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嫵是被腕間一陣涼意冰醒的。
睜開眼,映入眼簾是半明半昧的昏朦晨光,青紗帳子挽起半片,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軀遮住大半透進來的光。
他一手托著她的腕,濃密的眼睫垂下,黯淡光影染著線條分明的側顏,他的神情專注而溫柔。
“你做什麽?”李嫵想抽回手。
“阿嫵醒了。”他抬了頭,淡淡看她:“別亂動,朕給你上藥。”
李嫵蹙眉,視線再次落在腕間,隻見那勒得紅腫處均勻抹著一層乳黃色藥膏,細聞有淡淡青草香。
“阿嫵皮嬌肉嫩,不過戴一晚就磨成這樣。”
裴青玄似是心疼歎了聲,見她一錯不錯盯著他,剛醒來的眼瞳水洗葡萄般,像隻懵懂小獸,他眸光微柔,將自己的手腕抬起,展示給她看:“朕倒還好。”
李嫵瞥過他那隻的確沒什麽痕跡的手,心下腹誹,她腕間那些紅痕根本就是昨天馬車裏勒出來的,他在這跟她裝什麽呢。
待塗好藥,李嫵收回手:“現在不鎖著我了?”
聽出她話裏的冷淡譏諷,裴青玄表情並未多少變化:“白日朕會守著你。”
言下之意,夜裏睡著時,仍會鎖著她。
這個認知叫李嫵平靜的心緒再次起伏,她試著壓下火氣,與他講道理:“周圍都是你的守衛,我便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去。何況夜裏戴著鐐銬,睡得很難受……我知道此番逃跑,的確惹你不高興了,你要打要罵都成,就是別這樣鎖著我。”
裴青玄沉眸:“阿嫵是在與朕認錯?”
李嫵一噎,對上男人深深注視的視線,忖度兩息,決定暫且忍耐一時,便順從地點了下頭:“是,我知道錯了。”
“錯在哪?”
衾被下,李嫵手指抓緊,深吸一口氣,答道:“我不該跑。”
裴青玄道:“還有呢。”
李嫵皺起眉,麵上已有些克製不住的怒意了,這人未免得寸進尺。但想到被鐐銬鎖一整夜的不適,她忍耐著低語:“不該鬧出那樣大的動靜,不該算計你、算計太後,更不該利用你對我的信任,欺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