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提頓這個人,確實是言出既諾。
他九歲被當成一個賤奴賣到大荊的時候,發誓將來要讓自己的鐵騎踏遍草原的每一個角落,現在他做到了;十七歲那年在大荊帝都受辱的時候,他發誓總有一天要讓每一個荊人都對他心生懼怕,現在他也快做到了。
“都出來吧,”欒提頓看向星星遍布的夜空,拍了拍手:“出來見見咱們草原十八部的新閼氏。”(yan1 zhi1,單於的妻子)
脫木爾河西側,數百匈奴騎兵如同鬼魅般現身,臂膊上都束著同樣製式的布條;他們高高騎在馬上,擺臂在胸前,居高臨下地向暮芸行禮。
這是欒提頓親手調|教出來的隊伍,是親衛中的親衛,精銳中的精銳,且因為行軍速度極快,被匈奴人稱為“草原上的風”。大荊的邊民則對其又怕又憎,叫他們做“風鬼”。
“又不真的成婚,不必走這些過場了。”暮芸目光冰冷,隻覺齒冷;她鬆了手,指向死不瞑目的右穀蠡王:“欒提頓,你到底什麽意思?!”
欒提頓隻帶了這群親衛,而沒帶大部隊來,說明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出兵助她!
“你確實和中原勢力簽訂過盟約,”暮芸身上濺滿了穀蠡王的血,精致的小半邊臉上滿是血汙:“但不是和我簽訂的,對麽?”
欒提頓微笑道:“女人太聰明,有時不是好事。”
暮芸閉了閉眼。
這些年她坐鎮朝中,華袍之下仿佛伸出了千絲萬縷,仔細地牽製著中原大地上的各方局勢;她居高臨下,將一切算計盡收眼底,沒想到竟還有這麽一日,讓人算計到了她的頭上來。
且一栽就是個萬劫不複的大跟頭。
暮芸頭有些暈,下意識地扶住了身旁的大車:“你是什麽時候和楚淮締結盟約的?”
“時間不算太早,去年年底才正式談定。”欒提頓“好心”地扶了她一把,微笑道:“殿下,你更應該關心的是京中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