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柚子吃醋了?◎
时柚也没想到自己会对玫瑰过敏。
或许是她本身就对玫瑰过敏而不自知。
像上次郭柏林送她那一大束火红的玫瑰, 她连碰都没碰就上了段斯野派来的车。可这次不同,这一大束艾莎玫瑰,她几乎是满心满眼地捧着,一刻也不肯松手。
但最让她“过敏”的还是段斯野的这番话。
心里像揣着面小鼓, 时柚清晰听见咚咚两声, 刚巧手机响了声, 她的面红羞赧才得以找到躲避口。
垂眼一看, 是池诚的微信:【对了姐,千万别告诉妈,千万!!!】
从段斯野的角度, 不难看到这行字。他略垂眸,声线冷凝, “到底什么急事。”
本来这是家里的私事,时柚不喜欢对外提及, 但这人是段斯野……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根本对他没有保留,“我弟在老家打架了, 学校叫我回去一趟。”
小姑娘难得愁云惨淡,就差叹上一口气。
段斯野倒没想过是这种事, 挑了下眉,“你还有弟弟?”
“嗯, 我养母的。”
时柚说话间, 又想起什么,“你回去看吧, 我得走了。”
她舍不得地看了眼玫瑰, 正想说丢了怪可惜, 不然你拿回去帮我养几天, 结果段斯野顺着她的目光,忽然就心有灵犀地开了口,“花我叫人带回去,放在我那儿。”
“……”
时柚意想不到地愣住。
还没说出感叹的话,就听段斯野又问,“你老家在哪儿?”
时柚顿了下,“清水镇。”
清水镇就在北城周边,大概开车两个小时就能过去。
段斯野不知在想什么,蹙眉抬腕看了眼泛着冷光的表盘,“等我下,打个电话。”
简短的八个字,像魔力十足的咒语,顿时让时柚听话地伫立在原地。
段斯野也没背着她,先给秘书打了个电话,问了问今天还有什么安排,随后又给周特助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送车。
时柚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段斯野说的是让他过来送车,而不是当司机。
果不其然,段斯野挂断电话告诉她,“稍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男人腔调云淡风轻,就好像出门左拐买个菜那样稀松平常。
时柚神色吃惊到近乎木讷,“你送我?你确定?”
段斯野轻嗤一声,眼角眉梢尽是狂和傲,“免费的司机还挑?”
“不、不是,”时柚磕巴了下,心想可你是段斯野,我怎么敢劳烦你?
可还没等她拒绝,段斯野就堵住了她想法,“而且你确定自己能搞得定?”
像对这种事驾轻就熟游刃有余,男人哼笑了声,“要是他们赖着你一个小姑娘要巨额赔偿你还真给?”
时柚:“……”
瞬间就不吭声了。
他说的没错,自己在这方面的经验几乎为零,别说和家长扯皮,就是赔偿金这一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带着段斯野过去,几乎是最靠谱的方法。
最起码有个男人在旁边坐镇,她也不至于那么慌。
由此一来,时柚最终同意了段斯野的提议,十几分钟后,周特助过来送车,时柚以为段斯野会让他跟着一起,但段斯野只把那束玫瑰交给周特助,让他带回别墅。
这个举动让时柚的愧疚感更深了。
毕竟去清水镇的路途不近,他要一直开两个小时的车。
时柚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不然让周特助回来吧。”
这会儿车已经开到了三环,段斯野轻哂,“你当我雇他就只为了开车?”
时柚额了声。
段斯野淡淡道,“我不在很多事他要给我盯着。”
时柚哑口无言了一瞬,“你要这么说的话……我的罪孽感可就更重了。”
段斯野扬扬眉梢,用一种想不到的口吻,却不似在夸奖,“看不出来,时柚小姐还挺有良心。”
“……”
时柚彻底不想说话了,头一扭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半晌,才呐呐道,“对,刚长出来的。”
“……”
“神奇吧。”
话落。
空气安静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无声中,段斯野的嘴角却微微舒展起来。
-
或许是昨晚没睡好,白天又折腾这么久,时柚没一会儿就被困意击败,在车上安然地睡了过去。
段斯野也没叫她,把音乐声关小了点,中途又打了个电话。
时柚睡得迷迷糊糊,隐隐约约捕捉到一点关键词,比如什么“清水镇”“中学”之类的,等再醒来时,这辆惹眼的迈巴赫已经开到了镇上唯一的主街。
小镇稍显落后的街道,稀少的路人,错落的矮楼,以及挂在天边的晚霞,顿时让刚醒的时柚有种时空倒转的错觉。
而就是这个落后的小地方,将她孕育长大。
身旁的段斯野出声把她拉回神,“学校已经放学了,但你弟弟和对方家长还在。”
时柚反应了瞬,“你怎么知道的。”
段斯野熟稔地操控着方向盘,车身穿过窄小的马路,最终停在“清水一中”大门前,淡声道,“这边有认识的人。”
这所高中依旧没有多少改变,简陋的门脸,不大的操场和老旧的教学楼,在傍晚时分看着有些萧条。
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段斯野肃然一张俊脸,看起来像是处理公务一般,“我给校方领导打过电话,虽然说是互殴,但你弟弟出手挺重,对方家长又是这里的地头蛇,不太好处理。”
时柚紧跟着段斯野的步伐,突然就六神无主,“那该怎么办……”
段斯野停下脚步。
低眸觑她。
时柚也跟着停下,糯糯迎上他的目光。
似是意识到这姑娘还挺紧张的,段斯野蓦地一笑,“怕什么,这不是有我。”
男人腔调是惯有的吊儿郎当,倨傲的姿态仿佛面临的只是不堪在意的一件小事,“别忘了,我可是段斯野。”
这话要是别人说,时柚大概会觉得自恋又自负,但换做是段斯野,她只觉合情合理,甚至心情都跟着开阔起来。
对,他是段斯野。
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思及此,时柚终于有底气般,面上浮起丝丝缕缕的松懈。
段斯野嘴角一勾,抬手力道很轻地掐了掐她的后脖颈,在无形中给她松了绑,“走吧。”
第66节
-
傍晚六点,整栋教学楼都沉寂在初现的夜色中。
唯有五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亮着光。
屋里零星的三个人,时柚进去一眼就看到一个人站在角落的池诚。
半大的小伙子背着手,灰头土脸又桀骜不驯,一身校服也破破烂烂,跟在土堆里滚过似的。
时柚本来都气了一路的,可这会儿看到池诚这番模样,心一下就软了。
怎么说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亲弟弟,又被人打成这个模样,时柚不可能不心疼,上前开口的第一句话声音就哽咽了,“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这一嗓子,听得身后的段斯野眉梢浅凝。
池诚也跟着红了眼眶,但又倔强地撇过头,“没有。”
时柚显然不信,拽过他左右看了看,就是这会儿,被打的那位家长也来了。
说是家长,还不如说是镇上的混混,两个男的,穿衣打扮痞里痞气,一看就不是好人,嘴里叼着个没吃完的冰棍,看到时柚提了提裤子,“呦,姐姐来了啊,还是个美女。”
“……”
池诚瞬间警觉起来,“你们他妈的嘴巴放干净点儿!”
时柚知道他脾气冲,赶忙拦住他,一旁的教导主任和另外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也跟着急起来,生怕两方再起冲突。
就在这刻,段斯野上前一步,挡在这对姐弟跟前。
男人身量实在高大,又气度不凡,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可能还以为是个儒雅的贵公子,但凡动起来,肃杀的眼神就很像一道冬日里冰冷的刃,从头到脚都带着压迫强劲的气势。
两个混混愣了愣,对视一眼。
像是没想到时柚还带了个看起来这么有钱的帮手过来。
打头的那个回头再看向段斯野的时候,不自觉收敛几分,笑了,“这位是?”
他看了眼时柚,“姐夫?”
“……姐你妈!”池诚又想冲过去,奈何时柚一直钳制着他。
段斯野倒是不甚在意地勾起唇角,慵懒偏头睨着两位,“也可以这么理解。”
“……”
时柚心肌一哽。
但想到段斯野是在帮自己,就又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了下去。
听到段斯野这么承认,两个混混又对视一眼。
回过头时,段斯野已经气定闲神地把旁边的椅子拉下来坐下,就好像他才是这间学校的主人。
这游刃有余的姿态,让两个混混包括教导主任都跟着愣住。
他倒是优雅地翘起长腿,“听说你们索要赔偿。”
说话间,段斯野不疾不徐地看向站在办公桌那边的教导主任和女生,“那我是不是可以问一问事情经过?”
“事情经过就是你弟弟,打了我弟弟,现在我弟弟在县城住院,医药费三万,你们给是不是给,不给就他妈的报警!”
比较莽的那个率先把话说了出来。
段斯野挑挑眉,侧首问教导主任,“真是这样?”
教导主任看起来并不是很刚的那种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唯唯诺诺,“我、我没在现场,但结果确实是这样,那孩子头被打破了。”
时柚就猜到他会是这个说法。
清水镇是个小地方,鱼龙混杂,即便是教导主任也是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要是得罪这群人,免不了以后要吃亏。
为了还原真相,时柚只能问池诚,“真是这样?”
“当然不是。”
池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吼了出来,“不信你问李青枝,我明明是在帮别人。”
就是这会儿,站在教导主任旁边那个戴着眼镜的女生哭了出来,“池诚是为了帮我,赵强总欺负我,池诚看不下去,就跟他打起来了。”
没想女生会忽然改口,俩混混都愣了,“哎小姑娘,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你说池诚和赵强确实打起来了——”
“那是因为池诚的姐姐没来,段先生也没来,”李青枝哭得更厉害了,“赵强不止一次骚扰我,前几天晚上还故意拉我去KTV。”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只能埋着头抹眼泪。
时柚混乱地听着,从中抓到关键信息。
等等。
段先生?
她认识段斯野?
时柚不可思议地看向男人,然而段斯野这刻正看向李青枝,收回视线时,眸底骤然**出一抹阴戾。
男人哼笑了声,“现在要怎么解释。”
两个混混怔了怔,一脸“还他妈有这事儿?”
但狠话已经撂到这,绝没有收回的可能,领头的那个主意一横,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啊,又没有监控录像,谁能给作证!”
一听这话,后面的男人也接话,“对,又没有监控,别说这学校了,就他妈这镇上都没几个地方有监控!”
这话显然是不占理的。
甚至话音落下,整个办公室都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
唯独段斯野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那照您这意思,我回头把你们俩拖到巷口揍一顿,也没人能知道?”
这话说得平心静气,却听得俩人表情一愣。
就连这里最了解他的时柚都心头紧绷。
眼看气氛再度剑拔弩张,试图息事宁人的教导主任赶忙开口,可还没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见段斯野何其友善地勾了勾嘴角,“别紧张,开个玩笑。”
“……”
两个男人肩膀肉眼可见地松懈下来。
还没等想出用什么话能震慑住段斯野,段斯野指腹轻敲着手机背部的鳄鱼皮,漫不经心地开口,“赔钱可以,但我要看伤情证明。”
-
从学校出来。
时柚和段斯野带着池诚和那个叫李青枝的女孩子,去了镇上唯一一家还开着的诊所。
诊所虽然不大,但医生还是很靠谱的,也认识时柚,知道池诚和人打架了,当即热心地带他过去检查。
李青枝倒是没什么毛病,只是被吓到了。
时柚本想关心一下小姑娘,结果买完面包牛奶一回来,就看到段斯野长腿交叠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跟站在他面前的李青枝交流。
小姑娘似乎委屈坏了,边说边抹眼泪。
段斯野神色几分沉郁地弹了弹烟灰,有种阴鸷又尊贵的性感。
离得远,时柚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也没想过去。
她转过身,靠在门口。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有点儿蔫。
直到段斯野抽完那根烟,磁沉嗓音透着含沙般的烟涩感,懒懒开腔,“行,我知道了,先回去吧。”
时柚对他的声音格外敏感似的,即便离得远也听得一清二楚,指尖也蜷了蜷。
再然后,那个叫李青枝的女孩儿就朝门口走来,时柚立马起身让开位置,哪知小姑娘忽然开口道谢,“谢谢姐姐,也谢谢池诚。”
时柚尴尬地张了张唇,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没做什么的。”
李青枝想说什么,但被身后走来的段斯野打断,“我跟她说。”
李青枝顿了下,乖巧点头,“那段先生再见。”
“再见。”
玻璃门啪一声关上。
时柚扭头对上段斯野幽深的目光。
窄窄的门口,段斯野抄兜闲闲倚在她对面的墙上,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般垂落在她脸上,跟着暧昧地踢了下她的鞋尖。
“……”
时柚一噎,缓缓抬眼。
只见廉价的霓虹光线落在段斯野那张贵介清俊的脸上,衬得他立体深刻的五官细腻多情。
蓦地,段斯野眼梢轻挑,蛊惑一笑,“怎么,小柚子吃醋了?”
作者有话说:
不做负心汉的我又日更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