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窈支着球杆, 绷起脸蛋,克制住自己大庭广众之下翻白眼的不雅行为。
那副对沈时洲极为无语的表情,却被理解成了是在生气。
生谁的气?
听着郑二少即便远去也没有消停的嘟嚷低骂声, 众人心里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虽然在一见倾心的人面前丢脸, 确实难以忍受, 但像他那样对沈时洲气得跳脚, 也不太合适吧?
气氛微妙地尴尬下去。
第一个主动来跟盛明窈熟络的迎楚, 似乎是南城圈子里的核心人物。她眯了眯狐狸眼, 流露出对郑二少的几分不屑。
随着她的情绪变化, 其他人也仿佛壮了胆子,出声来劝。
当然,都是在劝盛明窈。没有谁跟沈时洲搭话。
一是因为那男人浑身不自觉透露出来的矜冷气度,看着实在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意思。
二是知道他手上那块百达翡丽是盛明窈送的之后,他们已经下意识把沈时洲这个一穷二白来当球童却还是能这么拽的男人, 划到盛大小姐名下了。
最终,迎楚找了个明面上的理由, 连餐都没有聚,便提前散了。
迎楚主动凑到盛明窈身边:“加个微信?我们下次再聚吧,不约某些神经病了。”
盛明窈也顺势挽过她。
两个女孩子凑一起,加个微信也磨磨蹭蹭的。
从“你微信头像的自拍好可爱哦”这种客套话说起, 再然后发 现彼此竟有这么多相同的喜好,一聊就是十几分钟。
期间,盛小漂亮聊得很欢,连头也没回, 更没留意某个被她故意冷落的男绿茶,到底去了哪儿。
离开俱乐部,便彼此告别了。
盛明窈站在庄园门前的路边, 已经通知了司机来接。但是还没收到回信。
七八分钟过去,一辆一辆车从她面前开过,唯独她没等到司机。对方甚至连消息都没回。
最终,是辆看着有几分眼熟的昂贵私家车,缓缓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沈时洲那张俊美的面庞映入眼帘。
她有些讶异,这男人什么时候跑去地下停车场了?
回过神,才想起自己该朝沈时洲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盛明窈也的确这么做了,长睫扇着,表情透露出一连串的“不想理你”。
沈时洲却弯了弯唇,看着她这幅生动鲜活的表情,竟然似乎有些愉悦。
盛明窈不动声色地下逐客令,不想见这强行捆绑过来的男人:“真巧啊。”
“不巧,”沈时洲道,“我来接你。”
盛明窈晃了晃还亮着的手机屏幕:“我已经让人……”
“他早走了。”
盛明窈:“???”
迎上她迷惑探究的眼神,沈时洲解释得从容不迫:“我说我来接你,他就先离开了。”
“他是未未帮我在这边新雇的人,南城本地的,会认识你吗?”她将信将疑,“你说我以前那个认识你还差不多。”
沈时洲微微一顿。
然后才道:“我拿了你的东西。”
也没具体说是什么。
盛明窈把随身要带的东西都塞包里的,乱得很,她懒到不想去翻找查看。
见快十五分钟过去,司机还没来,她拉开车门,坐到了后车座。
沈时洲瞥了眼身边空的副驾驶,定住,很快又挪开。
盛明窈倒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双手抱胸,凉凉地道:“我对你刚才的造谣很生气。”
沈时洲:“嗯。”
就这!??
就“嗯”一声!?
隔了半晌,才听见那男人补了句:“之前冲昏了理智,说错话了。”
是吗?她怎么感觉像是处心积虑的。
盛明窈抿起唇瓣,冷冷地哼了声,不跟他争。心里是彻底记上了一笔。
沈时洲也不说话。
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她消气。
而盛明窈的情绪,也的确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不是会自己给自己找心理负担的人,在心里唾弃了几次沈时洲的绿茶行为后,也就没再去想了。
拐到她家门外的&zwnj ;最后一个十字路口,沈时洲放慢车速,才缓缓道:“我手上有擦伤。”
盛明窈在那儿一个人发呆,都呆得有点犯困了。
冷不丁听到这话,“唔”了声,后知后觉地将视线挪到男人的手上。
沈时洲便将车停到路边,时间卡得刚刚好。
他伸出右手,袖口随着动作微微上移两寸,露出创口贴。
男人肤色冷白凛感,创口贴的那抹深色格外显眼。虽然看不到伤口,但让人无端地感觉,伤得好像是有一点点严重……
盛明窈回想着,硬是没想到他是怎么受的伤。
她狐疑:“不会是因为我吧?”
如果这男人回答“是”,盛明窈甚至有一秒怀疑男人有卖惨的嫌疑、
沈时洲惜字如金:“之前那个男的。”
“……”哦,怪不得他后来被一球打得流了那么多鼻血,原来都是先自找的。
盛明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干巴巴地道:“不严重吧?”
“严重。”沈时洲看着干干净净的创口贴,定了定,又补道,“当时很痛,还好后来愈合的快,没留下五厘米的疤。”
五厘米……
盛明窈比划了一下,还挺长的。
郑二少是拿刀在戳他吗??
虽然沈时洲说了不是她的原因。
但盛明窈很有良心的。她觉得,追溯根本,这俩男人会起矛盾,还是跟她有那么一丁丁丁点关系。
所以,沈时洲的伤,也跟她多多少少沾点关系吧。
“那你干嘛要开车送我,不怕伤口破裂吗……”她声音轻轻的,又抿起唇瓣,“那好吧,之前的事情不跟你计较了,你,唔,少吃辛辣生冷的食物。”
沈时洲黑眸凝视着她,嗓音很低,似乎有丝得逞的笑意,但再一听,只能听见丝谨慎:“真的不计较了?”
“我人美心善,原谅你一次,不行?”盛明窈挑起秀眉,用最傲慢的语气说最心软的话。
……
下车前,盛明窈还特地提醒了句:“你记得涂祛疤膏啊。”
她不算完美主义,但对男人的要求也是很挑的。沈时洲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上,要是有道五厘米的褐色伤口,在她这儿至少要减十分。
沈时洲:“我家没有。”
“药店都有卖的。”她最初还没反应过来这男人是想做什么,很耐心地回答。
沈时洲:“附近没有药店。”
想也不用想,下一句肯定就是 ——可以去你家拿吗?
盛明窈一看这男人又有得寸进尺的征兆,瞬间不想理他了:“……”
沈时洲扫过她的表情,话锋一转,沉声道:“我先去医院看看有没有感染。”
又听他强调起了那道五厘米伤口的严重性。盛明窈刚冒了尖的气,立马消了下去。
她决定不跟他计较,解开密码锁就进家门了。
回到家,盛明窈还十分良心地搜了搜,沈时洲口中那种程度的伤,会不会有破伤风什么的风险,心里替他担忧了一秒钟……
某度百科的结果还没出来,她便看见刚刚司机发的消息。
[盛小姐,我到俱乐部门口了,您在哪儿?]
盛明窈:[?]
[不是说四点半来门口接您吗?]
司机也很懵逼:[停车场网不好,您之前给我发的消息我没收到,是更改了吗?]
因为郑二少的意外,盛明窈提前半个小时离开了。
她也知道司机在停车场等着不一定能收到消息,发之前,还特地拜托俱乐部的人跑一趟,亲自去跟司机,让他早半个小时。
看样子,是俱乐部没说??
[没事……你先回去吧。]
打完这行字,盛明窈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拉开包链,翻找了下自己的贵重物品。
一件没掉。
那之前沈时洲说拿了她的东西,以她的名义让司机先回家,是在骗鬼吗。
而且,仔细想想,沈时洲这狗男人为了不让其他男的跟她凑一块儿,全程都站在她身边,哪儿有空去翻她放在休息位上的包?
第93节
她聘的这司机,很尽心尽责,没见到她本人绝对不会被劝退,也不该是沈时洲口中说的那样。
所以!
真相只有一个,就是沈时洲偷偷以权压人,串通了俱乐部经理,截下了她的通知!!
狗男人还很清楚,她懒,不会亲自跑去地下停车场查证。所以撒起谎来面不红气不喘的!!
盛明窈简直无语凝噎。
也不知道找谁吐槽,最终还是点开了熟悉的姜未未的聊天页面:[你是不知道沈时洲有多无聊!]
姜未未听完:[笑死我了。]
盛明窈:[我都没想到,会有人大费周章就为了给我当回司机,以至于当时没去细想他在搞什么鬼。(手动再见。]
“你是不是真傻啊,他哪里是只给你开了趟车?这不是露伤口、诉苦、让你把刚才的气一笔勾销这& zwnj;全套都有了吗?
车里两个人创造解释的机会,车程最初沉默是金让你独自平复心情,在家门口才给你卖惨留下深刻印象,这一套被你吃了?”
姜未未恨铁不成钢地发了条长语音,最后,很直白地点评:“就你这反应,能把他钓到现在,真是沈时洲对你太客气了!”
盛明窈:“……”
哦?
好像是有这一茬噢。
但是:“沈时洲当时应该没想那么多吧……”
说着说着,盛明窈也不确定了。
姜未未又在吃薯片,边嚼边口齿不清地道:
“他肯定不需要想这么缜密啊,太子爷都什么层次的人了,一点就通,明白你怎么比较好哄之后,就完全能凭感觉来做。但逻辑是这么个逻辑。你就告诉我,我分析得有没有道理?”
盛明窈躺进沙发里,仰脸望着天花板,半晌才拖长尾音:“他怎么开始琢磨这些了——”
姜未未要把薯片扔她脸上了,发来张“不想跟憨憨交流.jpg”的表情包。
盛明窈:[嘤嘤,你骂我,你不爱我,你变心了,你是不是有了别的小朋友!]
“其他路线琢磨过了啊。五十年来京城最贵的珠宝拍卖品就是你那顶不知道扔哪儿了也没见戴过的王冠。国际高定的季度展子邀请了大半个京城开成了你的个人展……
你要是真想再浮夸点,可以让他给你买个小行星,不是那种只有命名权糊弄人的,是正儿八经要几百万美元,我相信他很乐意。”
“但是,你不是说见惯了觉得没什么新意吗,还觉得沈时洲是想砸钱糊弄你。要不是你要求一天变一个样,太子爷至于沦落到钻研怎么卖惨的地步吗?”
盛明窈换个姿势躺在沙发上,小腿搁高,哼了哼:“你说得对,但我不改。男人绝对不能惯着。”
“别改啊,沈时洲就是被你矫情过来矫情去吃得死死的。”姜未未跟她关系好,吐槽时用词很不客气。
但她们俩嘴毒互怼早就习惯了,盛明窈完全没在意,“那他的伤,该不会也是……”
“应该有,但肯定没五厘米。他满手流血不知道拿给你看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们看着你关心他,这不才是上上策?”
她感觉自己好像懂了沈时洲的心思,若有所思:“噢。”
“算了算了别想了。你又猜不透沈时洲,不如就随便乱来吧。反正是他使劲浑身解数追你哄你逗你开心,横竖你也不吃亏…… ”
姜未未一顿,大白天就说起了限制级话题,“除了失身。他现在花多少精力追你,以后就能花多久精力让你下不来床。”
盛明窈不客气地将她短暂拉黑了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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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某些插曲,盛明窈跟迎楚那个小圈子的人相处还算愉快。她默认接下来的时间统统有约,便开始重拾已经懒了很久的护肤大业,打算这两天先宅家里了。
她还很好心地跟沈时洲说了声自己的行程。
沈时洲回得也很有分寸:[正好这几天公司忙。]
要不是听姜·感情专家·未未分析了一通这男人的骚操作,盛明窈差点就要被他的进退有度给骗过去了。
不过,她相信,沈时洲说忙是真的忙。
因为接下来的几天……
沈时洲早晚要没话找话,发个“早安晚安”也就算了。
连每天的行程,也要事无巨细给她发条消息。
十点钟有京城君朝总部的会议,他卡在九点五十九跟她发一句:[开会。到十一点二十。]
他真的很忙的样子,这种东西一天要发二三十条。
盛明窈玩个手机,时不时就能看见这毫无营养的新消息。
她真看不懂沈时洲是想干嘛,也不客气地把沈时洲给拉黑了。
原定是第二天跟迎楚她们出海去玩的,然而,当天晚上,迎楚便神神秘秘问她:“要不要去蹦迪?”
盛明窈揭掉面膜,超级无敌感兴趣:“我之前没去过诶,好玩吗?”
“就在舞池里蹦啊,也没什么好玩的,但是很high。”迎楚道,“那个酒吧是老地方,都算熟面庞,我已经避开潜在的神经病了。”
盛明窈没多想就同意了下来。
迎楚还特地提了句,可以穿少点,舞池人多,很热。
她就挑了件很薄的黑色吊带跟牛仔热裤。
……
舞池都是年轻的男男女女,嘈杂喧闹。
迎楚最初还给她留了退路,除了卡座外,特别定了楼上的包厢。说她要是不习惯可以上去坐坐。
没想到盛明窈玩得比谁都开心。
不知不觉,她就蹦到了靠近舞台的位置。
哪怕灯光很暗,打碟的男DJ也一眼就看见了她,很热情地抛了个飞吻过来。
盛明窈一看那妖娆的姿态,就知道大概是个GAY,也没太在意异性距离,朝他回了个飞吻。
抬起脸的那一刻,舞台头顶的灯 光太闪,刺得在黑暗中待了半小时的她眼睛疼,不得不停下来揉了揉眼睛。
揉着揉着,视线还是模糊的,周围却有一瞬安静了下来。
她正准备擦掉受刺激后的生理泪水,耳尖便钻进了男人与迷离光线交织在一起的声音:“遇见我就难过地哭了?”
停顿片刻,才淡淡地道:“那看来,是我打扰到了你晚上的艳`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