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各處的宮牆之下掛了一圈喜慶的紅燈籠,大多宮人今日也得閑可以歇息慶祝,有門路的還能找機會見一見宮外的親人, 皇宮之內難得變得有些寬鬆起來,大道之上空****地不見人影。
興許是昨夜玩累了的緣故, 沈如霜睡了半日都未曾起身,蕭淩安一早起來看了兩回都吃了閉門羹,隻好兀自回到養心殿靜候著,手執狼毫隨性地揮灑, 直到安公公臉色沉重地進來傳信道:
“啟稟陛下,慈寧宮那邊派人來傳話,說是太後娘娘身子不太好, 昨天夜裏咳出了好些紅血絲,還望陛下今日能夠親自去看看。”
蕭淩安把玩著狼毫的手指一頓,一小團墨跡在宣紙上暈染開,剛剛動筆的水墨畫就這麽毀了。但是比起這些, 他倒是更在意安公公說的這些話,俊秀的劍眉微微挑起。
他向來與這位親生母親的關係極為不好,不像是母子,更像是仇人, 都見不得對方好好活著,當初哪怕是親孫子太後也想讓他胎死腹中。除了上回沈如霜逃離皇宮後他勉為其難地去過一回, 之後就再也沒有半點問候。
包括每一年的除夕和新年。
他一直以為太後也覺得眼不見為淨, 彼此間都裝作不知道世上還有對方這麽個人,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互不打擾, 太後病重之說也不是一兩天了, 怎麽偏偏今日主動找上他?
蕭淩安摸不清太後究竟想要做什麽, 不過今日閑來無事,若是賭氣不去反而惹人非議,所以他隻是不太情願地沉吟片刻就讓安公公去備下馬車。
慈寧宮是整個皇宮最冷清寂靜的地方,哪怕在新年亦是如此,沒有半點喜慶歡快的氣氛,遠遠看去依舊死氣沉沉,安靜得仿佛從未有人在這裏住過一般。
蕭淩安穿過昏暗沉悶的正殿,重重簾幕遮蔽著天光,寥寥幾盞燭火照亮了前路,清幽的檀香縈繞在鼻翼之間,抬眸就看見太後一身蓮紋褐色長衫,麵色倦怠地半倚在長榻上,蒼老鬆弛的眼皮半睜半閉,手中一粒一粒撥弄著佛珠,聽到動靜後才稍稍停頓一下揚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