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璞为玉

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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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正门外。

明知齐麟不是玉晏天,魏子良仍是忍不住再三张望。

眼?见熟悉的身影,到了他与榜眼?中间?的白马旁, 潇洒翻身上马。

魏子良凝着齐麟意气风发的面容, 念起玉晏天更觉心中憋闷。

仪仗开?道, 锣鼓喧天,魏子良只有哀思感慨。

京城街上,百姓围观鼓掌议论。

立时,不知为何,人声诡异唏嘘。甚至有人高喊:“永诚王的鬼魂,闹鬼了……”

昔日?,太女大婚游街, 不少百姓见过永诚王的容貌。

也不知是谁先惊恐跑开?, 围观人群竟一窝蜂散开?。

这令齐麟与榜眼?面面相觑,本是人生得意时,却是无人问津的落寞。

齐麟终究憋不住,对魏子良客客气气问道:“魏公子, 齐某的容貌,当真与已故的永诚王殿下相似?”

魏子良拧眉耐着性子,颔首称是, 随即又威胁道:“我奉劝你,妄想用这张脸,攀龙附凤,争权夺利。”

齐麟不知为何一笑, 坦坦****道:“齐某说嘛, 太女殿下为何同意,齐某所求之事, 原是这个原因。”

魏子良脸色更沉,怒不可歇道:“你这个卑鄙无耻之徒,这么?快便仗着这张脸皮,换取荣华富贵。”

齐麟不甘示弱,回呛道:“魏公子,我一而再再而三多加忍耐,莫要欺人太甚,你不也是仗着魏尚书是你母亲,如此嚣张跋扈。”

魏子良被齐麟激怒,他此生最恨旁人说他,仗着母亲之势作威作福。

“齐麟,你给我等着。”

反正无人看游街,魏子良纵马离去。

林闻朝眼?看着魏子良飞驰而过,这位他可拦不起。

林闻朝将齐麟与榜眼?,送回客栈住处便回礼部去了。

日?落月出,朝霞翻升。

早朝后,南宫盛蓉拦住魏英南的去路。

魏英南似乎并不意外,昨日?魏子良酗酒,疯言疯语闹腾了许久。

“魏尚书,御前为何没有齐麟的画像?”南宫盛蓉径直开?门见山。

魏英南半黑半白的眉宇挑动,诧异道:“咦,这不可能吧,老?臣,亲手将东西交与田公公的。”

轮到南宫盛蓉错愕,御前能动手脚不被发觉的,唯有田公公一人了。

南宫盛蓉心中有了定论,嘴上再三确认道:“魏尚书,所言当真?”

魏英南郑重?其事道:“老?臣为官几?十载,怎会做此等欺君之事。”

魏英南监督阅卷之时,这齐麟拔得头筹。

她自然好奇是何许人也,取了齐麟的画像察看。

发觉齐麟样?貌与永诚王相似,更是不敢耽搁入宫。将入闱者?的文章以及画像,亲手交与了田公公。

“魏尚书,可听闻过青州郡,齐家??”

以魏英南的年岁,应当对齐家?有所了解。

魏英南扶了扶略有酸楚的老?腰,不慌不忙回道:“这是自然,老?臣与那齐家?家?主也算相识,殿下,莫非是想问,为何齐麟与永诚王容貌相似。这是世间?相像之人大有人在,殿下又何必自寻烦恼,忧虑过度,自乱心神。”

南宫盛蓉的心思,全然被魏英南猜透。

她镇定自若,颔首转而打岔道:“子良哥,昨日?回去,可有异样??”

魏英南无奈叹道:“喝得烂醉,直嚷嚷,呃,算了,他那性子过几?日?便好了。”

魏英南实在说不出,魏子良的醉酒之言。

说什么?太女如此之快便见异思迁,对不起玉晏天之类的疯话。

南宫盛蓉客套几?句,便与魏英南分别。

事情究竟是不是田公公所为,倘若是,如此做又出于何故。

惠安帝自从病后,每日?皆会午睡小息。

不到未时,她便与小宁子守在太极殿不远处。

未时一到,便差小宁子悄悄将田公公请过来。

春日?午后,慵懒惬意。

花红柳绿,斗色争妍。池水微波**漾,绵绵柔和。

南宫盛蓉更了一件,青碧色广袖流仙裙。梳着圆髻,只插了一只青玉簪子。

除了早朝依制穿蟒袍,戴金冠。其他时候她衣着素净,不戴珠钗,为玉晏天守丧。

她神情阴郁迷离,垂目望着碧池水面。

池面如镜,恍然间?一左一右出现?了玉晏天与齐麟。

玉晏天蹙眉清冷,齐麟肆意含笑。

第236节

她微微叹息出声,眼?神落寞孤寂。明知不是,为何还在奢望齐麟是玉晏天。

“殿下,寻老?奴来,所为何事?”

身后传来田公公的声音,她回身直截了当问道:“田公公,有关齐麟,您应当明白我在说什么?。”

田公公谨慎四下张望,小声回道:“殿下这么?快便知晓了,是老?奴做的,老?奴欺君,罪该万死。”

田公公屈膝将跪,南宫盛蓉慌忙俯身相拦。

“求您告诉我,为何如此做?”她只想知晓为何,或许是为这两日?的心神不宁寻个解法?。

田公公唉声叹气道:“永诚王虽然离世,但老?奴怕陛下迁怒无辜之人。那个青州郡齐麟,若只是因为容貌像永诚王,便被陛下猜忌,甚至剥夺十年寒窗的高中,岂不是太不公了。还有……”

田公公顿言,面色懊悔又道:“当初无力?阻挡陛下赐死永诚王,老?奴心里有愧啊!若当初阻止或许有回旋之地,不至于让陛下与殿下,父女离心,与永诚王夫妻阴阳两隔。老?奴,悔啊!”

田公公说得情真意切,潸然泪下。

南宫盛蓉明了终究是她痴人做梦,定神轻言轻语安抚道:“田公公不必介怀,永诚王他宿命如此……”

还未言毕,被惊慌奔过来的小宁子,呼喊声打断: “殿下,陛下醒了。”

田公公匆忙拭干泪,顾不得客套抬足往太极殿奔去。

天清日?晏,掌不亮她心房之灯。

她烦躁折下一截??x?柳条,揪光了所有枝叶。

“殿下,殿下。”

远远传来姜栋的呼喊,南宫盛蓉寻声望去。

姜栋身穿金甲,疾奔而来似有十万火急之事。

姜栋气喘吁吁道:“是,是真的吗?那人当真与晏天相像?”

南宫盛蓉颔首,心烦意乱将光秃秃的柳条掷到池面。

宇文沐颜生产不久,昨日?姜栋在府陪伴妻女。

姜栋缓了气息,一本正经道:“我要去会会他。”言毕,转身便要走。

“见他作何,他又不是玉晏天。”她不知为何声色俱厉,甚至有些气恼。

姜栋回身,果断耿直道:“他若是个值得相交之人,我便与他做个朋友。反之,警告他,不准靠近殿下一步,妄想趁虚而入。”

她猜测姜栋如此说,必是见过了魏子良了。

“殿下呢,不随我一同去,这可事关重?大。”姜栋忽然又道,南宫盛蓉本想拒绝却又不忍令姜栋失望。

只得勉为其难应下,与姜栋出宫去见齐麟。

二人到了齐麟所在的客栈,店家?见姜栋金甲在身慌张亲自引路。

二楼天字九号,店家?叩了门,却出来一名?书童模样?的小哥。

“几?位可是寻我家?公子,只是不巧,方才?一位姓魏的公子,邀我家?公子去桃园坊,饮酒作诗去了。”

南宫盛蓉与姜栋异口同声:“可是京城魏家?的公子?”

见那书童颔首,二人马不停蹄赶往桃园坊。

暮色苍茫,晚霞迷醉。

桃园坊,人来客往正是宾客盈门时。

二楼雅间?内,齐麟面色潮红,手持酒樽与魏子良碰杯痛饮。

魏子良瞧着齐麟醉玉颓山的模样?,腹诽道:“这小子如此能喝,压根不像玉晏天一喝便醉。”

虽说未能灌醉,总算弄清楚齐麟为何要去大理寺任职。

原来这是齐麟自幼的志向,想要为蒙冤之人讨回一个公道。

魏子良昨日?酗酒,今日?有些力?不从心,可仍继续灌酒与齐麟。

“齐公子,依你这岁数,早该娶亲了吧?”魏子良重?新为齐麟满上酒,刻意相问。

齐麟举杯**不羁,自嘲道:“齐某自幼体弱,这青州郡谁不知晓,我齐麟是个病秧子,何人会将女儿嫁个短命鬼,往火坑里推。”

魏子良闻之手一抖,酒撒了一半。

他不可置信盯着齐麟,明明看着身强体健,哪里像个体弱多病之人。

此事太过巧合,玉晏天亦是人人口中的病秧子。

魏子良攥紧酒樽,似要将其捏碎一般。

他虚伪陪笑道:“齐麟公子说笑了,魏某看你的身体十分康健,可是有何奇遇?”

齐麟豪爽将酒一饮而尽,漫不经心道:“若说奇遇,倒当真有。一年之前,我病入膏肓,原本家?中已为我备好身后事,碰上一个游历的江湖郎中,瞧好了齐某的病。”

齐麟自行斟了酒,手持酒樽起身。脚步略有虚浮,行至窗前。

窗外,落日?余晖,霞云弥漫。

齐麟对杯跌**放言:“人生几?何,随性而为。”回身又冲魏子良问道:“魏公子,你说呢?”

魏子良凝着神采飞扬的齐麟,乍然愣住。

或许对方当真未说谎,若非经历过生死岂能有此顿悟。

魏子良回神,眼?神恻然。齐麟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机会,而玉晏天却没有。

魏子良正正经经冲齐麟,作揖道:“愿齐麟公子,一生无忧。”

魏子良将对玉晏天的祝愿说与齐麟,蓦然间?,他有种齐麟是玉晏天转世的奇想。

“客气客气,齐某亦祝魏公子,平安顺遂。”

魏子良起身上前,与齐麟碰杯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