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是收獲番薯的日子, 巴掌大的一塊地,委實費不上這樣鄭重其事的陣仗。
可等起出來的番薯裝滿第三筐之後, 黃理挪了挪屁股, 撅著腚湊過來飛快的說了一句,“我叫指揮使來看!”
陳舍微嘴裏含著薄荷茶,咽下去的時候黃理已經奔出去了, 被狗追攆都沒這麽快。
也不怪他這樣激動,那幾個可憐薯仔總共冒了六十八個芽頭, 也就是六十八株苗兒。
這一六十八株苗兒起出來, 每根藤上都綴滿了番薯, 少則四五個,多則七八個,大如男子拳, 小如鵝蛋。
即便目不識丁,也能粗粗一算, 這麽點地方能出幾百斤的番薯!
幾個挖番薯的士兵都有點打顫, 不是怕, 不是冷,是太激動了, 太興奮了, 說不出為什麽激動,道不明為什麽興奮!
聽陳舍微隨口叫他們小心點,這些番薯也都是薯種, 別傷了損了。
領頭一個立刻扔了鋤頭,其餘都照做, 一個個跪在泥地裏用手把番薯小心翼翼的捧出來, 像在抱初生的嬰孩。
陳舍微見慣後世各種番薯, 小時候鄉下外公隨便種的大番薯,有些大的像醃菜缸子裏的大石頭,肥肥壯壯的像老樹根,可以和米飯同煮做主食,也可以做番薯糖,切片煮熟晾幹做番薯條,都是年節裏哄孩子吃的。
後來長大了,在集市裏瞧見的品種更多,紅心、白心、黃心、紫心,擺在一塊都快賽過蘿卜的五彩斑斕。
不過還是紅薯吃的多,紅薯的種類也不少,有中間粗兩段細的蜜薯,隨便一蒸,金黃軟甜,還有特意培育出來的小煙薯,纖細的隻比指頭粗一點,連皮一起嚼吃,毫無渣絲,柔嫩無比。
焗烤番薯的甜香氣恍惚間逾越時空,在陳舍微鼻尖一晃。
看著田地裏堪稱莊嚴的氣氛,陳舍微一時無言,忽然覺得眼圈泛熱。
第四個竹筐裝滿的時候,杜指揮使來了,他自然把持得住些,隻走到陳舍微邊上,重重的拍了他三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