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大了。
不隻是沾濕衣袍那點兒程度。
張行簡在雨中訴衷情, 又進進出出反複找人,似不能死心。
他對著空院子說話, 不知道她在不在, 能不能聽到。他那點兒內力不足以發現院中有沒有另一個人,那雨聲嘈雜,也讓他聽不到太多聲音。
張行簡十分無力。
可是除了對著空院子說話,他也想不出其他法子。
沈青梧若是賭氣離開, 會去哪裏呢?他怎麽找她呢?她是一時生氣不願理他, 還是一直生氣不願理他?或是她覺得二人之間的差距大得讓她難以忍受, 她思考之後, 覺得“試一試”到此為止?
張行簡怔忡呆立。
雨水淋濕他的袍袖,錦衣沾水,極為沉重地貼著身, 拖著他的每一步。雨水弄濕他的睫毛, 他眼睛也烏粼粼地下一場雨,那惶然、失落、茫然、淒楚同時到來,將他打得心神如團亂麻, 理不清楚。
張行簡低下頭。
他像是對自己說話一樣:“梧桐, 你別亂跑,我去找你。”
凡事何必極端。
可沈青梧就要極端。
不是他讓路, 就是她讓路……為什麽不能商量著, 中和一些呢?
張行簡轉過身,定定心神, 打算出院子, 想法子去找人。就在這一瞬間, 他聽到了天上響徹的悶雷聲。
悶雷聲如轟在他的心神上。
悶雷帶給他悶痛的同時, 讓他不禁抬頭, 隔著雨天,有點恍惚地看著天幕——
沈青梧那個誓言……
那總也過不去的落雷一關,至今讓他全身痛。
他糊裏糊塗地跟著相信,也許上天真的要背信棄義者付出代價。他迷瞪地去相信時,雷聲帶來的影響便消不去;他一直被雷聲所困時,便越覺得誓言可能真的在應驗……
子不語怪力亂神。
可有時候……好像沒辦法。
張行簡麵如鬼白。
他恍恍惚惚地在落雷聲中向院外挪動時,前方一道影子突兀出現,背著包袱,周身潮濕,站在院門口的紫藤架前,雷光將她麵容映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