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拒绝火葬场

第42章 加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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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川宁进京已有三天,黎观月只是按照当初邀她前来的拜帖那样,吩咐人领着川宁在京畿游玩,其余的一字不谈。

不过,川宁也明白自己这个堂姊可不是个随心的人,请自己来京畿的帖子里连容她拒绝的余地都不留,必然不是单单想叙旧,耐着性子待了三日后,见黎观月还是老神在在,大有继续晾着她的意思,她终于忍不住,午后便来到了漪兰堂堵黎观月。

黎观月见了她也不惊讶,随着她东聊西聊,从小时候两人的趣事,聊到天南海北的逸闻,甚至说到了崧泽郡大疫和黎重岩私自出宫迎她回去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堂姊,我此次进京途中听说前不久陛下遇刺,到现在为止都没能找出幕后之人……”

“抓到一个漏网之鱼,当夜就服毒自尽了,他们是早有预谋、严密组织,要查清楚不是轻而易举的事。”黎观月抿了一口茶。

她心里大致知道那些刺客属于哪儿——

黎重岩曾道,前世她死后,南瑜是勾结着前朝余孽才从大越逃出去的,本来她杀应娄后就已经揪出了一批人处理掉了,可那么些年过去,这股势力仍然有在重重设防之下把人带走的能力——

固然有黎重岩是个蠢货的缘由,但也不容小觑。

她觉得这次刺杀并不算是多大声势,比起想杀她和黎重岩,到更像是一种仓促的行为,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顺势杀了他们。,如果不能,那些人也走的毫不犹豫,生怕多折损人寿。

更何况,那日刺杀过后,应娄着急奔来关照黎重岩的模样并不似假……他当时狼狈极了,神色间是焦灼、担忧和……一丝藏不住的震怒。

他怒什么呢?

黎观月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呼之欲出:会不会……这股前朝余孽,并不是应娄的一言堂?

前朝暴虐荒唐,一心忠于皇室的人并不算多,这些人能聚集在一起,想必都有着各自的目的,不管是为利,还是为权,总之不是拧成一股绳。

应娄此人向来谨慎,否则也不会早早埋下南瑜这个暗桩,在死了之后都能作祸。谨慎虽然不会出错,却也一时无法有什么回报,若是有心急的人知道了黎重岩回京畿的路途和时间,决心不顾应娄阻拦拼一把……

种种思量在心里千回百转,黎观月并没有和川宁多说,她现在还只是猜测,具体还要再试探一下应娄才行,只是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

“这几日在京畿游玩的怎么样?我听闻你在我这长公主府可是坐不住,天天一大早便出去,天色晚了才回来。”

一说起这个,川宁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她兴奋道:“京畿到底与我们金陵不一样,这几日我……”

她兴致勃勃地讲述着自己这几日的经历,黎观月默默听着,并不多言——她还在等合适的时机开口,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叩响了——

“殿下,有人前来拜访,据那人道,他的主子们是北疆骆氏,递上了您的信帖。”

黎观月眼睛一亮,直接站起身来,笑意在脸上绽开:“北疆骆氏?好,他们终于来了,快,请到堂内来。”

不一会儿,就听见两道脚步声从外传来,随着兰芝打开门,两张略有相似的面容出现在黎观月眼前:一人面色威严,两鬓微霜,眉心一道浅浅的褶,显得严肃极了,另一人年岁尚小,眉眼间更年轻些,嘴角勾着笑,颊边有个若隐若现的酒窝。

两人一进屋,就齐刷刷地单膝跪地,恭敬地行礼:“殿下万安。”

“骆将军无需多礼,快快请起。”黎观月亲自去扶,两兄弟站起身来,骆二起身时微微一个趔趄,黎观月稳稳地一把撑住他的手臂,关切道:“小骆将军小心。”

他前几年上战场时被匈蓝人一枪挑翻马下,左腿便落下了旧伤,走起路来稍显一跛一跛,做大动作时常站不稳。

骆二受宠若惊,忙站稳了道:“谢过长公主殿下,您受累了。”

不在意地摆摆手,黎观月让人拿来两把椅子给他们,语气真切道:“我哪里受累,倒是骆小将军为国奋战落下旧伤,才是真受累,我在这里先替大越万千百姓,谢过二位及边关万数将士。”

骆二脸红了,他挠挠头,憨笑着刚要开口接下这声赞美,就被一旁一直沉默的骆大直接打断了,他沉声开口:“长公主谬赞了,护国卫家是将士本分,拱卫皇室更是臣子本分。”

他的话说得太生硬,又是冷不丁开口,话音刚落,屋内就陷入了一片僵硬的沉默,骆二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噗嗤——”一声忍不住的笑打破了尴尬,三人回头,川宁歪在椅子上,笑得灿烂:“你说你这人,堂姊夸你和你弟弟,你就受着呗,话说得那么冠冕堂皇,搞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与你说些别的话了。”

黎观月也笑了,她感慨道:“骆大将军还是这个性子,与小时候相比,真是……一点未变呐。”

骆大抬眼看她,紧绷着的脸有了一丝羞惭:“属下确实从小愚钝,不大会说好听的话。”

他们这些人都曾在小时候短暂地做过玩伴,彼此有年幼相伴的经历,此时提起以前,气氛都轻松起来了。

那是先帝还在世时,当时先皇后的身子愈发虚弱了,先帝带着她从神医谷求回来的药都渐渐不再管用,为了留住爱妻,先帝甚至有段时间迷信怪力乱神的东西,听了道士的话,宫中要多些孩童“镇邪”,下令朝中官员把孩子送到宫中“读书”。

黎观月、黎重岩、骆二、川宁、靳纵等便是那时候结识的,至于骆大,虽然比他们大了六岁,但也被自己爹爹随兄弟一起扔进了宫中——

骆将军实在是嫌弃自己这个大儿子性子沉闷、话又说得让人心梗,索性送到宫中与那些孩子们待在一起,说不准还能改改他的性子!

“当时爹爹还骗大哥说,是要他担起保护我这个弟弟的责任,才让他也进宫,后来大哥知道了是爹娘嫌弃他,还给气哭了呢。”骆二眉飞色舞道,哈哈大笑,一点也不顾骆大的黑脸。

“怪不得,我说怎么骆大公子当时把我们防的跟什么似得,说起来,大概那时你烦我们这群小孩烦得要命吧!”川宁打趣道。

骆大眼里也是笑意,点点头道:“只烦过一小段时日的,后来也就习惯了,与大家相处的也是十分好了,除了有时……”话说一半,他猛然止住了话头——骆二狠狠用手肘一撞他的手臂,示意他赶紧住嘴。

自己这个大哥,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祸从口出啊!!!

可已经晚了,对面两人一愣,脸上的笑都慢慢褪去了些,黎观月是因为猜到了他说的那个人,心里觉得烦躁,而川宁则是张了张口,干巴巴道:

“陛下那时是我们中最小的,小孩子嘛,有些脾气还好呢,显得活泼,不像我舅母的二婶家那个小孩,成天也不闹,性子懦弱……”

她边说边去瞄黎观月的神色,一番话说得小心翼翼的,黎观月面色平静,甚至还喝了口茶,不轻不重地开口:

“黎重岩的性子不叫活泼,那是顽劣、蠢笨。”

三人震惊的目光看过来,黎观月并不在意:“别处受了委屈就迁怒不相干的人、遇事不合心意了不说,非得憋在心中暗处使绊子,他的骄纵和蛮横是阴着来的,骆大公子念着皇家威严不与他计较,我这个做姐姐的却看得清楚。”

她这番话说得够重,几乎是在痛骂黎重岩,当今的陛下,屋内三人一时都不敢、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黎观月将三人表情尽收眼底,他们除了震惊和讶异之外,竟然没有一丝责怪或害怕她说出的这番话有多大逆不道的。

心里微微一动,她心想,看来事情要比自己想的更容易办……

“看着我做什么?做姐姐的,私下里向幼时玩伴说两句自己的弟弟也不为过吧,更何况,我也是先帝亲定的辅政公主,即便是天子,我也说得,对吧?”

她浅浅地一笑,漫不经心地将茶盏放在了桌面上,“咔哒——”一声脆响,让在场的人心里也跳了一下。

“别愣着了,还不用茶吗?这可是上好的六安瓜片,千金难求,大越唯一的一株千年茶树所产,一收下便送到我府里了,连宫里都没有呢。”

她笑语盈盈地扶了扶茶盏,三人俱是沉默,拿不准黎观月是什么意思,川宁最先端起茶盏递到自己口边,骆家兄弟也默不作声,纷纷伸手,学着川宁饮完了这杯茶。

第31节

一时间,堂内只有清浅的茶香弥漫。

“其实这茶说是一收下来就送到我府里也不完全算对,毕竟,那些人还不敢那么僭越,是陛下下令,将这六安瓜片直接给了我,不用往宫里呈的。”她支着下巴看着三人把茶水饮尽,慢悠悠地开口。

“噗嗤——咳、咳咳……”骆二闻言,一个咳嗽,还没咽下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咳得满脸通红,抬起脸时对上黎观月的眼神,松了口气,心无遮拦地直接道:

“嗐,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您直接将这茶下令送到府里呢,哈哈……”

他笑得憨直,眼底坦坦****,黎观月看着他,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对啊,怎么会嘛,一听就是诓你们的。”

气氛轻松,刚才的停滞和沉默瞬间烟消云散,黎观月自然地转了话题,听骆二讲起边疆趣事来,她对北地风俗很感兴趣,一连问了许多个问题。

而骆大却没像弟弟那样笑得灿烂,他微皱着眉头,眼神不小心与对面的川宁对上,不由得一怔。

两人都若有所思。

聊了一会儿,见两人脸上都有了微微的难色,骆二还不时去看外面日影,他做的动作隐蔽,却还是让她看出几分端倪,黎观月贴心道:“怎么了,两位有什么事要去做吗?”

听她主动开口询问,骆二脸上浮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说:“殿下,听闻京畿这几日有些奇特的集市,今日便是最后一天,我们兄弟紧赶慢赶才在今日到了京畿……”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悄悄消了声音,似是也觉得冒犯和不好意思,黎观月看向他身侧骆大,就连他那一贯无什么表情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点紧张来。

两人眼巴巴地看过来,倒像是两条大狗狗一般……

被自己的联想笑到,黎观月摆摆手,大方道:“一入京便直奔长公主府来,两位将军诚意本公主已经看到了,旧已叙过,两位有什么事便忙去吧。”

“对了,容我冒昧问一声——”黎观月好奇道:“我不知两位什么时候竟然喜欢上逛集市了?”

“是为我们的妻子去买些京畿中流行的首饰,北疆苦寒,东西也粗糙,不大招女子喜欢。”提起自己的妻子,骆二的眉眼间笑意满满,就连骆大严肃的神色都柔和起来,他难得地开口附和弟弟道:“对,她喜欢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

等两兄弟都走出门了,川宁的眼神还往两人身上瞟,黎观月见了又无奈又好笑,调侃她:“怎么这么看着他们?喜欢?你那两个身边人还不够?”

她说的是那日在漪兰堂里陪在川宁身边的那两个男子,川宁闻言,不甚雅观地撇撇嘴,漫不经心道:“我可不打成亲了的男子的注意,更别说骆家兄弟了,至于那两个人,不过是两个讨喜的小宠罢了,算什么身边人……”

见黎观月挑眉,她突然凑近:“堂姊想要吗?我那里还有几个男子,长得好极了。”

黎观月木着脸将她打断,头疼地道:“打住打住,我无福消受,你自己留着吧。”她说着,打量了一下川宁,费解道:“你这样……是怎么还能在金陵百姓间博得柔弱、可怜、良善的美名的,不应该啊?”

川宁得意一笑,道:“在他们说那些话之前,我先编一套说辞啊——”

“青梅竹马,从小陪伴的小少爷、救我一命,不辞辛劳的白袍医郎、风流倜傥,只对我浪子回头的富商……这些人都这么好,都想要我的爱,我一个柔弱的女子能怎么选呢?选谁都会令其他人伤心,唉,我这样人当然是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而难过——”

“所以只好让他们都陪在我身边了,谁让他们都不愿意退出……我也是被迫的!”

她眉头耷拉下来,哀怨地开口,笑意却遮也遮不住,黎观月也忍不住扶额:“什么歪理。”

两人笑在一起,川宁正色道:“不过,我这套说辞得的反响还是很不错的,金陵城内现在到处传着我与那些男子的爱情佳话,没几个人觉得我荒唐,比起那些无聊的真相,还是故事更吸引人,他们也更喜欢沉浸在故事中。”

黎观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一瞬间转过数个念头。

川宁没注意到她一霎时的愣神,只是又转回刚才未完的话题,用指尖点点桌面,皱着眉道:“堂姊,那骆家兄弟都成婚了吗?我怎么记得好像只有骆大前几年成婚吧?骆二是什么时候也娶妻了的……”

因着骆家守疆的缘故,是以骆大成婚年岁很晚,为恭贺骆氏嫡长子婚娶,她曾操持安南王府送去过贺礼,所以记得十分清楚,如果骆二也成亲了,那她也不该忘呀……

“大概是刚成亲,或只是定亲罢……”黎观月也懵了一瞬,猜测着道。

两人又闲扯着说了些话,川宁有几次想要寻时机开口,却又不知怎么地踌躇犹豫着,黎观月看得分明,心里知道川宁是搞不懂刚才她说黎重岩那一番话。

她明白,可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反而不露声色地堵回了川宁的话,这么几回下来,川宁也识趣地不再开口。

直到杯盏中的茶水都凉了,黎观月才终于道:“天色晚了,我们今日便到这儿吧……”

话音未落,便听见屋外长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下一瞬,兰芝焦急的声音响起:

“殿下,不好了,刚才那两位小将军在街市上与人生了冲突,随行的奴仆没拦住,现下两位大人已被押到了刑部……”

“什么?!”

作者有话说:

靳纵,我们的第三位火葬场男嘉宾,谁还记得他(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