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水潑岸, 亭台樓榭,九重宮闕裏, 琵琶語淺歌聲嫋嫋。
無咎坐在高台上, 半眯著眼聽著佟落雁彈琴。
古箏聲淙淙如流水,喈喈入耳猶如黃鶯婉轉。佟落雁身穿一襲華美宮袍,卻難掩周身縹緲氣質, 像是雲中仙人,眨眼間便駕霧而去。
成國公悄悄打量著無咎的臉色,見他似是沉醉表情, 眼中劃過一絲笑意。佟落雁是他殫精竭慮培養出的女兒,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都是為了迎合麵前人教養出來的。
“陛下, ”他輕聲喚。
“何事?”
“那位在問……”
他剛開口,無咎抬手打斷了他。天子緩緩睜開眼,朝著蘭亭遞去一個眼神。
蘭亭心領神會,帶著周圍的一眾宮侍悄悄退到了遠處。
“說吧。”
“那位在問, 陛下怎麽盤算著將別苑裏的人接回宮裏?”
這幾日, 晏無咎屢次宣召鬱縱疏進殿,要將幽山別苑裏的宋姝接回京城, 三次下詔, 卻又三次撤詔, 這消息不知怎的傳進了成國公的耳朵裏。
無咎瞰他一眼,臉上略浮現出陰鬱之色,漠然道:“這不是你該管得事情。”
成國公俯首忙道:“是那位說的, 不相幹的人, 還是早早處理掉的好。”
“不相幹的人?”
無咎似乎是聽見了什麽好玩之事, 忽笑了。
尖銳的唇角剛剛咧出一個弧度,手裏的茶盞飛擲而出,正打在成國公的額頭上,鮮血順著他花白鬢角淙淙流下。
古箏聲頓了一瞬,似是錯了一個節拍,卻仍未停歇。
成國公耷眉垂目,一副憨愚模樣,被打了也不在意,掏出帕子來慢吞吞地拭擦自己鬢角的血。
高台上,佟落雁遙遙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被帝王砸的頭破血流,目光淡淡,手下的曲子仍行雲流水般的淌出。
無咎看了眼成國公,又看了眼佟落雁,忽覺得麵前一切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