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正三刻, 星月漸暗,人聲凝寂。
草木悄然生長。
陣陣夜風吹拂著湖裏荷花,立於萬綠中的花苞漸次盛開,淺粉花瓣隨風搖曳, 未成熟的蓮房仍還泛著柳黃色。
烏篷船輕輕搖晃。
在門房守夜的小廝以及各院守夜的侍女婆子皆已開始撐不起精神, 有的還在死命苦撐, 不敢對這差事懈怠半分。
有的則眼皮子耷拉著, 腦袋不斷點地,打起瞌睡來, 直到上下牙齊碰到舌尖,痛得直呲牙, 頃刻便清醒了過來。
繼續為主家守著家宅平安。
...
屋內三足聳肩高幾上的青釉燈芯燃到隻剩最後一點白, 浮於魚脂之上。
臥床的帳幔層疊垂下, 將昏光遮擋在外。
床幃之中,男女各蓋了床衾被。
一床銀紅繡鬆竹。
一床翡翠繡芙蓉。
芙蓉花動,女子難受的半起身撥開新換的兩層帳幔, 借著旁側高幾上的昏黃燈亮尋到痰盂, 緊閉的牙關這才敢鬆開。
空腹帶來的惡心, 使得她脾胃不適,胸間也似是被什麽在攪弄, 酸水返上, 猶如翻江倒海。
哪怕小心翼翼忍住聲音,卻也無濟於事。
...
睡在裏邊的林業綏聽見聲響,睜開眼瞧見趴在榻邊的女子, 起身輕撫其後背, 直到女子的害喜稍稍有了些緩和, 不似前麵那般厲害, 他才繞過女子下榻,攏著木屐去外間浸濕了帕子拿來。
惡心勁逐漸過去的寶因吐了幾口濁氣,接過濕帕擦了擦嘴,抬眼又看男子掛起半邊的帳幔,夜裏清晨還涼,身上隻簡單披了件寬袖外衣。
為了方便,她昨夜雖留在正屋,但也睡到了外邊來。
林業綏挑起快要浸在油裏的燈芯,燈亮了些,才放下燈挑,瞧清女子泛白的臉色,也看見了女子眼裏所起的淚花。
他伸手摸去,輕輕拭掉那點淚水:“要好了些嗎?”
這股惡心過去後,沒了什麽力氣的寶因點頭,隻是內裏仍像是被什麽在撓著心,卻又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