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的天使”◎
“没怎么听说他们有仇啊......”令娴然抱着书包回到越见织身边, 轻声嘟囔,“不过莫燃真敢啊,居然直接挑衅课代表?”
半天没听见吭声,她低头一看, 大惊失色, “嘿——你抱着, 你抱着谁的衣服呢?”
越见织被这声惊醒, 才发现自己刚刚因为看那场闹剧看太入迷了, 以至于把崔同学的外套紧紧攥在了怀里,
她慌乱地松开,又用手指碾了碾上面的褶皱, “这是,这是......”
“等等——”令娴然按住她的手,突然眯起眼, 视线慢悠悠上下扫射半天。
越见织被她的神态弄得精神紧绷,生怕某些不可言说的秘密会被戳破。
结果令娴然只是颇有几分不可思议地问,“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不是课代表的衣服吗?怎么在你手里?”
“是孙璞丢给我的,”越见织不敢碰了, 只松松捏了外套一角,眼巴巴地解释,“他丢给我后就不见了。”
令娴然嘿了一声,“这人怎么这样啊,不过——”她话音一转,语气夸张到像是越见织抱了个大炸弹, “这可是崔悟铭的外套诶!!!”
越见织慢吞吞眨了眨眼, “是他的, 你怎么突然这么......?”
令娴然先前虽然佩服崔悟铭,但不至于是吹捧的程度,在她眼里,这样做的女生简直就是幼稚的代名词。
“那是我们和他同班久了,不知不觉觉得学神也没啥,结果我一个普通班的朋友刚刚和我讲,他们班至少有一半女生对他有意思,这不,外校还有女生高价买崔悟铭写过的卷子,一张得好几百吧。”
越见织呐呐噢了声,早有预料他受欢迎的程度,但心里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令娴然指了指她怀里的那件,嘿嘿笑了几声,“怎么样,这衣服好多人想碰都碰不着,你是不是很香啊~”
同桌的语气过于**漾,越见织原本好端端地把衣服拿在手中,被说得衣服都突然变得烫手。
她尴尬地把手松开,但还真留意了下那上面的气息。
熨衣水的棉皂香混着点熟悉的味道,像是被太阳晒过的棉被。
她脸颊滚上烫意,干巴巴岔开话题,“你那,你那,班长他还没回来吗?你怎么还拿着他的东西。”
令娴然拍了拍身前的书包,说不清什么语气,“他待会好像要去四百米帮忙,你也知道,他们运动员可以随意走动。”
越见织噢了一声,装模作样把书在膝盖上摊平。
“呆子,什么场合就该做什么事嘛,怎么一直在看书,跟我去玩啊!”令娴然恨铁不成钢。
越见织八风不动,老神在在。
“说了也不听,”
眼见着劝不动,令娴然只好往下跳了一层台阶,无奈挥了挥手,“我不说啦,你好好待在这里看东西,我去看四百米跑步啦,有事叫我啊!”
少女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在风里。
暖融融的太阳逐渐西斜,原本浅浅盖了几行字的影子扩了范围,似乎要把整页都涵盖进去。
越见织目光覆盖在那点灰色上,下面的内容半点没入脑。
又等了两分钟,她才从书页上抬起了眼睛。
她看了看四周,一片寂静中,所有在位置上的同学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玩耍,
喧嚣声一点点蔓延,她后知后觉后边的区域好像也没那么安静。
但是,
没有人注意到她。
越见织假装翻书的动作,慢悠悠垂眼,
头顶的阳光在瞬间灼烈了不知多少倍,好似能把一切晦涩阴暗都平铺开,
她小心翼翼,只敢匆匆扫几眼。
再普通不过的款式,针脚细密,连logo也没有,唯独在领口的下面有个银质的挂饰。
即便没做什么,越见织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加快。
借着书的遮挡,她慢吞吞单手往上提了提,银饰发出轻响。
有些重,尤其是左边口袋。
崔同学他......好像没把手机拿走。
*
四百米被称为比三千米还难的田径项目,因为一口气全程冲完的特性,很考验同学的基础和耐性,因此夺冠台经常是校队们的专属。
场上的男生们跑完后个个累得宛如死狗,崔悟铭扶完最后一个,将手上的葡萄糖水递了过去。
“你就是......那个刚入学就拿了校草的崔悟铭?”那人气喘吁吁接过透明塑料瓶,沾了汗的脸朝向他。
崔悟铭又把一次性汗巾递给他,也没说自己是不是,只回了个“学长好。”
那人难受jsg得皱巴着脸,抽过纸巾后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遭,“长得也就还行吧——”
崔悟铭未置可否笑了笑,像是不在意这点小事。
那位学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在原地抻了抻腿,往两边看了几眼,忽地朝崔悟铭勾了勾手指头。
第36节
穿着红色外套的少年定定看了他两瞬,而后略略低了下头。
学长:“那边那个男生是你同学吗,刚刚一直在看你,不会对你有意思吧?”
崔悟铭抬眼,脸上看不清情绪。
学长笑得暧昧,“男女通吃?”
“学长说笑了,”崔悟铭直起身子,语气随意淡然,“那是我们班班长,太热心了,以至于有时候管得有点多。”
学长长长噢了一声。
崔悟铭弯腰拾起草坪上的保温杯,西斜的阳光慢悠悠落下,将他的碎发在脸上留下阴影。
他礼貌回首,“学长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学长正要点头,就见这位很温和、很有礼貌的学弟在下一秒头也不回朝刚刚他打小报告的那个男生走去。
快入夏的阳光即便带着上午的水汽,依旧温暖。
学长摸了摸后脑勺,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有一瞬间,他脊背蓦然发凉。
......
如火的艳丽云霞在天边漫开,场上的比赛已告一段落,快进到收尾阶段。
广播里陆续放着团结一心、友谊第一的心灵鸡汤,看台上大家伙都开始收拾东西。
崔悟铭拎着保温杯回到座位上时,正巧撞上一路拽着大垃圾袋的历史课代表。
“呦——课代表和班长回来了?”黄涛打开垃圾袋,“有垃圾要扔吗?”
崔悟铭摇了摇头,身后的姜升倒是笑了笑,“老路又指挥你干事了?他怎么什么都麻烦你?”
“不碍事不碍事,为班级做贡献嘛——”
“我来帮你拿吧。”
“哎班长太客气了.......”
后面的对话还在继续,崔悟铭的注意却全数转移。
他目光稍顿。
不远处,他的位置上,整整齐齐叠着他的衣服。
这显然不是孙璞干的。
坐在座位上的越见织掌心还在发痒。
她低着头,假意认真看着书上的内容,耳朵却竖着关注不远处的风吹草动。
难得坐立不安。
他回来了?
那会不会发现......
——发现了也没什么的吧,是孙璞把衣服递给她的,她还好心帮他叠了呢,
就算问起来,那也不怪她。
越见织碾住纸页,正要往后翻一页,结果眼前一暗。
落入眼睛的阳光被全数挡住,书页边的金灿灿变得灰暗。
心跳疏忽漏了一拍。
她手里的动作顿在半空。
一秒还是两秒,阳光重新恢复。
余光扫到那人弯腰拿起被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直起身时,明亮的光线再度被他挡住。
他就在她前面,漫不经心地穿上经由她手的外套。
忽明忽暗间,她胸膛里的心,一下一下,又急又缓,不正常地跳动。
“织织——”不远处还完书包的令娴然走了过来,语气哀怨,“你都看了快一天了,运动会也只有这么三天啊!”
同桌来了。
越见织心神一松。
她急于摆脱那种不受控制的情绪,顺着她的话,把书阖上,“不看了不看了。”
“嘿嘿,还是你疼我,”令娴然替她拿了书,顺手把她从地上拉起,“咱们今天早点走呗,趁着食堂没人,冲冲冲!”
越见织弯了弯唇角,跟着她朝外走,余光却不自觉往后瞥。
那人已经穿完了衣服,正偏头和身边的姜升说话。
所以,他没有察觉,或者说根本没把衣服是谁叠的放在心上。
越见织松了口气,可心里又下意识泛上些失落。
担心他看见自己,又忧心他没看见自己。
她疯了吗?
......
晚上洗漱完后,越见织边擦头发边去吹风机前面排队。
一中宿舍一层有四个吹风机,供不应求,以至于每晚都是紧俏货,像越见织这种手脚慢的人,得一直排队等到快熄灯了才能吹上点风。
今晚也不例外,轮到越见织的时候,角落里的钟表指向21:57,还有三分钟。
她手忙脚乱地把硬币塞到铁框里,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瞬间响起。
右手边的“机位”上,小牛正巧是最后一个,她头发短,俯着身子,呼啦啦随便刮了两下就吹完了。
吹完后,还炫耀般地同她比了个手势。
于是这片区域就只剩了越见织。
月光轰鸣中,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沉甸甸的墨发,心里有些羡慕。
她的头发长就不说了,还又多又密,就算吹干了,摸上去也凉嗖嗖的,像是沁了水汽。
这样的头发让无数人羡慕不已,但在这种场合就有些多余。
一个硬币只能持续两分钟的风力,吹风机停了之后,越见织手指捏着硬币,正要再往里投一个。
“等等——”楼道拐角传来熟悉的喊声,越见织动作一顿,再转眼手里的吹风机已被人一把夺走。
“现在都快熄灯了,别吹了,你赶紧回——”来人脖子挂着个干事的吊牌,扣下吹风机后扭头看过来,声音在瞬间卡住。
昏暗的月光下,越见织也看清了她的脸,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她的舍友徐箩,也是她们宿舍四个人中唯一的干事,更是唯一一个和她有冲突的人。
越见织不是很想搭理她,但是头发还没干,于是只能垂着睫毛,好声好气商量,“你先让我吹完,现在还有一分钟才熄灯呢。”
徐箩也反应过来,坦然自若地笑了下,眼神却很冷,一开口就有莫名的火气,“现在宿管阿姨管得很严,就这么点时间你还想吹什么头发?”
越见织:“管得再严也没到时间吧?”
徐箩定定看了她几眼,语气轻飘飘的,“谁说没到时间?”
越见织一愣,朝角落的钟表看去。
指针不偏不倚跳过了21:49:58—21:49:59,到了21:50:00。
很明显,徐箩刚刚在拖延时间,就等着这一刻呢。
越见织很少生气,无数人夸她脾气好,事实也确实如此,就算从前再多人欺负她,她也不敢还手。
但他们都不知道,她其实不是不会生气,先前的种种不过是刻意压制自己的情绪,因为如果表露出一丝半毫,得到的将会是变本加厉的欺负。
但现在不一样。
她上了高中,开启新生活,没有谁能强迫她。
“现在是熄灯时间,”徐箩笑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大度,就冲你熄灯了还站在这,就要扣分。”
她催促,“快点回去,宿管老师待会就上来了——”
“可是,”越见织垂着脑袋打断她,胸口的火气逐渐翻腾,愈演愈烈,于此同时是越发颤抖的声音,“可是那晚我都看到了。”
越生气,她的声音就越抖,严重到浑身上下都一起抖。
徐箩转了转手中的钥匙,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什么那晚,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你因为吹头发的人和你相熟,”越见织攥紧手指,浑身力气都好似用在嘴巴上,
“碍于脸面,你徇私舞弊,和她说可以再多吹一会,结果碰到我,你就提前把我的吹风机扣下!”
干事查寝,一两个干事负责一层,到了21:55,宿管阿姨才会亲自上来看,那五分钟,足够一个人吹完头发了。
“越见织,”徐箩停了转钥匙的动作,上前几步,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怎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啊?”
“你看到了,那你有证据吗?”徐箩比她高了一头,逼近时有种无形的压迫,“没证据就不要乱讲!”
越见织才想说监控,结果想到那段时间监控正好坏了拿去修。
而且宿管阿姨很护短,在她嘴里,这点小差错足以能被修饰为不让学生着凉的人性化和通融。
今天这事,她们也可以说是严格执法,半点错都没有。
反正不管是圆的还是扁的,都在她们嘴里,不还是任由她们说?
可越见织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她被激得眼眶通红,执拗地瞪着徐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是小牛她们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趿拉着拖鞋出来劝架。
“行了行了,你别和她掰扯,你忘了宿管站哪边的了?”
“织织咱先回去哈——”林清流给小牛使了个眼色,看着俩人都回了宿舍后,
她才转回了身子,仰了仰下巴,冷笑道,
“徐箩,你可真能啊,当个干事就把你牛逼得不行是不是?要不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牛逼啊?”
林清流人脉广,传闻认识社会上好多老大哥,把姐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
第37节
徐箩有些怵,但还是梗着脖子应,“你再不回宿舍,我就扣你分了啊?”
林清流低低啧了一声,对插了下胳膊,眼神都变了,“你敢扣吗?我问你你敢扣吗?扣的是我还是我们宿舍啊?”
徐箩呐呐无言,钥匙在手里磕出痕迹。
林清流:“看不惯我啊?看不惯你jsg也得忍着!先前我还顾虑点宿舍情面,没想到你这么给脸不要脸,要是下次还发生这样的事,”
她冷笑着上前,直接把徐箩吓到角落里,“就别怪我不客气。”
—
宿舍里,越见织还在担心林清流出事。
“八戒要是把人打了,那宿管阿姨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小牛,咱去劝劝架吧。”
小牛伸胳膊拦住越见织,也有些迟疑了,“不会吧......不过就算她打人,咱这细胳膊细腿的也劝不动。”
“敢情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暴脾气啊?”林清流进宿舍时啪地一下关了灯,“快上床,待会宿管来了。”
话音刚落,手电筒的光直接从横窗里射入,站在梯子边的越见织赶忙窜了上去,
灯光在她身上略微停顿了下,但最后还是扫走了。
她松了口气,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好在头皮干了,现在只有发尾是湿的。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宿管阿姨拿着手电筒来回巡视,宿舍里头半点声音外面都能听得见,越见织把脑袋放在栏杆上,晾着潮湿的发尾。
宿舍天花板上挂着几个云朵样式的棉花,在月色下静静发着黯淡的光。
这还是刚入寝时,她们四个人一起做的。
那时的大家,虽然有些小矛盾,但整体还算和谐,远没有现在这样的割裂。
她和徐箩的关系甚至称得上不错。
直到一个月前,莫燃和她表白那事传到了徐箩的耳朵里。
她们第一次吵得那么凶。
徐箩说自己喜欢莫燃,可越见织却还答应了莫燃的告白,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越见织再三言明自己不清楚徐箩对莫燃的心思,可徐箩就是不信。
她说她和很多人说过,她不相信她不知道。
她甚至还怀疑她是故意靠近莫燃的。
吵急眼徐箩还骂她是勾引人的狐狸精。
......
事实上,越见织真不知道徐箩喜欢莫燃。
如果知道了,她绝对不会靠近他半点距离,哪怕他再帅。
她真的弄不明白,徐箩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男生和她吵成这样。
也不明白,明明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在徐箩眼里就是白莲花了?
不过也是,在徐箩眼里,“什么都没做”“我不知道”都可以算作是白莲花的惯用说辞。
......
十几分钟后,林清流先哔哩哔哩两声,小牛再哇啦哇啦两声,算作是对上了暗号。
越见织:“......呼噜呼噜......”
“好了大家都没睡,”小牛鉴定完毕,用气音道,“织织你头发咋样了?”
越见织小声回,“天气热,快干了。”
“那就好,咱趁着那谁没回来,赶紧的全都给捣拾了,别读书读这么累了还要受这种鸟气。”
小牛:“她啊,估计已经在值班室卖上可怜了,每回另外几个干事来查寝找我签字,那表情......啧啧啧。”
“搞不懂,她那作态,弄得别人还以为我们合起伙来欺负她,”
林清流不耐烦地晃了晃腿,
“......肯定是因为她到处乱说,你们是没瞧见我们班那群女生,看我那眼神,就像我是那大牢里刚出来的一样,一个个直接把自己自动弄成受害者了,什么鬼啊,我还啥都没做呢,冤不冤啊我?”
宿舍里,小牛和越见织是一班的,林清流和徐箩都是二班的。
高中校园小团体可不是开玩笑的,一班女生少,所以相对融洽,二班就不一样了。
明面上分两批,一批以林清流为首,另一批没有头头,全是看不惯林清流的——林清流平时和男生玩得好,其他女生看不惯她,自然而然搞起了针对。
徐箩原本是属于林清流这一派的,和越见织吵架后,林清流看不惯她因为一个男的要死要活,所以帮的是越见织——徐箩就叛变去另一边了。
看不惯林清流的女生里又各分了好几部分,关系错综复杂,在人名都记不全的越见织眼中,宛如大型宫斗剧。
林清流:“反正在我看来,和她们玩简直就是心累,猜来猜去的忒烦。”
“小——点——声——”小牛小声哗啦,“不过她们班那么多女生都喜欢莫燃,还把莫燃当成她们的专属物件儿,徐箩不讨厌她那群小姐妹就算了,在周素面前也腆着脸笑啊,怎么就针对咱织织啊?”
“都当自己是唯粉了呗,还一致排外呢,而且——”林清流下了结论,“柿子要挑软的捏。”
“软柿子”越见织:......
对于和周素完全不同的待遇,她其实并没有多大意外,毕竟比起那种足以站在男神身边的女神,她这个小透明要啥没啥,她们不嫉恨才怪。
而那人比之莫燃的受欢迎程度,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什么呢。
越见织检讨了自己白天的种种异常。
她不停地警告着自己,自家天使不过是因为任务帮了自己几次,哪能七想八想的,现阶段学生最重要的是学习。
学习。
她的心跳缓了下来,上头系着的细线慢慢松开。
越见织一直没吱声,不知聊了多久,小牛嘘了一声,“......织织明天就要跑步了,咱别吵醒她。”
林清流:“......我听我们班那群八婆还在那下注,赌她能撑几圈,还说要组团看她跑。”
小牛:“你这话可别在她跟前说啊,她性子倔,听到压力更大了......要我啊,我直接拿来走了。”
越见织默默把脑袋塞到被子里。
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让她听到啊啊啊,完蛋了,明天自己的小宇宙真要爆发了。
*
第二天,越见织起了个老早。
她在里头穿了件紧身的运动服,下搭运动裤,想了想,又在外面套了件衬衫。
她不喜欢跑步。
其一是因为跑步很累,对于她这种气血亏虚的人来说,没跑多久大脑就要缺氧。
不过,身体上的疼痛倒是次要的,还有另一个不能忽视的问题。
她发育得好,每次跑起来时,那两团晃**得都快跳出来。
初中每次上体育课,就有男生冲她吹口哨,也正因此,除了“四眼妹”外,还多了个“奶牛”的称号,更多的人叫她“四眼奶牛妹”。
这种不尊重人的称号直到她和班里那群女生搭上关系才正式解除。
......
高中来了一中,每次体育课,她都会在衣服外面套上衬衫。
但今天不行了。
她的衬衫不小心被弄湿了。
“对不起对不起,”端着茶和几个男生打闹的女生满脸歉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越见织低着头没说话,反倒是身边的令娴然率先开炸,“你玩就玩还端着纸杯玩?你不知道这条道多窄吗?”
“对不起嘛......”那个女生再次道歉,说完也没等她们什么反应,扭头就朝自己的同伙走去。听力还算不错的越见织听到她对同伴说“都道完歉了还不依不饶的”。
令娴然无语:“现代人的素质还是有待加强。”
越见织摇了摇头,身上的衬衫湿了一大片,为避免浸到里头的布料,她有些不自在地把它脱了下来。
高高耸起的盈软被包裹在修身T恤里,比之那天穿旗袍还胜——那时的她还有意识穿了件缩胸的小背心,但今天真是猝不及防。
令娴然眼睛被晃了一下,正要开口夸,结果见越见织弯下腰环抱起膝盖没说话,话到嘴边就换了个意思,“要不我去申请回趟教室,拿了我的衬衫后跑过来给你?”
越见织摇了摇头,“时间来不及了,而且......待会我跑的时候应该有好多人都去吃饭了吧。”
就算那些女生组团看,那也是女生,女生虽然有时候会对女生很苛刻,但总不会对身材作出下流的评论。
绕是如此,越见织还是很紧张。
前些天她和令娴然一起跑步,最多的圈数是八圈,刚刚好比三千米多了两百,但即便有同桌在身边陪着,她依旧感受到了那种无法言喻的疲惫——肺都要炸了。
更何况是在赛场上呢?
令娴然也感受到她的紧张,只好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话说今天她们有必要吗?我简直笑死了,你看看课代表,包围在女生堆里......”
闻言,越见织抬起脸,目光遥遥望向好几层台阶下的那道背影。
今天大家玩嗨了,每个班都没那么规矩,不知道从哪些班来的女生们密密麻麻挤占了崔悟铭前面后面的位置,显现出万花丛中一点的奇景。
而那人倒是还在淡定喝茶,淡淡的白雾飘散在空中。
越见织想,昨天他只用一个水杯占位,而今天,却是他本人,要不然她和令娴然昨天也占不到他后面的位置吧......
到底有多少女生对他趋之若鹜......
原先并不在意他之前,越见织只拿那些传闻作为夸张的笑话听,但现在不一样。
她就如同jsg惊弓之鸟,风吹草动都疑神疑鬼,
这不像她。
这不是十六年来的第一次心动,可不管是哪种“心动”,下场都不算好。
第38节
她总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这群男生的本质,浅薄、顽劣,但总在一些时候会心软。
不过是正常的心理反应,在年岁正好时喜欢上一个风姿卓绝的少年,太正常了。
但越见织清清楚楚意识到,
她不该对他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意思。
*
上场时,越见织没有带任何贵重物品,所以上场时直接把外套随意丢在了跑道两边的灌木丛上。
令娴然还陪在她的身边,急得团团转,“哎呦,真的是,又不是我跑,怎么这么紧张啊,呼呼——”
“1150——1150在哪?”
越见织举了举手,按照老师的指示踩上了自己的跑道,回头冲令娴然挥了挥手,“同桌,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也可以的!”
身边的女生们纷纷移目,在越见织身前停留,又不着痕迹地移开。
令娴然不肯,她还在原地急得转圈圈,
广播适时响起:
【......请高一女子八百米的选手到检务处进行报道,请高一女子八百米的选手到检务处进行报道......】
“哎呦喂,”令娴然苦了脸,“怎么这么快就检录,你们都还没开始跑呢,真是离了大谱。”
越见织安慰她,“真的,我这边一个人真的可以的——大不了我之后慢慢走嘛!”
跑三千米的女生们零零散散没几个,看令娴然发愁的模样,也跟着一起七嘴八舌宽慰,
“对啊,我反正是打算跑三圈就开始走,这次就是来玩的。”
“我是被老师抓壮丁过来的,指望我拿奖,那可不行。”
越见织弯了弯眼睛,“你看吧,大家都一个水平!不指望拿奖,能完整走下来就行,很友好的!”
令娴然还是放心不下,她咬了咬牙,直接走到草坪里,到了越见织的身边。
“我陪你跑几圈,反正检务检务,检了半天了估计还没要开始跑。”
“可是你待会还要跑八百呢,省点力气啦——”
“无所谓,你那龟速,就算我全程跟着你跑,也不会丢多少力气的哈哈哈。”
越见织:......她的感动都喂了狗。
她才要说些什么,结果目光瞥到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身姿挺拔颀长,红色外套,在一众人中格格不入的好看。
不会吧......
他他他,他居然是她们这个项目的志愿者?
越见织心跳倏忽间加快,又被那看不见的细线高高吊起。
“同桌,你说......”她凑到令娴然耳边,声音低低的,“男生是不是都喜欢胸大的呀?”
“这个嘛......”令娴然摸了摸鼻子,“好像说很多男生会说自己不在意,或者说自己喜欢小的,但其实大部分都喜欢大的,不过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越见织的思绪已然飘散。
那他呢?
他是不是也喜欢......
但如果不是呢?
越见织懊恼,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明明昨晚和刚才都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再关注他了,根本没有意义的——
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如今的每一分每一毫,都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天使,他只是尽到了属于天使的职责。
不要再想了!
“大家准备了啊!”远处的老师举起手中的枪,越见织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气。
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因为太过紧张,一瞬间宛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诶诶诶——织织你慢点,别紧张了,刚开始要慢慢跑!”令娴然在里边跟着,不断提醒。
管三千米的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由着她去了。
越见织把同桌的话听了进去,开始不断调整吐息。
吸气呼气,舌尖抵住上颚,嘴巴微微张开,这样进入肺部的空气比较湿润,
跑了小半圈,到了终点处,她余光中瞥见那道身影。
说来可笑,尽管理智在不断提醒主人远离那些思绪,可是某些意识背叛得堪称得心应手。
她还是控制不住,在经过那人身边时,下意识挺直了腰,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没有那么难看——尽管他好像都没看她。
可后来越见织就顾不上太多了。
果然,平时训练是平时训练,比赛是比赛,这根本就是两码事。
才将将跑了三圈,她呼吸变得困难,腿也使不上劲,而那些口中“跑两圈就停下来走”的女生们宛若在较劲,别说没有停下来的征兆,有的甚至加快了速度。
就刚刚那个,说自己是被老师抓壮丁的,还跑到了第一。
越见织:......
她大口喘着气,耳边令娴然提醒着她注意呼吸,不要紧张,结果好巧不巧,不远处有个老师跑过来大喊了一声“令娴然!”
“你怎么还不去报道,待会你是第一组跑你知不知道?再不去就不给你记名了啊!”
令娴然还在咋咋呼呼边跑边交涉,越见织用了余下的力气,气喘吁吁劝,“同,同桌,你先去吧。”
令娴然不听,越见织只好停下脚步,边走边朝她笑,“你看,我是不是在走了,太累了太累了,不想跑了。”
她这才甘心被骂骂咧咧的老师拖走。
看同桌的背影逐渐远去,越见织喘了几口气,攥紧拳头又开始迈起步子跑起来。
开玩笑,不远处二班那些女生都盯着这边呢,想她丢脸,下辈子做梦去吧!
跑到第六圈的时候,越见织眼前已经有了重影,她前面的那个女生跑晕倒下了,
她机械般地抬腿,绕过她继续跑。
脑袋好像被装在了水里,周围的一切嘈杂都是恍惚的,只有她的喘息声大得惊人。
腿也迈不动了,她甚至怀疑自己跑得还不如走得快,但她不能停,她清楚地意识到,只要自己停了,就会倒下去,这种机械性、同一性的连续运动被打断,那她才是真的跑不到了。
还有,还有两百米。
......
到最后,越见织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跑完的。
快倒下的那一刻,迷迷蒙蒙的视线中,她看到有人跑到她面前,他背着光,脸看不清楚,可连头发丝儿都在发光。
熟悉的气息环绕住她的那一刻,
咔嚓一声,原本吊着她心脏的那些细线全数崩断。
—
俞初融有些意外。
从得知崔悟铭当志愿者的那一刻就很意外。
毕竟和他当了那么久的......“斜桌”,她对他还算有几分了解——懒得管闲事。
没想到他居然会热心公益?
女生项目也有男生志愿者,不过都是负责搬水,至于搀扶这种事情,还是得靠女生。
所以,当俞初融看到崔悟铭先自己一步揽住快晕倒的英语课代表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女生看着很难受的样子,大口喘着气,扁着嘴哭得稀里哗啦,全身软得像面条,似乎只靠崔悟铭的搀扶才勉强支撑着身体。
那是完全不同于往日的一面。
俞初融对这位英语课代表的印象还不错,只觉得是个白白净净、清清冷冷的女生,
没想到哭起来会这么,这么要人命......连她都恨不得想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安慰,更别提男生了。
他们快走时,俞初融叫住了他,“崔悟铭!”
他停了脚步,
“她......她,不是,”俞初融有些语无伦次,眼见着他又要转身离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课代表,她的朋友拜托我照顾好她。”
一方面令娴然确实拜托她要好好照顾好她同桌,另一方面由于对崔悟铭有几分不可言说的心思,她也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把那个女生带走......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她都不能这么轻易放他们走。
即便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到底是不放心他,还是在不放心英语课代表,俞初融自己都说不准。
崔悟铭脚步只略停了下,就又继续,男生清朗干净的声音明晰地传送过来——
这还是他们坐了快一年的“近邻”以来的第一次直接对话,
他和她说,“我是她的天使。”
仅仅六个字,足以让俞初融语塞。
作者有话说:
——崔: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她是我的宝——
大狗【怒摔狗粮】:行了,别说了
本来说只码三千字的,然后我翻了翻昨天的作话——我草我居然说了今天要进展到抢人???我说的?——好吧我说的,然后码着码着,字数就这么多了。
所以前30个留评的宝有小红包~
校园小团体啊......大狗真的亲身经历过T^T
高一交了个帅气的男朋友,以至于经过别人寝室门口,都听见有人在喊“xxx(我的名字)是狐狸精,把我们班的xxx(我男朋友的名字)抢走了!”
第39节
大狗(故意大声):.....谢谢xxx(我男朋友的名字)给我jsg送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