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瓶。◎
【029】。
灯盏如织, 红焰照过重重帘幔,映入那双如一泓秋水般的美眸之中。
掌心传来丝麻痒意。
神思回笼,玉姝侧首看他, 那双黑瞳里深暗一片, 有如巨大深渊一旦吸入,再无处生还。
她应该知道, 她该如何。
而他, 正在等着自己主动开口。
第33节
玉姝浓睫翕动, 暗吸一口气,看向萧淮止正把玩的掌背、腕骨, 桃色襦裙泛起一道紧褶很快又松开,裙裾随即缠上男人玄色袍角, 细腰贴上冰凉革带。
“求将军。”玉姝咬唇,盈盈望他。
他凤眸瞥过, 沉沉去压住那双潋滟水眸, 问:
“姝儿, 可想好了?”
玉姝唇间张合,眼眸又垂, 实在艰涩难言,骨子里所有名门贵女礼节廉耻都被碾为齑粉, 盖满心间。
然,即便她不说,下一瞬男人已覆身而来,遒劲修长的手臂将她捞坐腿上,案沿抵住玉姝纤薄背脊, 滚烫的吻, 沉沉密密地砸落下来。
条条盘根错节的青筋顺着掌背蜿蜒没入袖口。
桃色芙蕖衣祍下一双玉白的藕臂环上男人的肩, 腰间落上一只大掌将她牢牢锢住,裙褶层层往上堆积,露出裙下两条细长白嫩的腿。
肤若凝脂,叫他爱不释手。
玉姝仰脖,浓睫闪动望着头顶黑沉沉的砖,身体带来的痒意与灼热让她难捱又难堪。
睫羽扇动着,她沉沉闭上眼皮。
裙裾已然凌乱不堪,前襟上的一颗金扣’啪嗒’坠地,火光摇曳,映着丰盈雪脯的红梅。
身体忽而失了平衡,玉姝紧紧去抓他微敞的衣襟处,掀眸时,眼前一阵眩乱,他抱着她的腿弯走向了那张长形条案处。
“大将军?”玉姝心底生起一股恐惧,只得哑声喊他。
萧淮止置若罔闻般将她抱至长案上,冰凉案板触上雪肤,玉姝不禁在他怀中打了个颤,浓长眼睫刷过他微敞衣袍下的紧肤。
长臂从玉姝腰间穿过,握住了束口瓷瓶的瓶身,玉姝抬眼,顺着他锋锐轮廓往上看去,萧淮止倏然垂眸,黑涔涔的眼瞳对上她的。
二人身侧的一盏灯,遽然熄灭。
他的眉眼隐在晦暗光影中,添了几分凶戾,玉姝颤巍巍地去握他的小臂,身体却被猛地往上一提。
案上几样物件随之被拂落地面。
萧淮止俯首凝她,微弓着腰,将她囚于双臂之间。
“姝儿,听过美人瓶吗?”
沉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恶劣,握着瓷瓶的手转而去扯她纤细皓腕,瓶口被他的长指擦过,落入玉姝温热掌心。
他也不过是初次,哪里懂得这些东西,只是行军打仗多年,他治下再严,也免不了军中将士夜里围着篝火,逞些口舌快意。
纤瘦身子坐在案上,猛然一颤。
地砖在火光照映下,倒出两道长影,影子一点点地融。
赤金长靴站在长案前,那双雄劲有力的手骤然握住桃色裙裾下的细腿。
玉姝双tui微分,灼热气息慢慢地贴。
掌心玉瓶沉甸,萧淮止唇角轻扯,压着嗓音蛊惑她:
“姝儿,将它喝下去。”
瓶口盖子砰地打开,玉姝水眸颤着,看向那瓶中酒水,潋滟的唇一张一合,玉臂被他握着缓缓而上。
烧灼烈酒顺着她的唇,缓流而下,入了她修长雪白的脖颈。
他看她喉间滚动,艰难地吞咽着瓶中烈酒,吞了半瓶,她指尖微挣着,似有些喝不下了,萧淮止也松了力,任她垂伏在他身前,不住地咳。
雪腮娇妍,洇开绯霞。
待她喘匀了气,萧淮止抬手抚过她的脸颊,“喝不下了?”
见她怜柔颔首,他嗤声一笑:“胃口这般小,这点都受不了,一会你又该怎么办呢?”
闻言,玉姝手心微颤,垂着睫不敢看他。
耳旁忽地传来吞酒声,玉姝忍不住掀睫看去,只见萧淮止瞬即仰脖将瓶中酒,一饮而尽。
两息之间,他饮完最后一口酒,忽而垂首看她,瑰丽俊颜在焰光下更是蛊心。
他俯身而下,将瓶子放置玉姝手旁,而后从她腰后捞过那条垂落的薄纱襟带,长指挑起玉姝的下颌处。
玉姝脖颈一僵,感受到他指骨间的玉石扳指擦过。
大掌穿过她乌亮的鬓发,将襟带系盖于她的双眸上。
“姝儿怕羞,这是孤特意为你备的。”
心间微微一凉,乌云压镜,山雨已来。
酒力随着屋中暖流而发散,玉姝只觉浑身都在被烈火灼着。
热……无边无际的热意。
混浊脑海中此刻才恍然明白过来,他给的什么酒……
“大将军……”玉姝啜泣仰脖。
“你急什么?”他似在笑,袍子擦过月退面。
蓦地,玉姝黛眉蹙起,感受到了一股冰意,热度化开几分,脑中意识越渐分散,她倏尔抬眸,瞳眸涣散。
热紧裹着微弱的冰意。
仿若溺水之人,找到了一叶浮舟。
他目色平静地看她,眼前晃过九年前的那场厚雪,心中微陡。
“姝儿,求求孤。”萧淮止眼瞳泛动汹潮,沉得见不到底。
焰火摇曳,响动噼啪火声。
呜咽与呢喃中,萧淮止总算听到了答案。
紧闭的窗外忽而刮过猎猎春风,窗牖吱呀吱呀地响着,满室烛光映着重叠影子,随着蜡烛一起燃烧。
一枚玉石扳指终于从男人修长分明的指骨上脱落,放置长案尾端,笼在他们的影子中。
——
暮霭将至,天层自四面涌来乌色,覆盖金霞,镀上雕梁画栋的宫殿檐角,漫下曲廊。
几名宦官躬低身子自崇明殿的殿门而入。
宫娥将满殿烛台依次点燃,随手折身退至帘后。
魏康德手握拂尘,静静候在皇帝御案跟前,待他将最后一字提上,这才躬身上前。
“陛下,该用晚膳了。”
皇帝撂了羊毫,抬眼觑他,薄唇微动,冷声问:“今日外头守得是谁?”
“回陛下,今日外头是谭统领守着。”
闻言,李承晏一默,看向黄梨木雕螭龙镶翠玉插屏外的一道人影。
“进来。”他冷声道。
屏风外一名小内官躬低着腰,垂首走来,于御案前一寸距离站定,低声禀道:“陛下,杏花巷有消息传回。”
皇帝李承晏折卷的手一顿,一双桃花目眼尾勾起,眼底闪过一星起伏,随后他冷笑道:“什么消息?”
小内官似有为难般,踯躅答:“递消息的人不肯与我们说……”
不肯与手下人说,那便是想要知道幕后人了。
皇帝眼瞳微转,思忖了片刻,将目光落向魏康德处,吩咐着:“魏康德,听闻你宫外老母病了,朕允你出宫探亲半日。”
陡然听见这话,魏康德眼前似晃过宫外传来的信,他的母亲,今日该是头七了罢。
可他不敢犹豫,即刻垂首跪地,镇声谢恩。
“朕有些饿了,备膳罢。”
——
书房的动静折腾到了掌灯时分。
幸而房中早有备水,第四回 用水后,怀里女郎双眸都泛着红肿,玉肩不住发颤。
萧淮止将人捞起,见她颤着藕臂要去勾桌上衣裙,随即按住,难得柔声哄她:
“这衣裳料子不好,孤赔你更好的。”
玉姝累得已经意识都不能回笼,却在他话语坠下之时,猛地颤睫,想起方才他挑开那件鸳鸯交颈的兜//衣时,是如何碾压发狠的。
随即,玉姝忍着干哑的喉咙,急拒道:“不劳大将军了,臣女有衣裳……”
萧淮止目光微沉,紧紧盯着她疲倦湿漉的小脸,半晌道:“这般喜欢孤赠的衣裳?”
“你若喜欢,再堆上一屋子又何妨?”
看着她滴血般的耳垂,萧淮止更是没了顾忌,掐准月要窝,往下扌廷:“反正孤也喜欢你穿这些。”
这般强烈的意有所指,玉姝羞愤地想要将自己盖住。
但此刻,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拿捏。
收尾之时,瞥过她湿淋淋的眼睛,萧淮止喉间微滚,又觉躁意蹿下,怀中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勾住他的腰,似在示好般,抬眸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处,柔声道:
“大将军,臣女好累。”
柔软如水的嗓音瞬即在他心间**开层层水波。
萧淮止压着折腾的心,掀手拿过自己的外袍,抽出庞然分身后,将人严丝合缝地过于袍下,只露出她湿漉散乱的发,还那张莹润动情的脸。
见他快速穿戴整齐后,玉姝心底如释重负,扶住他的手臂,眯着沉重眼皮,问他:“要走了么?”
尾音带了几分不舍。
扣上革带的手微顿,萧淮止侧首睨她,心知她试探的心思,还是忍不住入了她的套,沉声答:“今夜还有要犯未审。”
玉姝默然,眨了下睫,又言:“那……会回来么?”
萧淮止眉心一跳,眼穴微痛,盯了她半晌,“不归,但你得老实些。”他眼底沉下,抬手抚着她的脸颊,复而又言:
“孤说过,只要你肯学乖一些,答应你的事,孤自会办到。”
长指忽而攫起她的下颌,逼迫着她抬目而望。
微茫烛焰照下,玉姝眼底似有一泓水波洇开,须臾,她唇角微动,倏然莞尔。
第34节
萧淮止手中一顿,饶是见过她含情时最动人的模样,但此刻见她展颜,还是忍不住眸底一闪。
“玉姝会听话的。”
承诺犹如湍流而过,时而回潮卷动心间。
他的目光如灼,炙烤着她,似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证据,证明她还存着其他心思,但没有,这是她头一回这般直落的目光看自己。
萧淮止心底顿生异样情绪开始缠绕、攀爬。
他暗吸一口气,俯身去吻住她的唇,不带情意的吻,只带着满腔饥饿,又咬又啃,毫无章法。
良久,最后一盏灯芯都快烧完之时,他才松了口,垂睫去看她莹润的唇。
他声息都重了几分,“江左之事,孤会派霍铮去,你的婢女与家仆都在府中,孤只能留你那个贴身婢女在你身侧伺候着,至于旁的人——都在外院。”
“姝儿觉得如何?”
言讫,玉姝对上他满是阴戾的眼,心底一宕,他不过是通知自己一声,他还是不放心她……
但留在外院,至少能保证崔二他们是安全的。
玉姝凝息一瞬,而后勾上他的脖子,颔首回吻了他冷硬下颌处。
挂在金钩上的罗幔逶迤而垂,最后一抹火光照着幔后影子。
又是几度温存,屋外早已挂上黑幕,廊下行过一道长影抱着怀中包裹严实的女郎走向内院中。
少顷,杏水别院外。
巷中顿响一声长长马鸣,黝黑骏马停于门前,温栋梁翻身从马背而下,面容肃穆地瞥向门外守将。
“主公在何处?”
守将拱拳揖礼,回:“尚未出来。”
温栋梁拧起凶眉,凛声:“府中有事?”
“主公和玉娘子在书房……”守将垂低了眼,小声答。
温栋梁随即默声,顿悉今日萧淮止为何迟迟未曾出发。
待到月上枝头,门内才响起一道由远渐近的沉稳脚步声。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揖拳行礼,齐声唤道“主公”。
萧淮止点头,淡声道:“出发。”
杏花巷顿响肃整马蹄声,一列骑兵在长空下宛若一条游龙,瞬时冲破巷子,留下一地摇曳星光。
一刻钟后,京中一隅,枢察院。
骑兵纷纷勒马而停,为首男人长身笔挺,气势磅礴,他自马背翻身而下,动作凛飒,而后将手中缰辔扔于身后立定的温栋梁。
玄色袍角翻飞,他踩着一地月色,踏上眼前石梯,冷目如刃,掠过门外守兵,步履不停地走入大门。
身后响着门外守兵抱拳行礼之声。
浩夜沉沉,正院中摆了几鼎铜炉,炉内焰光熊熊,照得满院一片通明。
萧淮止从廊芜间走来,正厅内燃着烛光,是有人已在候着他了。
猎猎袍角擦过廊柱,身形高阔的男人已走至厅门处。
骨节分明的长指推开这扇紫檀木大门,门后赫然站着一道清瘦挺拔的青袍长影。
青袍循身而转,烛台透过清冷的眼,男子乜了萧淮止一眼,嘴中冷哼,抬手摇了摇折扇,面色略有不虞。
萧淮止凝着他,长眉微厉,冷声:“裴如青。”
裴如青本想故意熬着他,但见他眼生烦躁,也便不情不愿地扯了下嘴角。
他目光稍定,落向萧淮止身上衣袍,默了一瞬,冷嗤答:“风流啊,大将军,这如今外袍都不着了,便要匆匆被唤来枢察院,当真是难为您了!”
被他提及,萧淮止面色渐渐发沉,转了话语问他:“霍铮可在院中?”
“你找他作甚?”裴如青展开扇子,觑他一眼。
“江左之事,还是他去更为合适。”
摇扇的手忽而一定,裴如青紧皱着眉,正面望向萧淮止,默了半晌,才骂声道:“我从前怎么没发觉你这般有病啊?你前头不是把消息递给小皇帝了吗?人家现在都想联合谭居望,还有张从南等人,想要直接将江左摆平了。”
待裴如青骂完,房内陷入一段沉默中。
“他不敢。”萧淮止忽而抬目,淡淡道:“京中去往江左,最快也需三日行程,且是不吃不喝的情形之下,谭居望手下将士并非精兵,吃不了这个苦,但若是玉琳琅的探子先行抵达江左报信,那谭居望这等庸才,定然是打不过的。”
裴如青自也知晓,嗤了一声道:“谭居望不行,你萧清则可以。”
蓦然间,辉煌烛光下刺过一道阴鸷渗人的视线。
裴如青背身微凉,讪讪地摇扇别过眼。
沉默几息后,才听萧淮止答:“孤不会出手。”
裴如青凛了眼他身上衣裳,默默斟上一盏热茶,浅啜一口后,接道:“所以你找霍铮出手。”
“念着人家与那位玉大娘子幼时有过几面缘分?”
话落,这头却不答了。
“霍铮被你指派去了江左,那关于他的事又该如何?”
萧淮止道:“新的线索也在江左。”
裴如青眼底闪过嗤意,收了扇子撂下,又起身看向他,“还得是你萧清则总这般算无遗策。倒是今晨,城防营从西郊河边搜出一具无首男尸。”
二人目光相接,萧淮止冷瞥他一眼。
他便继续道:“这杀人手段,倒是利落,听闻有人——”
“孤做的,你想如何?”萧淮止冷目透着戾光,睥视着他。
见他承认,裴如青咳了咳嗓子,认真说:“虽死个徐竣并无什么所谓,但也别为个女人失了分寸。此话虽是属下僭越,但大将军也要记得玉氏女,早晚留不得。”
“且那位徐太傅,可是个做文章的好手,他这幼子死了,定然会起些风波的。”
——
月光凌凌,疏星杳杳,夜风卷过庭前,吹动树梢沙沙而响,几片浮叶飘至廊下。
照玉院的灯还未熄,内屋雕花菱窗且半敞着,庭中几缕春花香气随之袭来。
玉姝坐在妆奁台前,身后站着的绿芙握着梳篦为她梳开如绸般的青丝。
今夜烛光燃动,玉姝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觉面容随着那镜痕而模糊、弯曲。
别开眼,她抬眸望向窗外胧月,这样浓的夜色宛若一张紧密而织的巨大捕网。
将她牢牢按在网上,再放置砧板,任人宰割。
外界的消息,她无从知晓,想要探得江左一二消息,她必须耐心地等。
等着萧淮止回来。
绿芙将最后一缕乌发为她理好,目光顿在她后脖间密匝匝的红点。
她手中微颤,强忍着眼眶热泪,别过了眼,不敢再看。
似感受到了身后啜声,玉姝眼睫翕动,暗舒一口气后,面容沉静地去握住绿芙发颤的手。
而后,扯开一抹极淡的笑,眼眸莹亮着,温声道:“无碍的,绿芙,是我心甘情愿的。”
“对了,阿芙,你可知晓那日咱们出逃之事,城中有何大事?”
绿芙含泪摇头,缓缓半蹲在玉姝膝前,哽咽答:“那日少主一走,没过多久府中之人便将奴婢围了起来,奴婢连崔侍卫都不曾见得,更别提城中之事,这两日,奴婢只觉无言……面对已故夫人……是奴婢的错,没将少主顾好,奴婢……奴婢若不是想要多护着少主一些,恨不得现在便死了……”
随着话语越后,绿芙哭声便更为浓了,此刻更是泣不成声地伏在玉姝跟前,湿了满面。
玉姝一面安抚着她,一面心中五味杂陈。
见她还要自责,玉姝便捧起她挂满泪水的脸,眼底满是沉静,而后认真说:
“阿芙不准再哭了,如今我虽委身于——他,却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左不过我们互有图谋,放眼京中,唯有萧淮止才能保我玉氏,阿姐当初要我来京中是为玉氏,而今,我与大将军之事,也是为了玉氏。”
“所以阿芙,我不委屈。”
最后一句,她说得低沉,以至于那夹杂其中一星半点的艰涩,也被噼啪响动的蜡烛声所盖住。
话音坠地,绿芙错愕着抬眼看她。
见她满目静笃之色,绿芙绞着的心才稍松了几分。
俄而,绿芙又茫然地问:“少主之意,可是咱们玉氏一族有难?”
见她毫不知情,玉姝压下眼底惶然,温声安抚道:“大将军说过,他会保住玉氏的。”
绿芙仍觉玉姝这般牺牲不妥,垂泪摇首地反握住她冰凉指尖。
“少主……”
“阿芙,从今日起,便听我的罢。”
主仆二人已将话说开,玉姝随即侧身望向窗外,心下沉思着,萧淮止走时话语。
他今夜不归,那她也不必再等了。
望着窗外廊角处的几道肃拔身影,玉姝站起身拢了拢衣襟,吩咐道:“安寝罢,这烛灯留至子时再灭。”
即便是装,她也得装出个样子才好。
就像是今日他走时那般,去拉一拉他的手……
走入里间,绿芙将拔步床外一层层绢纱帘幔,连带着锦帐一并垂落下来,这般可挡住外间明曳烛光。
待玉姝躺下之后,绿芙才绕至方才妆奁前,将窗牖紧闭。
依着玉姝吩咐,内屋并未熄灯,绿芙走至外间去守夜,以便子时折返屋中将烛台灭了。
明月摇坠悬挂天幕,亥时末。
枢察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袭玄袍蟒纹长袍的身形走了出来,温栋梁将备好的马匹牵过,拱拳揖拜道:
“主公,马已备好,今夜可是回京郊大营?”
萧淮止并未搭话,沉默着接过缰辔,长腿一迈,袍角掀翻,挺拔身形高踞马背之上,冷眉长目透着几分凌厉。
只听他腿力一挟,长臂一展,挥动马鞭,阒寂长街顿响长长一声嘶鸣。
第35节
黝黑的骏马在长街中如一道流星飞闪奔驰着。
月辉照着前路,京中繁灯交映,马背上的玄袍男子剑眉斜飞,长身笔挺。
穿过几条冗长街巷,骏马驶至杏花巷处停下,青年跃马而下,随手将缰辔扔于门外守将。
另一名守将一见萧淮止归来,旋即迈步上前。
萧淮止浓眉轻折看他一眼,便听他禀道:“回主公,照玉院灯还未熄,玉娘子似在等您。”
闻言,萧淮止步履稍顿,长眉稍展。
府门灯笼摇曳,光照过男人锋锐轮廓,映着那双沉黑眼瞳里泛动的淡淡柔光。
守将侧步让路,见那高阔颀长的身形步履加快地往里走。
有风卷过他平静冷然的声音。
“她倒是有心。”
作者有话说:
姝姝(美滋滋):浅装一下,睡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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