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意進屋便徑直屈膝跪在獸皮毯上,雙手緊緊攥著間色裙,手指泛白,人也依舊還是垂著腦袋,半刻過去,聲音細如蚊的咬唇道:“嫂嫂...我求你...求你饒過他們。”
她與這個嫂嫂才隻見過一麵,雖病中嫂嫂來探望過自己幾次,但那時她正在昏迷,今夜來這一趟,心中也並沒有底氣能讓嫂嫂就聽自己的。
靜謐的屋內,隻有蠟油與燈絨燃燒的聲音在嗞啦作響。
寶因端坐在鋪有紅緞金繡仙鶴棉衾的暖塌上,雙足落在腳踏上,手肘輕靠著矮足雕花榻桌,白皙的指節扶在額側,陷入軟絨的臥兔裏,明眸合上,聽見這聲求饒,鼻間歎出嗤笑。
“三娘。”她半闔明眸,低瞧著這位性子軟綿的娘子,唇齒碰撞間帶出絲恨鐵不成鋼的氣,又有憐憫在其中,“你可知自個是在為誰求情嗎?”
林妙意稍楞,指腹有些局促的搓揉著癸酉年的紋樣羅緞,而後輕輕點頭,話帶著極重的鼻音,似是已經在哪裏哭過一場:“他們...他們是太太極為信任的人,若是嫂嫂不經太太同意就這麽處置了他們,太太心裏必定會對嫂嫂有芥蒂的,嫂嫂今年才剛入府,至今日也不過攏共才兩月,何必要為這兩人去白討太太的不愛呢?日後他們也必會在太太跟前說嫂嫂壞話,太太再與兄長去說......”
歎息聲輕輕起。
又重重落下。
這番為她的言論,她自是想領情的,若在以前,這檔子事自能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慢慢來解決,她也並不是個樂意與婆母交惡之人,但自己亦不是那山中不知世事險惡的玉兔。
那清冷善心的姮娥仙子自也不是她。
寶因垂下扶額的手,金鳳釵所銜的明珠隨之擺動:“太太既將這家交付與我來管,我便不怕什麽豺狼虎豹,府中有幾隻,我收拾幾隻,便是盡數豺狼,又如何?隻要能護住府裏的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