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燭淚堆砌。
細長脖頸、耳後、發間都暈出薄汗的女子,心裏不免躁動起來,抬手往這幾處拭去,卻又不見汗, 隻摸得發絲濕潤。
她睜開眼, 輕輕掀起衾被, 撥開兩層帳幔, 下榻後,又重新理好, 不使光亮跑進床幃之中,驚擾還在睡著的男子。
隨後執著旁邊高幾上的銅燈去了坐床那兒。
剛將銅燈放下, 她便順手拿起睡前放在榻幾上的團扇。
在榻邊坐好後, 女子腕間微動, 團扇被搖著,習風輕撲在臉上,體內的燥熱似也漸漸散去, 心情舒緩下來。
隻是睡意也徹底被扇沒了。
她掃過榻上的針線籃子, 垂眼思慮片刻後, 棄了團扇,拾起五股不同色的絲線, 各抽了根出來, 纖指交錯下,繩縷漸成型。
...
府內小廝敲過五更的梆子。
燒水的侍女提了幾大桶熱水進入微明院正屋旁邊的湢室內。
寶因見天光已現,吹滅燃了整夜的紅燭, 才趿著木屐去沐浴。
出來時, 林業綏也已起來, 坐在榻邊拿著她前麵編織的繩縷在瞧, 嘴角似浮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可仔細一瞧,唇角平平。
寶因拿了帕子,絞著頭發:“爺可要沐浴?”
時值初五惡日,天愈發的熱起來,以往夜裏或還能涼些,如今夜裏也是悶熱的。
隻剩早晨這段時日才能得些涼爽。
過了初五,還不知要多熱。
昨夜睡得也並不自在的林業綏點頭,而後放下繩縷,極為自然的從女子手中拿過帕子,幫她絞著發:“幾時起的?”
熱水淨身,沒了困意的寶因也樂得有人幫絞,她恰好能騰出手來理這些繩縷,聽見男子所問,騰神想了下。
“寅正。”
四刻後,梆子響起。
林業綏大概能猜到為何,絞幹頭發後,又見女子後頸微紅,輕輕撫過:“等下叫人來將衾被都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