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试过”, 立刻勾起了盛明窈记忆深处的画面。
低沉性感的粗喘声,暧昧不已,似乎就响在她耳边。
……她被自己的回忆跟想象给羞到了。
盛明窈降下车窗, 任由沿路的风灌进车里。
风太大了, 将浓密长发吹得胡乱贴在她的脸蛋上。
盛明窈伸手去拨开发丝。
借用这整理头发的动作, 纾解着神经, 心里却半天还没有平复下来。
越是强迫自己赶走脑海里的画面, 想起来的就越多, 回忆也就越来越清晰。
在病房那次, 她记得很清楚,是她先主动的……
当初,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用舌尖去勾沈时洲的喉结……
不对!她到底为什么要想这些啊!
沈时洲就说了两句下流的话而已。
他还一脸淡定。
怎么反倒是她乱成这样了。
“听不得这个尺度,以后就不要跟朋友说那些。”
沈时洲终于幽幽出声, 打破了她独自一个人的胡思乱想。
盛明窈收回神,美眸瞪他:“……所以你真的因为迎楚的误会而耿耿于怀?那明明是你的问题啊, 她又不是故意想歪的!”
在盛明窈准备把他跟郑二少那件事情,从头到尾给掰扯清楚之前,沈时洲截断:“不是。”
“那……?”
她停下追责,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睫毛。
最终, 盛明窈凭借着对他脾气的半点了解,终于找到了这男人不高兴的源泉:
“你是不是把迎楚后面说的话都听到了,包括她说以后给我介绍不会多管 闲事、听话、还跟你差不多颜值的二十五岁以下大帅哥??”
沈时洲不置可否,视线仍落在前方的路上。
不过盛明窈说完后就已经猜到了, 应该就是因为这个。
她也终于迟钝地发现了,可能是有前车之鉴,这男人对竞争对手的敌意, 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强。
就拿之前的郑家那人来说吧。
一般来讲,沈时洲遇见这种没长眼睛的草包富二代,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
现在却是不动声色地把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不知道还以为是古代妃子争宠。
“行了行了,迎楚就只是开个玩笑。我都没认真听。”
盛明窈右手撑脸:“况且,要是我真看上了谁,不该像赶其他人一样赶你吗?我可是很专一的。”
不是安慰沈时洲,只是为了澄清自己,实话实说。
这男人装得淡定莫测,脸上没什么大表情。
但盛明窈看得很清楚。他听她说完,神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能读懂沈时洲的情绪了。
是渐渐了解了沈时洲,还是因为男人太好哄,稍微从她这儿得到点回应,就愉悦到忘了克制。
正神游天外地想着,耳朵里突然窜进刹车时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
盛明窈用掌心微微护住耳廓,皱眉看向窗外:“怎么了?”
打量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色才知道,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驶到了她家门口。
路边有一辆斜停着的芽绿色私家车,车牌很陌生。
就是因为被这车子挡道,沈时洲拐过弯后才会紧急刹车,快速停下避免相撞。
盛明窈又多看了两眼这配色很别致的车子。
然后才发现端倪。
准确说,那辆车是在沈时洲家门前的。——沈时洲住她对面。
是纯属路过,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专门来找沈时洲的?
从车漆显眼的色调也能猜到,车主肯定是个女性。
紧接着,透过驾驶座旁半遮的车窗,盛明窈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
这都,唔——晚上十一点四十五了,接近凌晨,来沈时洲家门口堵他?
目的怎么看都不单纯啊。
盛明窈正想着,就听见道温和的女声:“沈总,我才知道你来南城了,生意上有些急事找你,就擅自过来了,不知道会不会叨扰。”
急急忙忙说完来意,撞见沈时洲漠然的神色,她尴尬地意识到沈时洲极有可能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立刻介绍自己。
“锐和科技董青珺,之前帮父亲在英国那边守了几年,正好赶上跟沈总合作的时候。”
声音很稳重,举手投足都是女企业家的做派。再看那脸,应该二十七八,跟沈时洲差不多。
不同于某秦家千金以生意为借口找沈时洲。董青珺肯定是沈时洲如今,或是之前的生意伙伴。
正儿八经一起合作过的那种。
但是,盛明窈有丝奇怪——
董青珺开口的第一句话,怎么就带着点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
感觉好像是她打扰到了他们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盛明窈心里完全没有要为了沈时洲身边多出现个异性,&就开始争风吃醋的打算。
她试图打开车门,却发现还锁着,这才转过头看向沈时洲:“我先走了吧。”
她没兴趣掺和沈时洲生意上的事情。
沈时洲垂眸,看了她片刻,兀自吐字:“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盛明窈克制住反问的念头。
抬眸,看着车顶暖黄色的灯源,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才用试探性的语气,像在跟他商量:“那我再跟你说句再见,晚安……?”
沈时洲:“……”
他低声道:“你先等着。”
他们彼此交流间的声音太低,车外几乎听不见。
但盛明窈跟沈时洲说话的模样,却是被路灯照得很清晰。
“看来确实是我打扰了。当时得知沈总来了南城太过着急,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冲动得有些唐突。”
对方有些歉意地笑了声,“之前在国外,一遇到事情,我直接来沈总家里商讨,这么做惯了,差点忘记现在已经是在国内。”
这话里话外,自责占一半,另一半则是故意营造出了与盛明窈无关,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熟稔。
而且,听董青珺那语气,是经常出入沈时洲家的啊……
这是故意说给她听?
第96节
盛明窈倒没吃醋,只是觉得有点意思。
董青珺一出场不是走女企业家路线吗,自己给自己的定位,也摆明了是沈时洲曾经的生意伙伴,怎么会对她有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敌意排斥?
难不成是……
男色误人噢。
她转眸,在这两人的脸上游移,看着好戏。
耳边,男人已经出声不着痕迹地撇清了干系:“当时会议室设在我家,是公司定期会议的地方。现在我来南城只是暂住,房子是私人居所。”
所以,董青珺并不是她口中描述的能随 便出入他家的关系。
那个会议室,也不只是她能进。
既然是公司指定的地方,那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都不知道有多少排得上号、排不上号的人了。
“啊?抱歉,时间过得太久,是有点忘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来也奇怪,董青珺句句都是针对她来的,言语里却是绝口不提她的存在。
仿佛是董小姐眼睛瞎了,没看见沈时洲的副驾驶上,还坐了个活色生香,夜里都白得晃眼的大美人。
这点小心思,打的是什么主意,还挺好猜。
等那辆芽绿色的车辆开走,盛明窈才收回视线,好整以暇地道:“人家大半夜专门来找你的诶。”
沈时洲:“所以我让你等着,亲眼看我怎么处理。”
盛明窈一怔。
这才明白沈时洲刚才不让她下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这男人心思比她还缜密。
是生怕她多想了。
不过,沈时洲很了解她。
盛明窈绝对不是那种会被情敌激发出危机意识的人。
相反,要是她看上的男人真跟别人不清不楚,不直白拒绝。那她一定微笑祝他们狗男女百年好合,退出这场三角恋的舞台。
抛开刚才的不愉快不谈,对于沈时洲这方面的表现,盛明窈还是相当满意的。
-
第二天下午,在迎楚的引荐下,盛明窈终于重新拾起了被她落了半月灰的晚礼服,参加了南城某举足轻重大人物的寿宴。
宴上算是正式跟南城这些人交了个熟脸。
盛明窈没有在南城定居的意愿,要不要跟当地上流圈子打好交道,对她来讲都无所谓。
但是傅女士显然把她当成热□□会的交际花了,为了打响她在这儿的知名度花了不少心思。
盛明窈是不想傅春景的心思白费。
杯盏酒筹间,盛明窈已经把昨晚遇见董青珺那个插曲抛之脑后了。
她知道董青珺肯定还会去找沈时洲。
他们可是生意伙伴,涉及利益,万万敷衍不得。更何况董青珺一看就对沈时洲有男女之情的意思,肯定想多见两面。
但是,她觉得,董小姐为了避免昨晚独自尴尬的场景,应该会心知肚明地避开她吧?
沈时洲自己招来的烂桃花,就交给他自己处理好了。盛明窈是不会为了无关人等费心思的。
结果,谁能想到,盛明窈拉着迎楚去卫生间补完妆,回来的路上,就意外看见了董青珺的身影。
不同于其他千金名媛,董青珺穿着的更像是职业装,很符合她表现的身份,似乎宴会一结束就要赶着回公司去开会似的。
更巧的是,当时董青珺正在打电话。
到底说的什么,盛明窈没听清 。
从董青珺的嘴型,她隐约能分辨出“沈总”两个字。
说这个称呼的时候,董青珺板着的脸都要不自觉地柔和上一点。
联系昨天的事情……不是在叫沈时洲,还能是在称呼谁?
只不过,那通电话很短。掐前去后,可能也就一两分钟吧。
挂断电话后,董青珺看见不远处的盛明窈,没露出多少惊愕的表情,反倒是上前几步,主动打了招呼。
盛明窈点了点头。
她没什么要跟董青珺好说的。她们不熟,而且彼此身份有别,连当塑料姐妹花都没机会。
盛明窈准备挽着迎楚离开,刚走两步,却听见了身侧那道幽幽的声音:“这位小姐,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你似乎就对我报以敌意。”
她顿了顿,才发现董青珺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盛明窈几乎笑出声来,眼睛微弯:“那你可能是看错了。”
敌意?
她不就看个戏吗,怎么就直接被扣上妒忌的帽子?
她哪儿有空嫉妒这嫉妒那的。
昨晚全程她一句话都没说。董小姐套近乎被打脸,也是被沈时洲亲自打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变成了她有敌意。董青珺的自我意识也太良好了点吧。
这样的招数,盛明窈还是第一次见。
董青珺笑得莫名:“看没看错,我自己心里有数。”
旁边的迎楚察觉到了气氛有丝微妙的不对劲。
同为女生,她自然也知道董青珺肯定是来者不善,便挽过盛明窈的手臂,想将她拉走。
迎楚:“小何刚才还说,等我们补完妆回去就跟她聊聊。应该还在等着。”
董青珺的下一句话,却轻飘飘地抛了出来:“我知道你好像是把我当做假想情敌了,但是你的情敌并不是我。”
“还有谁啊,秦书宜?”
盛明窈在脑海里勉强搜出一个名字,饶有兴致地问。
“看来你在沈时洲身边有段时间了,连他母亲认了个干女儿都知晓一二。”董青珺看了眼她旁边的人,淡淡道,“这样吧,借一步说话,有些事情我不敢告诉第三个人。”
盛明窈勾起唇,轻笑:“好啊。”
这是南城最奢华的酒店,到处都是监控。盛明窈也不怕她做什么手脚。
何况,她能看出,董青珺是的确想说些什么的。
……
“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合适——”
“盛。”
“盛小姐,”董青珺双手微微环胸,微妙地露出一副居高临下的神色,“你可能会以为我是想来破坏你跟沈时洲的感情,所以先入为主,不愿意信我接下来 要说的。”
盛明窈:“你先说了,我才能判断真假。”
“在国外认识沈总三年,我了解很多你不了解的事情。站在比你年长些的姐姐的位置,我也想提醒你,不要误入歧途。
是,你能看出来,我也的确对沈时洲心有所属。但正是因为我了解得太多,所以不会也不可能真的跟他有什么,只有你一个小姑娘,还被傻傻蒙在鼓里——”
董青珺话里真假掺半。她的确是要拿事实来劝退盛明窈,挑拨离间的。
但是,并不是没有抱着等沈太子爷身边人空了,自己就借机上位的心思。
只不过呢,肯定要把沈时洲身边那些肤浅的女人驱散了,让他维持单身,她才有机会展现。
“所以说,董总想告诉我的情敌是哪位?”
盛明窈是真的很好奇。
董青珺:“也不知道盛小姐是什么时候跟沈总认识的,知不知道,沈总曾经有个非常相爱的初恋。”
盛明窈茫然地侧过头:“什么?”
董青珺会意:“那就是没有了。”
初恋,是不是该是上中学左右的事情?
那盛明窈确实是不知道。没听别人,更没听沈时洲提起过一回。
“我也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的面,没听说过关于她的消息。但是,跟沈总一起合作的一千多天,她的存在感,真的很高很高。”
董青珺起了个引子。
接下来,就把用了一夜准备得相当周密的腹稿,全盘托出了。
她一直都知道,沈太子爷出国前心有所属。
甚至猜到了,沈时洲是因为跟初恋分了手,才会离开京城,放弃在沈老爷子身边逐步接管过沈家继承权的机会。
沈时洲的皮夹里,永永远远都放着张那个女人的照片。
她记得照片背后似乎写了字,只是不知道是沈时洲写的,还是他初恋写的。
最初一段时间,男人常常会盯着那张薄薄的五寸照片,不自觉就看得出神。
三年中的第二三年里,这情况才似乎渐渐有了好转。
像是习惯了,或者是克制住了。
……说到这里,董青珺停顿了下,又补充道:“但是,绝对不可能是放下了。”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盛明窈垂着眼,面无表情。
手指却已经捏住了裙摆。
脸上再怎么平静,心里已经波涛汹涌。
董青珺嘴角有丝嘲讽的弧度,很快又 收好,继续说。
她当时地位低微,虽然因为手里掌握了个核心优势,挤进了沈时洲的合作圈里,但一直被默认干打杂善后的活。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有更多机会留在沈时洲的会议室中,看到了许多别人没看到的东西。
沈时洲甚至安排了专人留在国内,打听那个女人的动向。
第97节
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是以文件报告的形式做出来,定时交给他审阅。
有什么重大的事项,特助林彦从国内得知之后,甚至会打断会议,及时通知他。
说到这,董青珺故意停顿了一下。
她如愿以偿看到了盛明窈明显变化的脸色,然后才继续道:“沈时洲一直都没有释怀。”
那三年,沈时洲既要拓展君朝在国外的版图,又要兼顾接手家族继承权的事。
国内国外时差来回倒,长期忙到连轴转。
后期,她参与沈时洲的会议,都是在当地时间凌晨两三点钟。
已经忙到了这种地步,但是每逢特殊的日子,沈时洲都会抽出空,回国待上一到两天。
“……什么时候?”盛明窈问。
她垂下眼睫,神色很安静地看着地板。
提问声是从唇齿间很低很低挤出来的,吐字甚至有一点含糊。
董青珺想,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很大。
也是,盛明窈一看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对爱情有美好幻想的千金大小姐。
能得沈时洲的青睐当然是莫大殊荣,自然会有很多不切实际的念头。
她乐于帮盛明窈打破这些假象。
“他初恋,也可以叫做前女友的生日,”董青珺为了增加信息的可信度,特地多透露了一点,“七月中旬。来回的航班都是可查的,不是私人飞机。”
盛明窈伸手扶额,微微闭上眼,接着才睁开,静静地问:“为什么你这么确定是生日。他不也要定期回国谈生意的吗?”
“因为我留意过啊。”
董青珺看着她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模样,笑。
“他每年都提前亲自去挑了礼物,卡在生日前夕落地京城,也许是想送人吧。只不过,似乎没送出去。”
“盛小姐,你知道吗,我当初很爱慕沈总的。对他身边的感□□都是竭尽所能去打听。据说他是被迫跟初恋分的手 ,受的情伤很重,很有可能,还是对方甩了他。”
盛明窈静静吐字:“沈时洲是什么样骄傲的人,你也该很清楚。对方把他甩了,他就是再想念再后悔,也要先冷淡负气很长一段时间,才下决定吧……”
她低头看着指尖,语调低得像是喃喃:“当初走的时候,明明很生气的。”
她一直都以为。
沈时洲在国外那三年,是在跟自己和解。
等和解了,气消了,才恍然发现他还放不下她,然后就追了回来。
就像是她跟自己和解,慢慢学会放下沈时洲一样。
但是,如果以董青珺的说法……
他从来都没有尝试过要遗忘她。
分别后,一次都没有。
每一天,都一直一直记得很清楚。
与此同时,盛明窈听见董青珺说:“我当然坚信沈总是个骄傲的人。只不过,感□□谁说得清楚?”
“也许这一回,他的傲气,不在于永不原谅那个女人,而在于——明明一直念念不忘,却不愿意让那人知道。”
“执拗得难以置信,不是吗?”
……
走廊上,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
直到男人的脚步声靠近,才像是有颗石子投进无波无澜的湖面,掀起骇浪。
是董青珺先开的口:“沈总,你——”
盛明窈这才惊觉了沈时洲的存在。
她蓦地看向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张了张唇,突然不知道说什么。
隔了冗长的一段时间后,才出声:“你怎么会在这?也收到了路老夫人的邀请吗?”
“等下要跟董小姐见个面,原定在对面的宴所里——”沈时洲说到这,像是怕盛明窈误会,特别加了句,“会议一共七个人。”
“刚刚跟她通话时听见了你的声音。顺路过来。”
男人打量着她这一个多月里最明艳动人的一次打扮,“你今天很漂亮。”
盛明窈胡乱嗯了两声,没有平时被夸貌美时那种雀跃的劲儿了。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兴致不高。
那点心不在焉的情绪,表现得实在是太明显。
稍微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藏了事。
沈时洲也的确察觉出来了异样。
他瞥了眼董青珺,冷淡的脸上情绪莫辨。
董青珺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人,这个时候还有胆量笑着接话:“沈总是对我有什么顾虑吗?但我跟这位小姐还不怎么熟呢,多亏了你,我才第一次见到她的面……”
“我跟董小姐不熟,但董小姐,应该对我很熟才对。”
盛明窈将视线移到他的脸上,绯色的唇瓣轻轻张合。
董青珺错怔。
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电光火石闪过,她心里瞬 间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该不会,盛……??
盛明窈已经把脸蛋别了回去,认真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看着看着,她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声。
鼻腔里有些酸楚,却弯起眼睛,主动去牵沈时洲的手:“你知道吗,她刚刚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我的事情,都是从你那儿知道的。”
沈时洲微微一滞,神情几不可闻地冷淡下来。不是对着她,是对着董青珺。
他瞥了眼突然之间陷入震惊的董青珺,眸底意味难明。
董青珺差点难以控制表情,脑子里更是跟浆糊般混乱,肢体发冷。
她怎么可能想到啊,刚才对着盛明窈说的那些话,给盛明窈营造出来的一个完美情敌,竟然……就是本尊?
怎么会?
从见到盛明窈的第一眼开始,董青珺就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可能性。
她不相信沈时洲深爱着的,会是盛明窈这样的人。或者说,她不相信能让太子爷魂萦梦绕的是个活人。因为活人都有缺点,沈时洲不像是那种能容忍半点缺陷的性格……
董青珺心底一片乱麻,直到感觉到了沈时洲递来的无温视线,才从惊诧震撼中回过了神。
饶是她见过很多大世面,这个时候,额上也掉了两颗冷汗,说话更是支吾:“沈、我,沈总,我跟她,跟盛小姐只是……”
对面两人却显然没有听她说话的打算。
沈时洲垂眸,看着她时隔一个多月,终于愿意主动牵过来的纤细指尖,再结合刚才的话,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眸底暗色缓缓流动,男人没有追问,只是缓缓道:“会议一个小时左右,你期间如果一直待在这——结束会议了,需不需要我来接你?”
语气并不强势,给了她回绝的空间。
盛明窈点头,轻轻地道:“好。”
-
一个半小时后。
盛明窈系上安全带,就把重得累人的项链取下来放进了丝绒盒里。
沈时洲通过后视镜看她,低缓开口:“窈窈,你喝酒了?”
自诩为她普通的追求者之一,要跟其他人“公平竞争”后,男人就再也没提之前叫得顺口的昵称。
这次,却是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盛明窈鼻尖皱了皱,没挑他的错处,道:“就一点点。”
她真的没醉。
就是沈时洲走之后,心情有点复杂……就让迎楚陪着一起喝了几杯浓度极低极低的葡萄酒。
盛明窈闭眼,缓了缓,然后才睁开眼睛,微侧过身,小手探向他的皮带。
男人的气息一下子重了:“做什么?”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妥,缩回手,认真地 道:“我想看看你的钱夹。”
沈时洲单手扶着方向盘,腾空出来把皮夹递给她。
里面有几张现金,一摞乱七八糟的卡,然后……没了。
没了?
盛明窈落了空,将里里外外都看完了,唰的抬起脸:“照片呢?”
“什么照片。”沈时洲蹙起眉眼,“她跟你说了什么?”
盛明窈相信董青珺没有骗她。
毕竟,董青珺最初把这些说出来,是信心十足想要劝退她。当然要做到百分之百真实,让她有据可查。这样才能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
“她说,之前在国外,你的钱夹里,放了我的照片……”
盛明窈停顿了一会儿,才道:“是不是?”
男人移开视线,隔了半晌才道:“——不算。”
盛明窈一点也没有误会跟自作多情的尴尬,她抿开笑弧,眼底却不知道怎么聚起了很浅一层雾气,盯着他冷硬的侧脸线条,追问:“真的吗?”
沈时洲对她的眼泪,一向无法招架,手指蓦地捏紧了方向盘,低低长舒一口气,才硬邦邦地道:“就是你当新年礼物送我的那张。”
那后面还有盛明窈当初亲自写的字,是他们当初唯一一张根本算不上合照的合照。
当初,爱恨都太惊心。
分开后再怎么想她,但对她、对别人、对自己的狠话都放出去了,为了不输得太难看,他连盛明窈的名字都不再提,也不想从别人嘴里听见。
第98节
更不要说去看印着她模样的照片。
所以,忍不住了,也只是看着平安夜手抖拍下的夜空出神。
黑漆漆一片。
别人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沈时洲自己……也不知道。
……
盛明窈对那张照片,记忆很深。不只是因为过去的印象,更是因为失忆期间,她在沈时洲卧室的床头柜重新见到了它。
他一直都留着。
“我的生日,你都回来过的吗?”盛明窈吸了吸鼻子,鼻音却还是无法克制得很重很重,“别人告诉我的。”
沈时洲:“嗯。”
他的确不是很想提起这个话题的样子,有些别扭。作为当事人,说的甚至还没有董青珺多。
盛明窈的神经,忍不住被蛰了下。
男人将车停在路边,拧眉:“你哭什么?”
盛明窈心头难以呼吸的窒息感突然散了,笑了一声:“反正不是因为生你的气。”
“……”沈时洲。
他默了片刻,又道:“我不知道董青珺怎么跟你编的。没有她说得那么夸张。”
“你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她说得夸张了?”盛明窈故意问。
“ ……”
他不吭声。
但也不用说,盛明窈猜得到答案。
就是嘴硬嘛,死不承认当初分别后有多想她。
沈时洲来南城之后,为了重新要个机会,揣摩透了她的心思,不爱多说的习惯已经改得差不多了。
甚至还一跃千里,无师自通学会了卖惨,装严重负伤装的眼睛都不眨一下,就为了博她同情。
但无论如何,还是一句也没有提过,当初年轻莽撞、心高气傲背后,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就是死也不说。
从这一点看来,沈时洲跟以前一模一样。
哪怕后来学会了这么多讨女孩子欢心的招数。
骨子里养成的性格,最终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啊。
明明,一个人熬过那些时候,也很辛苦的。
盛明窈紧紧咬着下唇,叫了声男人:“沈时洲。”
“——纸巾拿好。”
她不接,晶莹剔透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时洲:“你以前都会帮我擦干净的。”
她说得不全对。之前,沈时洲经常都是给她吻干净了。
沈时洲闻言,微微倾身,干净的长指轻刮着她眼睫上凝结成珠的水汽。
漆黑的眼眸近距离看了她很久。
对视时,两个人都一句话不说。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他才缓缓道:“我可不可以擅自理解为,我们可以向以前那样了?”
他的嗓音,细听还有干涩。
不知道是因为怕得寸进尺被拒绝,而产生了跟他形象很不符合的忐忑。
还是因为之前跟盛明窈提起了三年前不太想提的事情,心头压了许多复杂难辨的情绪。
深邃的眼底仿佛形成了巨大无声的漩涡,要把她整个人都卷进去,深陷进独属于他的海域,再难抽身。
盛明窈很小、很小幅度地点了点下巴,又偏过脸,乌发垂在他的手上。
“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我当初送你的那张照片背后,有我写给你的话。当时你什么都没说,现在就要把那句回复补上。”
她长睫扇得厉害,明明已经知道他的回答会是哪句了,却故意装作一无所知:“……可以不用现在就告诉我,你先想想吧,以后找个机会。”
沈时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唇里溢出了低低的笑。
然后,才很郑重地颔了下首:“好。我先准备。”
……
那个时候。
她想拍沈时洲带圣诞帽的样子,这男人不愿意出镜,移开了她拿相机的手。
快 门摁下,拍到了悉尼圣诞节前夕的夜空。
时隔七天之后,就是新年。
盛明窈搞怪,故意把那张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照片洗出来了,压在礼物盒最底下,后面还带着憧憬写了她的新年:
“新年礼物To盛明窈她男朋友。”
“新的一年,未来365天我都会超爱你!”
当初,沈时洲看见后,什么都没说,只是重新把这玩意放进了盒子里。
以至于,盛明窈过了很久才知道。他原来没有随意处理丢弃,而是把那张看不出来是照片的照片,认认真真地珍藏在了身边,
也是过了很久很久,因为那晚无意打开他卧室的床头柜,才知道——
分别的不知道第几天,沈时洲已经在她那两行字下,补了回答。
他说:“我也爱你。”
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就是!甜甜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