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想問一句,斟兒疼不疼。◎
少年於一個驟雪天被接入相府。
那日清早,新雪簌簌飄個不休。
“下雪了。”明斟雪自毛絨絨的兜帽間探出腦袋,捧著湯婆子倏的鑽進雪地裏。
穿著百褶襖裙的侍女跟在她身後追。
“小姐慢些跑。”
“知道啦。”
正是一生中最恣意明媚的年紀,明斟雪撇了油紙傘,發間綴著的合歡粉發帶隨風輕盈飄在雪裏。
像誤入凡塵的小仙娥。
風很自由,她也很自在。
獨孤凜步入相府時,在庭前看到的便是這般場景。
猶豫片刻,墨靴朝雪地裏緩慢邁出一小步。
自她於驟雪天崩逝後,獨孤凜再不肯踏入雪野一步。
逢上盛京城落雪的日子,他會將自己關在禦殿內,鬱鬱寡歡,艱難熬過殘忍的每一個日夜。
白的雪,紅的梅,無一不會讓他睹物思人。
待到雪化了,便拎上一壺酒去看望明斟雪,靜靜守在她的陵墓前。
獨孤凜自恃冷靜克製,難捱的日子裏卻又不得不借用烈酒來麻醉自己。
他那時總會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冰冷的墓碑,對她說:“再等一等孤。”
“孤很快便會來陪你。”
而今,他總算沒有食言。
紛紛揚揚的碎玉瓊瑤借著北風的勢,潑灑地越發密而厚。
“公子重傷未愈,撐把傘擋雪吧。”明府的小廝遞來一柄油紙傘。
前世未能走到最後,終是未圓之缺憾。
今朝若是同淋一場雪,此生也算和她共白頭,了無遺憾了。
“不必。”獨孤凜望向少女發上飄落的一層白絮,接過傘收入掌中,朝她走去。
“早梅開了!”
一樹玉塵輕覆著紅梅,明斟雪轉身將湯婆子塞入侍女手裏,踮起腳尖去摘落了新雪的梅花。
“這一枝送給流螢。”
“這一枝留給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