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嚴客刺殺, 尤淖將宋文棟單獨關到了一間密室之中,四麵石壁, 唯有屋頂半扇氣窗卻也不見光。
密室內並無刑架, 宋文棟一身鐵鏈倒是可以自由行走,然手腕腳腕被枷鎖磨出了血痂,微微一動, 便是一陣刺痛。
死到臨頭,他卻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靜,身上的疼痛消失, 他像是漂浮在寂靜湖麵上的一片枯葉,心中萬般思緒皆散去,徒留空白。
他在密室角落盤腿坐下, 不吃不喝, 盡數著一室死寂。密室裏不分白天黑夜,他不知靜坐了多久,許是數千年,又像是眨眼間——
不知過了多久, 密室的門倏然打開。
石門與泥土摩擦, 帶起一片煙塵飄進了他的鼻尖。
第34節
他睜開眼,門外明亮的火把發出刺眼的光, 他抬手又將眼擋住, 手掌邊緣處, 一雙繡著金龍的黑靴行至他麵前。
青年溫潤而深沉的聲音緩緩響起:“宋卿,許久不見。”
宋文棟將手放下,卻並未起身, 隻道:“罪臣參見陛下, 陛下萬安。”
火光中, 青年溫文爾雅的麵龐透著與這暗室截然不符的矜貴,削瘦的下巴輕抬,露出領口繁複的刺繡祥雲。
宋文棟望著少年天子,想起些往事。
人人都道,他與麵前人曾有機會成為一家人。
人人都為他惋惜,說他隻差一步便能成為國丈,與皇室結姻。
可他在第一次見到少年的時候便知,不可能的,他們絕無可能成為一家人。
他見過晏無咎看他那大女兒的目光,溫和有餘,卻絕無愛意,那翩翩溫柔漣漪間藏著的是愛的背麵,是不見底的憎惡。
那目光他實在是太熟悉了。
那曾是屬於他的目光,那是他落在發妻沈流珠身上的目光。
所以,他一眼便認出來了。
太子與他一樣恨著宋姝母女。
也因此,他沒說一句話。親眼看著宋姝被這溫柔目光所擒,一步步邁進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