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

第202章 暗流涌动

字体:16+-

赵泽鑫的脸色并?不如何好, 似乎淑妃的病气过?到了她这个儿子的身上似的,不过?皇帝虽然在这几?个儿子中最疼爱赵泽鑫,却也并?未看出?赵泽鑫的气色不佳——恐怕在他眼中, 他从来都看不到别人有多么难受。

赵泽鑫给皇帝的理由是?淑妃的病已然好了些许, 却挂念着陛下, 自己也还是?想当面祝父皇春秋鼎盛, 便来了。

他的到来并?未引起陈肃一行人的注意,景曦与张忠还有皇帝身边站着的禁卫军右统领却隐晦地交换了下眼神。

禁卫军右统领看到了景曦眼中的杀意, 点头表示明白了自己的职责。

这堪称是?近数十?年间最奢靡的一次宴席了, 与之相比, 圣朝节以各国比试切磋、友好互商为主,称得上是?无比的清朗了。

景曦代太子府献上礼物便想退下,皇帝却有意无意地当着这一众皇子和所有大臣的面道:“泽瑾啊,不像话, 旭儿刚刚出?生一年,便丢下太子妃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自己却不知跑到哪儿去了;他封这个太子也不过?一年, 便敢先斩后奏擅离京城,连朕的寿宴都敢无故缺席。”

他似是?语重心长地对景曦道:“你身为太子妃,要多多劝谏太子,叫他做好楚军的本分, 莫要擅自越矩。”

本来群臣还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不管是?真心还是?装出?来的, 听了这话却连脸上的喜气都维持不住了。

在这种日子, 都向来是?默认“君臣相得”的,素来太子若是?做错了什么,皇帝都只是?私下教?导,在众人面前?, 哪怕心知肚明众所周知也要帮着太子圆过?去,起码也不能让太子丢了脸面。

分明没有人提太子缺席的事?,皇帝这话却主动将不敬不孝不慈的罪名扣在了太子的头上,对太子的声望是?很大的打击。

更何况,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北方动乱已然近一个月,多多少少也传到了京中,想来皇帝知道得更多。太子急于出?京分明是?不知从何渠道得知北方形势危急,这才焦急前?往,稳定了北方局势,没叫北燕打进来。

都说事?急从权,更何况太子走前?也上书?给皇帝了,只是?并?未等到皇帝批复罢了,皇帝完全?只需要补一个允准的批复即可?。

可?如今……一些脑子灵活的大臣已然嗅出?了这其中不详的意味,略带震惊地相互交换了眼神——陛下这公开发难,莫不是?要废太子?

可?这往上数十?任,可?还有一个比得过?当朝太子的?皇帝废了太子,难不成还要立英王?

不知情者?彼此暗通款曲时,世?家?们心中却也咯噔了一下,有几?个迅速交换了眼色。陈肃召集他们主要是?因为英王当时没有继位的可?能,可?看陛下这意思,英王竟还是?有这个可?能的吗?若是?这样的话,他们还冒着这等风险举什么兵啊?

陈肃只看这一群人的神色便知他们是?什么想法,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对这一群蠢货和懦夫报以冷笑。

他们竟是?还对皇帝心存幻想,根本看不到无论皇帝定谁当太子,在他传位前?都必会选择除去当朝丞相和这些数十?年来挟制朝廷的权贵世?家?。

况且就?算皇帝对太子不满,就?一定会改立英王这个扶都扶不起来的蠢货吗?

边疆一直无官方消息传到朝中,虽然定北军治军甚严,但陈肃的人还是?传信回来,安王据说是?已经不行了,现在赵泽瑾在北疆西域苦苦支撑,定北军虽遭受重创但还是?能勉力支撑。

太子能在安王不行了的情况下毫无摩擦地接过?定北军的指挥权,这代表什么?代表这大启最精锐的虎狼之师是?完全?听太子调派,没有半分为自己所用的可?能,必须要在太子回来前?一举定乾坤,否则就?再?没有机会了。

陈肃在其中神色动摇的一人更衣之时也假作不小心被酒洒在了衣物上前?去更衣,路上遇见那人时果不其然被拉着商量了。

这种人最是?胆小,但也耳根最软,最好操纵。

因而不过?三言两语那人便被陈肃忽悠得又下定了决心,陈肃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着更衣的屋子去了——既然已经出?来了,做戏便做全?了。

他正换着衣物却听到了一声犹豫的“舅舅”,眉梢很不耐烦地动了下,转过?身来便又是?平时既严厉又有着长辈包容的模样了。

赵泽恒这几?年被赵泽瑾打压得喘不过?气来,郁郁不得志,先前?还暴怒了一段时间,而后便越来越颓丧,一点当年的桀骜和意气都没了。

但陈肃对他现在这个模样倒是?更满意些——往日他每每想害赵泽瑾和赵泽瑜或者?与他们较劲时,或许由于逻辑不严,或许由于办事?漏洞层出?不穷,每一次都会被抓住把柄狠狠收拾一通,最后往往都会牵连到陈肃。

而现在赵泽恒似乎是?得到了教?训,明白了自己依旧需要这个舅舅的庇护,重新开始对陈肃言听计从,再?不私下搞一些小动作,也不自作聪明地把自己的把柄往人家?的手上送。

既然如此,毕竟还是?自己妹妹的孩子,陈肃也不介意让他当这个傀儡皇帝,这样自己行事?也方便一些,同样也能让赵泽恒锦衣玉食一辈子。

兵变之时还需要赵泽恒出?面,因此此次兵变之事?陈肃也并?未瞒着赵泽恒,只是?并?未让他知道具体细节而已。

希望他不是?还抱有自己能够被封为太子的期望吧,否则他们舅甥之间会多上一条没必要的裂痕。

“泽恒,什么事??”

赵泽恒一副胆小的模样,有些哆嗦:“舅舅,我们真的要起兵吗?我真的很害怕。”

陈肃见他脸色苍白,身子都有些不自然地颤抖着,在心中不耐烦地骂了句,却耐着性子道:“再?不起兵,难道要等到赵泽瑾兵围宫城、亲自来杀了你我、再?杀了你的母亲我的妹妹吗?”

赵泽恒瞳孔紧缩,等了一会儿才道:“可?是?舅舅,赵泽瑾他没有兵的,父皇已经对他厌弃了,您看方才父皇的态度,在百官面前?这般说,几?乎是?废太子的预兆啊。”

“所以呢?”陈肃一贯因为吃斋念佛而显得并?不那么锋芒毕露的面容在说出?这几?个字时却显现出?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冷厉来。

他的眼睛微眯了下,看着赵泽恒的眼神略微显得瘆人,只是?赵泽恒低着头,并?未看到。

“舅舅,我们等着父皇亲自把赵泽瑾的权夺了不好吗?造反毕竟是?谋逆之罪啊,一旦失败……”

他话未说完便被陈肃打断:“所以没有失败,必得一举成功,你以为赵泽瑾的手中没有兵吗?”

眼见赵泽恒一脸茫然,陈肃为了安他的心,让他好歹一会儿在皇帝面前?别出?幺蛾子,还是?透露给他:“前?线传回密信,赵泽瑜重伤,见阎王便是?这两日的事?了。定北军在这期间一直听赵泽瑾的调派,我的人连中心都混不进去,这说明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赵泽恒眼中带有一丝嫉恨:“这说明定北军完全?不听朝廷指派,已经是?赵泽瑾手中如臂指使的私兵了。”

他总算没蠢笨到一点窍都不开,陈肃将就?快跳出?眉眼间的不屑与冷酷收回,循循善诱道:“这便是?了,所以时不我待,这是?最好的时机了。听舅舅的话,舅舅不会害你。你的父皇心中只有他自己,不能相信他,他也不值得你在乎,而且他也老了,糊涂了,不适合再?管理大启了。”

“你现在不动手,等到赵泽瑾率兵回来,一切就?都晚了。”

“可?到底是?谁让赵泽瑾拿到兵权的呢?是?谁将赵泽瑾送到了北疆正正好好地接替了赵泽瑜呢?”

赵泽恒的声音实在是?太过?微弱以至于陈肃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舅舅,”赵泽恒道,“我只是?在告诉自己不要怕。”

陈肃念在赵泽恒还算配合的份上道:“等到三天后,你会发现这个坎迈过?去后前?途一片光明。届时四境兵力尽在你手,你又占着陛下的传位诏书?,到那时哪怕赵泽瑾真的带兵回来你也不用怕。”

赵泽恒似乎终于被陈肃劝服了,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陈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年轻的时候,陈肃虽心怀偏激到底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得到皇帝赏识时他是?当真有“提携玉龙为君死”“士为知己者?死”这般匡扶社稷、青史留名、扫平天下不平事?的祈愿的。

可?官场当真是?污染一个人最好的去处,他孤立无援,为了这江山稳固迈出?的第?一步便回不了头了,此后每向前?一步都是?在杀死当初那个有着一腔宏愿的天真的自己。

而压垮他的最后一根房梁便是?陛下假面下露出?的森森獠牙,他那时前?所未有地知道了自己扶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上位。

陈肃自觉他平素无比清高,一开始打心底讨厌自己那些吸血的亲戚却不得不虚与委蛇二十?多年;后来厌恶这些蠢人愚人却偏偏要同他们为伍,如此又是?二十?来年过?去。

而三日之后他便终于可?以只需要应付一个蠢货便可?以了,哦对,还要再?加上这个蠢货外?甥的母亲,他的亲妹妹。

更衣回来,这热闹的大场面并?未因着方才几?人离席而有什么不同,皇帝显然是?被满朝文武不重复的恭维赞美捧得飘飘然了,高兴得喝得都酒劲上了头还不停下,甚至都不够入陈肃的眼。

自然更入不了景曦的眼,她的心思似乎只在胃口好得不得了的自家?女儿身上,完全?没有自己已然成为皇帝威胁她夫君的人质的自觉。

陈肃注意了景曦许久,确发现她当真便是?不在意别的,甚至方才听皇帝训话时都是?一付油盐不进的模样,毫无神情,令皇帝的戏码表现得极其没有水准。

不过?无论她是?真傻还是?装傻,也都逃不过?去这一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