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俏美人西北娇宠日常

第22章 [VIP] (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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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目相对, 徐雨濛见是丁书涵,吓得立马松了筷子。

筷子连滚带爬地掉在了地上。

陆家的餐桌上从来没有闹出过如此大的动静,徐雨濛只觉自己做错了事, 一张小脸唰得苍白, 眼圈瞬间红了。

丁书涵能理解她为何如此花容失色——在家风严谨的婆家第一次见面对象父母,却在不能说话的餐桌上掉了筷子, 第一印象肯定大打折扣。

对于徐雨濛这种规规矩矩的小白花来说简直和天塌下来没有差别。

第17节

陆振华看着徐雨濛这般模样, 又见丁书涵的筷子还夹着那块排骨,身为这个家最年长的人赶紧开口。

“没事,小问题。”

看似安慰徐雨濛, 实则在给丁书涵解围。

听到自家父亲开口了,陆朝生也赶紧安慰道:“这有什么, 这种事部队也常有。”

“小时候文璟和文曜也这样,没事的。”就怕她将这事太往心里去。

陆文曜也赶紧从厨房拿了双新筷子递给他哥, 想让他递给徐雨濛,将这个小意外简单带过。

却不想被陆文璟不耐烦地瞪了眼他, 还出言不逊,“你能不能好好管管她, 别什么都跟雨濛抢。”

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话还没说完,那徐雨濛的眼泪一下子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往下落。

很是委屈。

见徐雨濛的眼泪落下, 丁书涵心里一惊, 原本只是个小插曲,她也没做错什么。

但对方一哭,自己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丁书涵只觉得心焦、大脑也飞速运转, 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

就在这时,往日里根本不怎么开口的陆文曜竟然出了声, “丁书涵她刚刚什么都没干,只是不小心和大——”

他突然抿了下唇,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徐同志夹到一块排骨,大哥你不必如此偏颇。”

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却带着隐隐的怒气。

难道他觉着自己受委屈了?

可这怒气连丁书涵这么敏锐的人都不敢肯定,毕竟她刚刚根本没料到这陆文曜会替自己出头。

陆文璟很明显没有料到,往日根本不会说什么的弟弟竟然为了这个曾经纠缠着自己不放甚至还阴差阳错陷害他的资本家小姐跟自己顶嘴。

甚至那个停顿像是故意甩脸子一般,又不想认徐雨濛为大嫂之嫌。

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刚刚还轻拍徐雨濛后背的手也愣住了。

还是陆老爷子反应最快,直接打断了剑拔弩张的兄弟俩,“还吃不吃饭了!你们不吃也不想我们吃是不是?直接光看你们吵架还不够尽兴,要不然你们去院子里比试比试?”

虽然语气很是严肃,但是丁书涵看老爷子的眼睛,便知道他是故意为之,若不如此,那场面将会很是难堪。

本就小声啜泣的徐雨濛见状,也赶紧小声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哭泣。

哭红的鼻尖、眼眶,轻蹙的黛眉,那了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确实让人眼见疼惜。

丁书涵虽觉得憋闷吃了暗亏,但也不想再惹出什么事来。

明面上自然也要做得得体不落下话柄,便将自己筷子还夹着的排骨,起身放到了徐雨濛的碗里。

对方很明显也没有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先是一愣,然后怯怯地看她了一眼后,微微点头示意。

丁书涵知道对方明显领自己这个情,但是她身旁的陆文璟看自己的眼神,简直觉得自己是什么妖魔鬼怪,仿佛这一会儿的功夫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就能给这个块排骨下毒害了他心尖尖上的人一般。

真是晦气,自己要是有这个本事,根本不可能还能吃刚刚那个暗亏。

合理怀疑除了原主对他老是死缠烂打造成阴影外,这陆文璟完全是因为被这书里各路女生所追捧造成了自我意识过剩。

脱离作者的思维,谁还稀罕啊!

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碰撞,丁书涵又和上次一般——除了自己面前的菜坚决不去碰其他的盘子。

这一次,她还学聪明了些,没有像上次那样磨磨蹭蹭地吃饭,就怕自己碗里有落入一块“烫手肥肉”。

就在她努力扒饭的时候,坐在自己对面的“便宜婆婆”赵欣荣竟然不动声色地吃完了。

起身时更是看都没有看桌上的人一眼,表情依旧毫无波动,即便刚刚餐桌上发生了一场动静不小的插曲。

说来也奇怪刚刚从徐雨濛筷子落地再到兄弟俩要吵起来,自己这便宜婆婆赵欣荣表情几乎就没变过,而且一语不发。

刚刚场面乱起来不觉得,现在再琢磨起来确实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照理说这个年代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两个儿子,赵欣荣的性格应该很是外向开朗的,而且视自家儿子如为自己心血才是,不说敌视刁难儿媳,但至少健谈。

可赵欣荣却不知为什么,眼睛看任何东西眼神永远是淡淡的,像是觉得这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好留念一般。

丁书涵有个大胆的想法——赵欣荣心理可能有些障碍。

而且很明显陆家其他人都是知道的,但是这个年代温饱都是个问题,自然不会投入大量的精力关注人的心理有什么问题。

更别说什么心理医生和咨询了。

她思绪也没有过分飘远,毕竟眼前先把自己碗里的饭扒完、赶紧离桌才是正事。

待碗中最后一口饭吃进嘴里后,她都没等到嚼好咽下去,就赶紧将碗冲桌上的其他人亮了一下,快速下了桌。

她那亮碗的动作,再加上嘴里还没有完全嚼好的饭菜微微鼓起了脸颊,倒显得可爱。

陆文曜见她这般,刚刚还觉得她在饭桌上受了委屈而有些担心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刚刚吃饭的时候,他甚至心里冒出了个很荒唐的念头——反而觉得她不如跟之前那般大闹一场,然后自己带着她离开不受这个莫名其妙的气。

而他嘴角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全都落在了一旁陆老爷子的眼睛里。

小孙子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了,他本来还怕之前那件事一直影响着他……

丁书涵离桌后,陆文璟和徐雨濛像是送走了“定时炸弹”一般,手脚也不似刚刚那般拘束着,这顿饭最后自然顺利地吃完了。

吃完饭,陆文璟说徐雨濛跟自己还没有领证,还是要早点送她回家,这样才负责任。

虽然明面上的理由是这样说的,但丁书涵觉得他们二人大概更多的是不愿意跟自己共处一室。

经历了刚刚餐桌一场,丁书涵也盼着他们赶紧离开,就怕再出什么差错。

虽然陆朝生还想再多了解些徐雨濛,但碍于人家还没有过门确实不好留人家在自己家太久,有损人家姑娘名声。

便亲自将他们二人送出门外,礼数做得很是周到。

陆文璟和徐雨濛二人走后,丁书涵就没有刚刚那般束手束脚,看向陆老司令的笑都自在了许多。

今日着陆老爷子对自己确实照顾有加,她更是特意留下来陪陆老爷子说了好多话。

从自己这段时间手头上的工作扯到上次门口站岗的哨兵小谢,反正丁书涵把能说的几乎都说了个遍。

虽然都是些琐碎的小事,但是年轻人愿意耐着性子一件件地跟一把年纪的自己分享,让陆老司令还是觉得实属难得。

要不是自己两个姑娘远嫁到其他城市,自家儿子、孙子又都是硬邦邦的,他也不至于总盼着这小丁丫头来跟自己说话解闷。

现在都说什么“自由恋爱”,所以孩子们的私事他也不想过多评判,只想着还得是丁书涵这样的小棉袄仔细贴心,愿意陪着自己说话解闷。

哪怕是别人家的。

要不是为丁书涵长远考虑,自己还真舍不得她去西北哩!

几乎把话都给说光了,陆老爷子才依依不舍地让自家小孙子送丁书涵回去。

其实陆振华是知道今日那些个去西北的行李已经送走,完全可以找理由将丁书涵留下,毕竟他们结婚分的房就在隔壁的大三层家属楼。

但他也知道若自己逼得太急反而容易适得其反,不如让他们二人自己掌控发展。

况且人家过不了几天就要去西北了,不让人娇惯长大的小姑娘和亲人再多待几日也太霸道、太不近人情了。

两人和陆老爷子道别后,走在上次一样的路上,路灯的光还是和之前一样昏暗。

但这一次陆文曜没有像上次一样恨不得离她八丈远。

他走在她身侧,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虽然自家大哥走后丁书涵明显放松了许多,跟自家爷爷聊天也像是没事人一般,但是自己的心不知怎么就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丁书涵突然开口。

“你说爷爷为什么那么喜欢我啊?”

陆文曜被她这么一问,微微一怔,差点儿乱了脚下的步子。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的时候,就听到丁书涵自顾自地说道:“肯定是因为我长得好看、说话好听又性格讨长辈喜欢!”

原本心里还有些忐忑的陆文曜听到她这话,嘴角忍不住微微**。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她还是和之前一样对自己很有……信心。

也挺好,相较于闷闷不乐、暗自感伤她还是比较适合这样骄傲自满的戏码。

丁书涵之所以学着原主的性子说刚刚那句话,自然是察觉了自己说完问题后对方的异样。

她原本想旁敲侧击地打探下这陆老司令还有便宜婆婆对自己的态度为何如此,但很明显从他刚刚的反应能看出,里面有着不能轻易告诉自己的事情。

不愿意告诉自己也不太要紧,她也没有那么旺盛的好奇心,不过是知道一个人越多的往事,就越能明晰对方对自己好或者坏的动机。

也能更好的洞察人心、权衡利弊。

见晚上餐桌上的不愉快并没有影响到她,陆文曜的心也觉得痛快了不少,下意识地微微低头看向了身旁身材娇小的少女。

晚风吹得恰巧,碎发拂过她乌润发亮的杏眼。

安静的夜路上,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有风吹过的簌簌声。

明明微凉的晚风吹过,但陆文曜的胸口却热了几分。

*

东山电影制片厂的服化部门办公室。

“你快让我捏一下,我这不是做梦吧。”

一个戴着白色发箍的姑娘刚小声刚说完这话,就要上手掐一下旁边红头绳梳两个麻花辫子姑娘的胳膊。

那梳着麻花辫的圆脸姑娘没有好气地打掉了她的手,“掐自己就行,掐我干什么!”

那被打掉手的姑娘咧嘴一笑,“我又不傻,掐自己不是疼嘛!”

圆脸麻花辫没好气地瞪了白发箍一眼,“你疼,我就不疼啊!”

这窃窃私语的正是之前那日“巴结”丁书涵希望她组织联欢会牵线搭桥的二人,今天是工作日但二人看起来格外清闲,甚至可以说有些无所事事。

明明桌子上还散落着没有修改完成的纸样,和没有裁剪完成的面料。

她们二人却反坐在一把椅子上,将头抵在椅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和她们共处一室的丁书涵。

丁书涵站在制衣人台前,一手拿着大头针,一手捏着人台身上的黑色粗呢花套装半身裙的腰身,做着调整。

她眼神专注,模样很是认真。

白发箍用手顺着自己的双马尾,压低了声音好言好语地小声道:“我这不是觉得奇怪嘛,丁书涵她不是明天就要出发去西北了吗?今天怎么还来上班啊?”

第18节

麻花辫自然知道她刚刚的话是玩笑,但依旧傲娇地绷着张脸,“确实奇怪,她平常工作总想着怎么偷懒怎么来,最近却奇了怪了,到最后一天都还坚持上班。”

“确实奇怪,不过人家都嫁给人连长了,不说思想觉悟变高,但肯定听自家丈夫的话要注意影响的。”

白发箍说完想起来什么,又赶紧补了句,“说起来她那联欢会没办成倒真是可惜。”

听了这话,那麻花辫赶紧回头看了看房间的门,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蔫蔫地叹了口气。

“自从她丈夫上次来了趟厂里后,其他部门的女同事动不动就往我们办公室跑,就想着跟她关系近一点,别到时候办联欢会不带自己。”

“就连那李雯雯和林菲菲也厚着脸皮放这里凑,真是好笑!之前怎么对人家的跟转头就忘了一样!你看她们这群人眼瞅着现在这联欢会的事办不成了,一个人都不来了,真是人走茶凉、门庭冷落哟~”

听完麻花辫这话,白发箍跟她交换了个眼神,声音比刚刚大了不少,“就是一群势利眼,还是我们俩好,够讲义气,什么时候都陪着书涵一起~”

她们二人说着闲话也不忘给自己贴金,明明是和她在同一个办公室上班,却生生说成她们心里向着丁书涵,近一近和她们之间的关系。

丁书涵听到这话自然也知道她们的意思,但没有作声装作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忙活着手上的工作。

这俩人说话也是有些意思,和上次一样要说好多铺垫才切入正题。

虽然她明日出发去西北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但她比常人拥有更为强烈的避险意识,对她而言几乎百分之百就不是百分之百确定,永远拥有可能的变数。

今日还坚持来上班不外乎是为万一这西北没去成,还能搏个踏实肯干的敬业好名声,稍稍翻转一下原主之前有些稀烂的口碑。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手上的这套20、30年代风格的复古套装也差一些细节才能收尾,虽然她不是那种任何事都埋头苦干的苦行僧,但对自己设计的作品却格外重视。

而那去西北随军的事情,她这几日也想明白了,坑其实是自己挖的,人也是自己跳的,从头到尾那陆文曜都没有逼迫过自己。

况且摆在自己面前的选择如何都无法两全,无非是去西北随军苦几年保以后日子好过,和日子好过几年之后还能不能有以后可想的差别。

她又不是傻子,冷静地权衡利弊后自然会选择前者。

就在麻花辫、白发箍二人见丁书涵不说话,准备起身上前主动跟她搭话的时候,被身后的声音抓了个正着。

“你们这是要去干嘛。”

如此简短的句子,还有如此平淡的语气,不用回头都知道是那周芳主任。

被抓包的二人相互无奈地看了眼对方,然后扭过头冲着周芳有些心虚地傻笑,“周主任,我们俩刚刚改纸样、剪布样一直低着头,我脖子疼,她肩膀疼,想着正好起来活动一下。”

为了增加说服力,这麻花辫还不忘用大拇指手指了指身旁的白发箍。

周芳看着她们表情没有变化,看不透她是否信了这个拙劣的借口,迈开步子准备朝丁书涵走去。

经过她们二人身旁时,她突然淡淡地来了句,“你们挤在同一个椅子上,可不是会不舒服。”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二人,听到这话身体一僵,然后赶紧回到座位低头忙活自己手头没有完成的工作。

周芳走近看着丁书涵面前制衣人台身上的黑色掺银线的粗呢花套装裙,忍不住微微点头。

这套套装裙看似不过是民国时期国外传到沪上的时髦款式,但是周芳知道这里面有不少丁书涵的小巧思。

从丁书涵将这次女特务服装的设计纸样给自己看后,自己就觉得很是满意,也就修改了两次就敲定了最后的纸样。

这次她有如此之高的效率,是让周芳完全没有预料到的。

但开始做制作成衣时,却出现了难题——厂里提供的布料大多都是单色的棉麻,可这女特务的套装却需要挺阔且贵气的布料。

一时半会儿还真成了棘手的难题,上报申请给厂领导不说审批流程复杂等待时间长,这女特务又是个戏份不算多的配角,能不能把布料申请下来都是一回事。

毕竟只是个戏份不多的配角,这事本可以潦草收尾,但是周芳对待工作很是精益求精。

她特意联系到了自己的老师,民国时期曾经在沪上一家电影制片公司担任服装老师。

那老师收到了电报还有这套装的设计稿纸样后,立马翻出了之前类似款式的粗呢花套装,加急寄给她们。

这才解了她们燃眉之急。

丁书涵完成了最后的调整,周芳仔细翻看、检查着缝线等细节,两人时不时眼神交汇在一起,虽然谁都没说话,但是莫名就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毕竟这个年代一个服化组的部门主任能为一个小配角做成这样实属有着对电影制作的敬畏和负责。

周芳之前只觉得丁书涵有点小聪明甚至有些糊弄工作,但这一次确实对她刮目相看。

甚至有些舍不得她去西北。

*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丁书涵出发去西北的日子。

原主大哥家的气氛明显沉闷了起来,就连那盼着丁书涵去西北家中坐稳靠山的大嫂陈颖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舍和心疼。

当然丁书涵觉得陈颖那眼神多少有些猫哭耗子。

因为去西北少说要做三、四天的火车,路途遥远。

所以丁书涵特意提前让吴妈帮自己赶制了两套宽松的棉布运动服,和那时兴的掐腰衬衫还有直筒长裤不同,这棉布运动服的款式其实就是现在的卫衣卫裤。

宽松又舒适。

她本就娇小穿在身上更是将她罩起来了一样,吴妈虽然不理解小姐为何要将这麻袋一样的衣服穿在身上,但只要小姐乐意她自然二话不说地照做。

从丁书涵洗漱整理好下楼起,她的眼神几乎就没有离开过那摆在沙发旁柜子上的电话——她觉得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会有无法预测的变数。

当然取消去西北的电话没有等来,等来的是陆文曜坐着吉普车到她大哥家来接她。

意料之中。

因为位置有限,坐不下大哥一家人,便最后决定让丁嘉年跟着去,吴妈帮忙在一旁打下手,而陈颖留在家里照顾丁美琪。

丁美琪因为坐不上那拉风的吉普车,多少有点闹小孩子脾气,小嘴撅得快能挂油瓶了。

陈颖没着只能哄着她说那过年小姑姑和小姑父就回来了,到时候一定带她坐车兜风。

小孩子也不傻,光听自家母亲画饼还不信,还非要跟陆文曜拉钩才算数。

陈颖怕陆文曜不同意,只能求助地看向丁书涵,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去了西北过年还能不能回来,但是善意的谎言也不是不行。

她刚看向陆文曜还没开口,对方竟然就已经主动跟丁美琪拉上了小拇指,那小不点还要和他盖章才行。

看到丁美琪这般,丁书涵又想起那张大哥无论如何都要让他落在纸上的协议,丁家的血液里是不是对承诺有什么执念。

不过说来也巧,她本来还觉得是废纸一张的协议,竟然成了她之后到西北生活的保障。

她看着身旁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应该会信守承诺的……吧。

丁书涵看着车窗外抱着丁美琪的大嫂陈颖,只觉得她人虽市侩圆滑,但心不算坏,这段时间对自己的照顾也很是周到。

虽然说到底这里面的周到很多是陈颖自己的私心和盘算,但丁书涵也清楚地知道这大嫂的私心和自己去西北的事情没有太大关系。

而且昨天除了大哥丁嘉年给自己厚厚一信封的钱外,陈颖也偷偷塞给自己一个信封。

还说了句,“小妹,我们做女子的命就是苦了些。”

信封里面的钱虽然没有丁嘉年给得多,但她也注意到这陈颖手腕上本是一对的金镯子少了一个。

丁书涵没开口问,心里也自然明了。

所有随身手提行李放好后,吉普车开动了,丁书涵趴在车窗边冲她们二人一小一大得身影摆了摆手告别。

往日里总是不停挑陆文曜刺的丁嘉年今日却异常的安静,还故意别开头看向窗外,不看他们。

车里谁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只有持续的沉默。

沉默的车程快半小时,到了这东山市的火车。

丁书涵没见过60年代的火车站,所以多少有些好奇。

她带着这好奇劲儿走进候车厅,发现里面的陈设着实刷新了她的认知,只觉得自己从未来穿越而来自大地揣测着这里的落后被打了脸。

这火车站里除了最基础的等候座椅、卫生间还有供销社,还有那母婴候车室。

母婴候车室里置办的东西不多,就是些简单的玩具还有矮桌、马扎,虽然有些简陋,但也很大程度地减轻了带娃母亲的负担,给予了最基础的人文关怀。

当然候车厅的秩序肯定没有办法跟现在相比,月台更是什么不用站台票就能进去送人,所以多少有些乱糟糟。

丁书涵他们所要乘坐的火车终点站便在那西北花义地区湖木子站,坐这趟车的旅客大部分都是此次被调配到西北的士兵骨干,再者就是一些上山下乡的东山知识青年。

这个时候还没有大规模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但是上面已经成立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工作小组,这次上山下乡到西北的东山知识青年就是首批受到组织动员主动去西北建设的知青。

他们不似之后的“老三届”,反而是些找不到合适工作但有志向的知青,还有一些就是过于顽劣又不想当兵的大院子弟。

而丁书涵和陆文曜样貌本就出众,再加上陆文曜一身板正的军装,丁书涵这身没见过的运动服,走过的地方别人都要多看他们二人两眼。

丁书涵着运动服虽不不掐腰包臀,但属实是没见过,而且她穿着“奇装异服”却诺然自得,更是让看了的人觉得不是这衣服奇怪,而是自己没见识。

在别人眼里对她这身“奇装异服”也如吴妈所想那般像是个宽松的麻袋披在身上。

可偏偏她那张白嫩娇俏的小脸硬生生地将这“麻袋”衬得异常好看。

好些个女知青见她这般都忍不住小声讨论——原来真的有有人披着个麻袋都这么好看。

陆文曜自然感受到不断的目光看向自己和身旁穿着惹眼的丁书涵,戴着军帽的头不禁低了些,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想要尽快赶到这次去西北的部队队伍中隐藏在一样的军装之下。

快步走了一段,终于走到了大部队那儿。

他们这次去西北的士兵干部大多都住在军区家属院一同出发,所以人已经几乎到齐。

那赵建国团长远远地见着了陆文曜就跟挥手他打招呼,陆文曜见了走近后赶紧敬了个军礼问好,“赵团长好。”

“又不是在部队里你还这么多规矩,等会儿上了火车你不会见到我就跟我敬个礼吧,那你恐怕一半力气都用在守规上咯!”

赵团长见他这般死板,难免要玩笑他几句。

然后他看到陆文曜身旁的丁书涵会心一笑——终于见着了这大名鼎鼎的小陆媳妇。

果然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模样也娇滴滴的,怪不得哪怕成分不太好这话少本分的小陆也要娶人家。

而这赵团长身边站着的正是他的妻子,他那妻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晚上带头说丁书涵闲话、名叫桂兰的嫂子。

她一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看起来年龄相仿差不到两岁,脸上还有刚结痂的伤口,一看就是兄弟俩打架弄出来的伤。

丁书涵见了他们礼貌地笑了笑,然后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赵团长好,桂兰嫂子好!”

“桂兰嫂子”几个字,她故意加重了读音。

那桂兰嫂子想到她那日揽着小陆连长的腻乎劲儿,还有自己说人闲话被自家丈夫狠批了一顿后,她更不喜欢这资本家小姐了,所以只有些不高兴地应了一声。

赵建国见自家妻子还懵着没反应过来人家在点她呢,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的臊得慌,又觉得这小陆媳妇其实挺聪明的。

不戳破但又能臊得人脸红。

他自然打哈哈地装作没有听懂,跟丁书涵打完招呼后,又看向自家儿子,“见到人,怎么不打招呼呢?”

那两个小孩看了看陆文曜又看了看丁书涵,笑眯眯地齐声道:“叔叔好,姐姐好!”

第19节

谁成想下一秒,他们屁股蛋子就一人挨了他亲爹一脚,他们哭丧着个脸看着自家父亲。

“说什么呢!辈分都被你们喊乱了!喊婶婶知道没!”

那个年龄大的小孩还嘴硬,小声嘟囔了句,“哪有这么年轻的婶婶。”

丁书涵其实并不执着于什么少女感、显年轻,但是被小朋友喊成姐姐,多少还是有些开心的。

她开口帮那小孩解围,防止他屁股蛋子再挨他亲爹一脚,“喊不出婶婶的话,喊我阿姨也行吧。”

说完还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颗薄荷糖还有四颗金色包装的巧克力,递给两个小朋友。

他们在月台也没寒暄多久,火车就进站了。

这趟开往西北的火车,比她之前见过的老式绿皮车设备还要再陈旧些,但是最基本的餐车还有卧铺车厢还是有的。

而之前的软座和硬座也被分成了二三等坐席,甚至还有她没见过的携带孩童旅客乘坐车车厢。

因为这些个去西北的士兵,大多都是有军衔的领导干部,所以组织上安排的都是比硬卧还要贵上开一倍的软卧车厢,环境更好更安静些。

能更好的保障他们休息。

丁书涵审视着软卧的环境,说起来比现代的火车软卧还要宽敞些,一个隔间只有4个床铺这个倒是和现代常见的4个床铺的软卧一样。

只不过这软卧的隔间没有门,是何硬卧一样敞开的,所以自然显得宽敞了不少。

最重要的是她这个隔间刚刚好没有其他人同行的人。

“我运气真不错,我们这间只有我和你两个人。”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愉快。

听到她这话,陆文曜忍不住暗自抽搐嘴角,这丁书涵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被那些个军嫂给排挤了都不知道,还觉着自己运气好呢!

那些个一起从东山走的军属们都知道她那大小姐的脾气又讲究,谁也不乐意跟她一个隔间,票换来换去,所以最后他们这个隔间只有两个人。

他们这票是最后被剩下的。

陆文曜当然也知道这个隔间肯定不会只有他们二人,这次调配去西北的又不止只有他们东山的干部,还有其他地方的。

所以后面路过其他地方的站台停车还会有人上车。

见她现在如此满意这只有他们二人的隔间,陆文曜想着提前跟她说一下,打个预防针好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去西北的不止只有我们这里的,还有其他地方的同志,中途会上车,所以这个隔间只有我们两个的情况不会太久。”

听到他泼冷水,丁书涵有些不高兴地撇撇嘴,“那我希望一直到那啥都没有人上来。”

听到她这不讲理的话,陆文曜觉得有些无奈,但却又莫名的安心。

毕竟她没有说出如果中途上人她就要下车的威胁,刚刚那话不过是带着撒娇意味的抱怨。

陆文曜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将行李放到高处的行李架上。

吴妈帮丁书涵从随身的行李袋中拿出崭新的拖鞋、毯子还有水杯,用毯子将下铺铺好后丁书涵才坐下。

吴妈见她坐下,又将背包整理好放在桌子上,丁书涵更是直接拿出一瓶崭新的玻璃瓶,冲隔间天花板向上喷了两下。

那清新的香味立马充满了小小的隔间,然后顺着空气飘到了其他隔间,最后弥漫地整个车厢都是。

丁书涵试了原主所有的香水,都是比较廉价的香精味,她是万万不会往身上喷的,但是当这空气清新剂倒是合适。

吴妈算是带着原主长大的,虽然喊原主是小姐,但是其实真的把她当半个女儿来看待。

虽然原主性格不好,但其实也不过是娇宠了些,对吴妈还是很爱撒娇的,更没有看不起她。

所以吴妈对自己,或者准确的说是原主很是疼爱。

这段赖在大哥家的日子里,她更是变得花样的让吴妈做好吃的给自己,吴妈干活麻利不说,对她说的更是照做,所以菜肴做出来的味道都让丁书涵比较满意。

吴妈尝了以后也说她比自己在做饭上有天分,到了西北自己也就不担心了。

丁书涵表面上只说自己嘴刁,所以味觉特别灵,但只字不提干活做饭的事儿。

吴妈帮她布置着车厢隔间的东西,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就低着头不去看丁书涵,生怕自己红了的眼睛存不住眼泪。

但偏偏这大少爷不开口跟小姐说说话,自己这个老妈子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陆文曜见她这过于隆重的作派,皱着眉但又不好多说什么。

“嫂子你闻到没,啥味道这么香啊!”一个穿着灰色带着些油点子棉服的女子从隔间探头探脑地猛吸着空气里的香水味。

桂兰嫂子看着她这副丢人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往丁书涵的车厢看,“还能是谁,只能是那位啊!”

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资本家小姐啊!怎么这么讲究啊!”

一听自家妻子在公共场合啥也不顾地就一口一个资本家小姐,实在太过难看没有礼貌。

她那丈夫赶紧拍了下她胳膊,低声斥道:“别议论人家!再讲究那也比你们这些不讲究的强!”

听到丈夫这话,她不忿地瞪了眼自家丈夫后,还是噤了声。

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嘟囔着自家丈夫:一肚子花花肠子,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呢!

行李几乎都是陆文曜拿着,或者放在行李架上,丁嘉年根本没帮上什么忙,但是丁书涵早就察觉了这原主大哥反常的情绪。

她本以为这丁嘉年送她走之前,会说上好一段掏心窝子的话,却不想只给丁书涵留下一句简短的话:“在那里缺东西了就给我发电报,不想在那里待了就离婚回来,大哥在家等你。”

丁嘉年说完便快速地离开了车厢下了车,连拥抱都没有拥抱丁书涵一下就转身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在原主这个妹妹面前落泪。

很少有愧疚感的丁书涵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心里突然觉得憋闷。

若是自己没有穿越过来,剧情就不会改变,原主虽然作死、不被所爱之人正眼瞧,但也有个极其疼爱自己的大哥在身边。

而现在这丁嘉年对原主的好除了被自己利用以外,剩下的几乎全是错付。

丁书涵觉得自己其实算是不太有心的人。

自己还不到3岁,母亲就因病早亡,外公外婆因为母亲的早逝身体每况愈下自己都照顾不好,更没法照顾她。

而爷爷奶奶更是重男轻女不愿接手,父亲又要南下做生意,所以她从有记忆起就是在寄宿幼儿园开始的。

而自己6岁那年,她那父亲生意没做成,却走了狗屎运,赶上了城中村改造拆迁,她便成了拆二代。

她原以为自己不用再待在寄宿学校,可是她那父亲是兜里有钱后更加变本加厉地不管她,还又渣又爱玩,她这嘴甜博得他人好感的性子便是这个时候养成的。

之后便是她那渣爹又娶了其他女人,她那时还不到十六岁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与其让别人等着自己成年,把自己扫地出门,不如先下手为强。

所以她主动提出出国留学的想法,拿着那渣爹的钱远走高飞。

她自然不会跟这自己再不喜欢的父亲撕破脸,因为她从小在寄宿幼儿园长大,那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社会,她早就历练过了。

寄宿幼儿园的小孩都早熟,只要有个小朋友有什么特别新奇的东西,就会格外受到追捧。

而这新奇的东西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便成了最世俗的东西——金钱,她自然也知道这金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都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所以对于丁书涵来说,这丁嘉年是第一个对她如此好的人,说来惭愧自己还占用了这具躯体。

虽然和丁嘉年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也比跟她亲生父亲见面的时间加起来都要长得多。

她对丁嘉年给予的这份好还有很多利用的成分,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冒出一个对她而言很荒谬的念头——原来亲情是这样的吗?

只付出不计回报的吗?

但像是故意没有给丁书涵太多思考的时间一般,她还没有想好答案,火车就拉着长笛,开动了。

火车的车窗前都挤满了人,都是道别和离开的人,吵吵嚷嚷的道别声此起彼伏。

好像声音越大,越真情实意一样。

丁书涵只觉得自己身体深处有想要挤到窗边的冲动,但自己却没有任何力气起身,只能呆坐在原地。

陆文曜看着她有些愣住的模样,眼神也莫名空洞地望着丁嘉年刚刚离开的方向。

虽然眼睛里一点泪花都没有,但却又说不出的让人怜惜的感觉,就好像那娇弱的花朵在丁嘉年转身的那一刻离开了温室一般。

陆文曜没有主动开口安慰,而是默默地将所有行李整理检查归置到位,然后坐在了她对面的床铺上,坐得端正又笔挺。

刚刚那个冒出来的念头既荒谬又深奥,一时想不到答案的丁书涵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陆文曜。

试图用另一个无厘头的想法压住刚刚想不出答案的深奥问题——他这么坐得这么直真的能休息吗?

陆文曜见她盯着自己,还以为她希望自己说些什么,想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你放心,我会替你哥照顾好你的。”

丁书涵根本没有料到对方如此实心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自然也意识到对方会错了自己的意思,但是他这句承诺也无伤大雅,她不如将错就错下去。

“你说的哦,我可当真了。”语气天真得既刻意又拙劣。

可即便如此陆文曜也辨别不出她这是玩笑,还以为对方信不过自己,“我说的话都不是玩笑。”

他突然一本正经地承诺,再配上他那严肃又认真的深邃眼眸,看起来格外有魅力。

丁书涵之前在现代不是没见过各色男性对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画饼、吹牛,她从未当真过。

而对面这个男人虽然说的是空得不能再空的话,但却像是施了魔法一般,莫名让她觉得值得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