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為他流更多眼淚嗎◎
裴見瑾從一開始便不曾相信過他們,因而也不會覺得失望。
在謊言中警惕審視,是他活到今日已深入骨血的本能。
裴見瑾看向她:“你要如何管到底?”
舒沅思忖半晌:“手臂的傷馬虎不得。顧大夫給你針灸幾次後,可以再試試其他法子,補湯也不能少,就看你喜歡什麽樣的……”她自小體弱,府中藥膳補湯花樣甚多,有效用明顯的,也有滋味不錯的,端看他的喜好。
裴見瑾竟難以分辨她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自嘲地勾了勾唇:“你既與林娘子聊過,就該知道我身上有傷乃是常事。”
就算定遠侯府出錢出力幫他恢複又如何。他過的從來不是平順安穩的日子。
她還是早些離開這裏比較好。
那天他抵不住疲累,在大院裏暈了過去,也不知她來時是什麽反應。
養在深閨的小姑娘,見到滿地黏膩血跡,怎麽會不害怕。他稍微嚇唬一下,她就會走了。
裴見瑾鴉羽般的眼睫一壓,眉目低順下來。他啟唇道:“我的手沾過血。那日換下的衣服浣洗後,依然有久不消散的腥氣。習武時受點傷,本就是常事。”
一匹病馬算什麽。令嬤嬤慘死的那個護衛,他臨走前也了結了性命。
他從一開始就與她周遭圍繞的王公貴族不同。隻是有一副迷惑人的外貌。
想到此處,裴見瑾忽然心軟。
她隻是被他騙了。是她先被騙的。
沉吟半刻,裴見瑾正欲說出後半句,卻聽得舒沅說:“你……你不要害怕。”
裴見瑾怔了怔。
舒沅續道:“從軍營中退下來的一位伯伯告訴我,他第一次殺雞,手都抖了兩三天,吃飯時連筷子都握不住,後麵慢慢地就好起來了。你能忘掉的。”
舒沅想得很簡單。在她的夢裏,他已是二十來歲,生殺予奪連眼皮也不掀一掀,端肅威嚴。但現下,還有兩個多月他才滿十七,恐懼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