将下颌搁在她肩上。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结实的线条尤其明显, 修长劲拔, 邵明姮愣了瞬, 忽然回过神, 喃喃问道:“你是不是在装病?”

肩上人轻笑:“你才知道。”

邵明姮恼他,用了力气去推,他呻/吟出声,面露痛苦。

“怎么了?”邵明姮一时分不清他是真疼还是装疼,只好赶忙停手,虚虚举在半空,脑袋侧开些,呼出温热的喘息。

那人却依旧没松手,哼哼着将邵明姮抱得更紧些,似要嵌进骨肉中,从背后看去,他像只宽阔的鹰,怀里护着柔弱的崽儿。

“阿姮...”

他这样唤她,邵明姮实则有些不适应,耳根发热,想挪开,他不允,固执的埋下脑袋。

“阿姮,阿姮...”他一遍遍叫着,缱绻低沉的嗓音丝丝缕缕润进耳中,滑到心口,让邵明姮陡然一慌,只觉暖暖的绿意悄然漫开,原本的荒芜里淅沥落雨,湿透的地面,尽是拼命往上发芽的草和花,成片的嫩绿,漫无边际的铺开。

他拥着她,搂着她,掌心覆在她后背。

这一瞬,她仿佛变成风雨中依傍大树的枝子,紧紧依偎。

竟有种懈怠的贪恋。

邵明姮乏了,又被他这般抱着,很快陷入沉睡。

顾云庭听见细密的呼吸声,稍稍松开些,见她阖着眼皮,小嘴微张,着实已经睡熟,不由低下身,啄了啄她的唇,随后将人放回枕上。

再次睁眼,已然半夜。

屋内黑漆漆的,只有屏风处亮着盏灯,窗外在下雨,犹如春蚕啃噬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洒进心底。

她拢着薄衾,微微佝偻起身体。

“阿姮?”

她抬头,看见屏风后露出的脑袋。

墨发散在肩头,一袭雪白中衣勾出颀长的身段,皮肤散着冷玉般的光泽,眉眼如画,唇嫣红,有种勾魂摄魄的味道。

邵明姮怔住,杏眼眨了眨。

他拢好衣领,三两下将墨发挽起插上白玉簪,随后朝自己自己走来。

“你怎么在这儿?”

手探在她额头,似松了口气:“傍晚那会儿你起了高热,喂下药后离不了人,我便一直在这儿守着。”

“谢谢你了。”

邵明姮接过他递来的水,双手捧着,低眉,忽然瞥到自己的里衣,她睡前穿的仿佛是件鹅黄色薄绸绣如意纹的,而今却是糯白柔软的对襟小衣,下面是条同样色调的裤子。

她张了张嘴,看向顾云庭。

“我帮你换的。”

两人俱是沉默,外头的雨斜斜吹向楹窗,屋檐下悬挂的灯笼噗的灭掉,蛙声响起,屋内温度慢慢攀升,博山炉内的香汇成一团团白雾。

邵明姮咳了声,顾云庭又去找水,发现茶盏在她手中,便俯身下去,眼皮掀开,眸对上,手指触到她的手,就像倏地一冰。

邵明姮没动,茶盏抽出去。

“你回屋睡吧。”她忽然开口,不自然地扯过被子,拉高盖住半张小脸,“我想静静。”

顾云庭不会给她时间静静,他只想趁乱攻伐。

于是他掀开被角,坐过去,右手穿过她颈子,将人半抱住。

邵明姮浑身变得绷紧,挪开些,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和你说说话。”

雨点滴滴答答沿着屋檐掉落,窗外的花枝仿佛舒展开,隐约嗅到香气。

“说话还要抱着吗?”

“要的。”

邵明姮瞪着大大的眼睛望他,偏他理直气壮,没有半分做错事的表情。

“那你说吧。”

“嗯。”他点了点头,把给她的茶水喝了,缓缓酝酿。

“还没想好吗?”邵明姮被他抱着,有些热燥,小脸后颈出了汗,还不敢乱动。

“容我整理一下话术。”

许久的静谧后,他才开口。

“阿姮,我....”他眼睛一暗,再度抬眸,却是另外一番话了,“我们明儿早出去转转吧。”

“啊?”邵明姮不解的出声,“你就要说这些?”

“嗯。”

“好,正巧我想去桑树园看看朱大嫂他们。”

他还没下去,邵明姮扭了下身子,从他的桎梏中脱离,枕着左手问:“你还有事吗?”

“还有一件小事。”

“那你说吧。”

“你闭上眼睛。”

“你..不会又要亲我脸吧。”邵明姮耳朵发热,说完便摇头,“你别这样了,我不习惯。”

“放心,我不是要亲你的脸,我真的有件小事。”

邵明姮依言闭上眼睛,浓黑的睫毛颤了颤,察觉到他逼近,速度很快,她急急睁开眼,却在瞬间被他堵住唇。

舌头撞到她的唇瓣,又麻又令她心慌意乱。

她便无法呼吸,也忘了该怎么呼吸,憋着喘气涨到小脸通红。

他甫一松开,她便赶忙偷偷喘了口气,急着指责:“你骗人。”

“我没有,我没亲你的脸。”

邵明姮惊讶与顾云庭的转变,他明明是寡情冷淡的性子,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倒像是调/情的老手,一脸怡然。

“我知道他比我好。”

“我冷淡无趣,性情阴凉,不是小娘子喜欢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和他从前如何相处,但一定不是我们这种,你喜欢的,我会去学,我很聪慧,学任何东西都很有悟性,你给我时间,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在那之前,别推开我。”

他眸眼浮起涟涟水色,浓稠如墨,叫人看了不忍拒绝。

便是这一晃神的光景,他将自己抱在怀里,脑袋贴着他的胸口,听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

....

郊外营地

穿着便服的宋元正骑着马从外面赶回,很是利落的翻身下马,将缰绳交到侍卫手中,随即跨进门内。

裴楚玉正跟几个副将商讨粮食和银子,听见动静,抬头,一喜。

“元正回来这么早,来,到我这儿!”

他抬手,拍了拍身边位置。

宋元正走上前,拱手一抱。

“将军,我绕沧州与青州交界地转了一圈,发现不少商户在青州官员的暗中怂恿下,已经开始陆续转移资产,田地庄子生意置换成金银,打通水陆运输后往西南方转运。”

同在谋划的副将闻言,群起激愤。

各自说着要赶紧关闭水陆运输,着重兵戍守看管,又有人说杀几个领头的杀鸡儆猴,叫其余人赶紧安分下来。

嘈杂的声音一时四起,无不愤怒。

裴楚玉摩挲着下颌,看了眼宋元正,迟迟没有开口。

宋元正将众人反应收入眼中,亦是冷静的等着上峰吩咐。

“好了。”裴楚玉曲指叩了叩桌案,周遭立时安静下来。

“元正,你怎么看?”

宋元正闻言,依着心里的想法徐徐说出:“青州是顾辅成辅佐先帝起势之地,当地官员必然有不少心腹盘结,与其关闭通道,不如疏通为好。”

又是一阵嘈杂。

裴楚玉冷眸一扫,示意他继续说。

“如今,从沧州入青州容易,相反,从青州入沧州也不难。沧州经历战乱,经济上实乃衰败落魄,而青州不同,根基稳固,民生发展稳健,盘踞的富商借住便利水运陆运,已然达到鼎盛阶段。

他可以说服沧州商户转至青州,咱们为何不能说服青州富商转运沧州乃至范阳?沧州农耕经济亟需复苏,而这批人恰好能给当地带来生机和希望,若真的能引来青州富商,更能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得不偿失。”

话音刚落,便有人发问。

“说服青州富商到沧州,他们若不是疯了,那便是傻了,放着好好的青州不待,跑到战乱刚消的沧州,图什么?”

“就是,不会有人来的。”

宋元正不动声色:“只要有带头的过来,其余人很容易松动。”

裴楚玉嘶了声,“你的意思是...”

“找青州最有威望的富商,绑到沧州,至于其中过程,将军一眼就能明白,比行军打仗简单,说到底,商怕军,动了真格,他们不敢不从,比起钱财,命更重要,阖家老小的命更重要。”

“好!”

裴楚玉一拍桌子,定了这个主意。

“朝廷要削弱咱们,便不能叫他们得逞,非要搅个天翻地覆,两不安宁。”

他们趁的便是,朝廷无暇无兵也无钱来整顿范阳。

天时地利人和,正是扩张丰盈的绝佳时机。

....

徐掌柜被绑的消息传到范阳,彼时顾云庭正陪邵明姮整理书堂试卷。

“赶巧了,徐掌柜只是去青州商铺盘货,走在半道上,被一伙儿土匪绑了。”

“土匪?”

“是啊,还给留了个报信的伙计,说是让老板娘亲自登门要人,否则要把徐掌柜剁了喂狗。”

顾云庭心下一沉,知道约莫不是寻常的绑票。

徐掌柜不只是富商,他岳丈早些年没去世时,还在官场经营,故而徐掌柜身后是有官家这棵大树的,敢动徐掌柜且明白叫老板娘去对峙,恐怕不只是绑票这么简单。

怕是要谈条件。

“关山,你去摸着线索查查,别打草惊蛇。”

“是。”

“从青州往北查,或许是..”顾云庭顿了下,“你先查。”

对方有意露马脚,故而消息很快传来。

果真如顾云庭所料,有人想让徐掌柜将生意转到沧州,范阳,除了裴楚玉,不会有旁人。

他捏着眉心,几乎立时可以猜到裴楚玉的用意。

不断扩张军队,扩大地盘,便需要更多的银子和粮食,没有钱,那只能从有钱的身上拿。

除了无所傍身的商户,谁会轻易给他银子?

与此同时,他不得不多想一面,裴楚玉要这么多钱银来养兵,恐怕是为了与朝廷抗衡,乃至于逐渐吞噬,趁乱瓦解,一点点从北向南向西逼近。

顾云庭起身,走到窗前。

裴楚玉手里,还有一个筹码,那便是先帝之子,萧昱。

萧昱恐怕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且全力配合,顾家是萧昱的仇家,能借别人之手铲除,萧昱自然愿意。

一个极好的起兵借口,如此便只需要在这些年里囤积粮食,银子和军械,兵强马壮之时,兴许就是裴楚玉南下之日。

范阳的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日子刚有了盼头,若三年内再来一场战乱,定然会摧毁重建的一切。

上位者可以迁居,底层百姓又能如何?

兴亡,百姓皆苦。

他有点烦躁,或许当时,自己不该救下萧昱。

但转念一想,纵然他不救萧昱,裴楚玉便没有发兵的由头了吗?横竖只是一个由头,只要他想,便一定能编造的出。

邵明姮收起写好的试卷,重新铺开皮纸,攀膊有些松了,广袖掉落,她握着笔,回头,望见窗前拧眉深思的男人。

他也抬起头来,看见她时,眉眼松弛,继而跨出门,走下台阶。

“我帮你。”

他弯腰,双手握住松开的攀膊,一点点将袖子整理好,绸带绕到后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很瘦,肩胛骨像两片薄薄的翅膀,如是看着,他的手落在她肩上,指腹滚烫,邵明姮手指抖了下,忙挪到皮纸之外。

“你别乱动。”

顾云庭便坐在她身侧,打开写完的试卷一一阅览。

邵明姮写的很认真,针对不同学龄的孩子拟出不同试卷,难易程度叠加而来,她有点不好意思,柔声道:“我读书不算好,也只能应付着来了。”

“不,你出的试卷很是合意。”顾云庭没有奉承,实事求是地点评,“初学者,要考的内容无非以下,能得到书堂认可的才好参加院试。

涿州的孩子初初得到机会,虽然勤奋刻苦,但底子摆在这儿,其实往后也不一定能参加乡试、府试之类更高级别的考试,重要性在于他们对自己的一个考评和权衡。”

邵明姮同意他的说法:“当初设立书堂,目的很简单,想让他们读书认字,有天赋者不乏,但是少,多数是在年少打定基础,日后不管从事何等行业,不至于摸眼瞎。”

抬头,看他认真检查,便说道:“你读书多,帮我看看题目和次序,可合适。”

顾云庭嗯了声,当真拿笔在旁坐下,圈圈点点,继而重新取来纸,将新卷誊抄好。

他字迹清俊儒雅,仿佛有种淡淡的清贵感。

邵明姮搁下笔,很是赞许地拿起试卷:“你若是到书堂当先生,定能教出得意门生。”

“那我去试试?”

邵明姮愣住:“不要开玩笑,我可用不起你。”

“不用银子,我心甘情愿。”

又来了,邵明姮咬了咬唇,赶忙坐远些。

他总时不时说些肉/麻的话,信手拈来似的,很不正经的言论偏用无比自然的腔调,风流中沁着风雅,却不是故作姿态的端着。

涿州不少学生闻名而来,现下书堂根本容纳不了更多,只得推拒,将其引荐到其余书院。

但旁的书院待遇如何能比的了此处,晌午的饭食丰盛可口,先生出口成章,教养极好,邵大人偶尔还会过去参讲,谁都知道,姮姑娘这家书堂,是全城抢破头要进来的。

他们不收银子,只这一条,便叫好些同行生出怨怼之心。

邵明姮将拟好的试卷誊抄了数份,奔着共享的想法,便亲自将试卷送至其余书院。

起初几家还算客气,连声道谢,后面遇到的几家,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不冷不热收下试,然邵明姮刚一转头,试卷便被扔了出来。

她愣了下,回身看向始作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