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让你碰回来？”◎
这是越见织第一次这么期待开学,
她期待看见小伙伴们，期待看见崔同学，
但她绝对不期待开学考。
“收试卷了啊，大家从后往前传——”
寒假入侵是恐怖的, 这会让同学们忘记些许考试的技能, 现在都和死狗一样嗷嗷叫着痛苦。
越见织揉着太阳穴, 目光散散地落在半空, 在后头的试卷递到脖子边时, 连带着自己那份往前一送。
小牛接住试卷, 随意整好，转头时面露精光, “老织！老实交代，你寒假干嘛去了！”
边上岳悦也闻着味儿，跟着看向她。
越见织屏住呼吸, 在桑钰也面无表情望来时，颤巍巍举起双手投降，
以往经验告诉她，遇到事情要先认错。
两秒后，
“我......不是, ”她反应过来，又想了想，陷入沉思，“我好像，也没干嘛啊......？”
她没背叛她们啊。
岳悦痛心疾首:“差点被你给骗了！刚我和小牛装水都听见了，你不是和崔校草出去玩了吗！”
小牛目露“小姐妹有瓜不和我分享”的凶光:“老织啊, 咱都把你家当亲姐妹一家人, 你这有瓜不说, 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越见织:“？？？”
听到“崔校草”这三个字，越见织的脸颊就像自热锅遇着水，自动发烫。
她揪住了胶带，尽量维持淡然，慢吞吞地回:“没什么呀，就是密室逃脱的时候他们缺人，然后我和同，老令刚好在那里......”
“草，这么重大的消息，我居然今天才知道，”岳悦边愤慨寒假真的是隔绝八卦的冷冻期，边压低声音，“但他们说崔悟铭几乎不和女生玩诶，你们那张合照出来的时候，大家都震惊了。”
越见织把胶带抠得吱吱响，“原来这么多人知道了呀......”她瞬间意识到说错话，慌忙补救，“等等，不，不还有同，老令吗？”
岳悦:“令娴然和姜升那都是人人皆知的消息了，里面不就只有你了吗？！”
“原来这么明显啊......”越见织脱口而出，然后再次捂住自己的嘴，“等等，我要辩驳，里面还有孙璞他们呢！”
敏锐的小牛眼睛一眯发现事情不对劲，“那你害羞什么？！”
“我，我.......”越见织气焰瞬间上涨，小声叫嚣，“我哪害羞了！”
一直没说话的桑钰指了指她的脸，“红了。”
“好啊你！”岳悦眉毛直竖，“你快给我老实交代！”
越见织再次举手，“真的只是个意外，我害羞，我和大校草玩能不害羞吗？谁不喜欢大校草啊？”
她这个反应倒无可指摘的，岳悦和小牛长吁短叹转了回去，反倒是桑钰若有所觉看了她几眼。
路虎批卷子的速度简直骇人，前一天考的试，jsg后一天就发了下来。
“我去！”几人围坐在越见织身边，把她的数学卷子翻来覆去看。
“145......”小牛的手都在颤抖，“这是怎么做到的？”
越见织很谦虚地笑了笑，“上面好多题都是寒假作业里的，我碰巧都会做。”
岳悦:“为什么寒假作业那狗屎大题我一道都不会。这就是人和人的脑子吗？”
越见织再次谦虚:“这不是我的脑子好，是人大神脑子好。”
“什么意思？”小牛和岳悦同时看向她。
完蛋，嘴快说出去了。
越见织捂着嘴，眼里却偷着微微的小嘚瑟，哼哼唧唧的，“没什么意思啊......”
小牛和岳悦:“？？？”
没等她们盘问，门口传来一道喊声，“越见织，英语老师叫你！”
“你别走！”
“你把话说清楚！”
“来了来了，”越见织匆匆忙忙起身，捂着红透了的脸朝她们挥了挥手，“嘿嘿，我先走啦！”
她将女同学们没吃到瓜的怒吼声甩在身后，乐颠颠地跑出教室。
朱老师现在叫她，是试卷批好了吗？
那也只要让刚刚那个同学顺便帮忙带上就好了呀？
越见织摸不着头脑，下了楼梯，到办公室门口往里走，和两个同学打完招呼，目光挪位时脚步也瞬间顿住，
一个熟悉的人影就站在朱老师办公桌前。
朱老师满脸带笑:“......这学期就麻烦你了......”
“应该的。”男生低沉干净的声音。
越见织:！！！
她在原地不知所措，被朱老师一眼看到，“小织到了？快过来快过来，”
越见织磨磨蹭蹭走近了点，被朱老师一把拉过去，被迫对上那人的目光，
“介绍介绍，这是一班新的英语课代表，崔悟铭同学，都是老同学了，应该也很熟悉了吧？”朱老师笑了一声，“之前的江洵同学呢因为个人原因卸任了，”
江洵卸任的原因很好猜，自从上学期越见织回了封拒绝信后，他每次见到她都跟见到鬼一样。
朱老师:“现在小崔当了课代表之后，老师希望你们俩能互相帮助，让两个班的英语更上一层楼。”
朱老师说完后，这片天地有一瞬间的寂静。
崔悟铭在看她，缓缓地颔首，“你好。”
越见织控制着面部表情，唇角却难免**，僵着手回了个招呼:“你，你好。”
心里却在一波一波地尖叫，
她昨天因为太激动没睡着，也不知道脸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有她头发也没好好扎，是不是又有落在外面的......
在见到他之前，她无数次渴望和他见面，也无数次幻想着和他见面的场景，
但真正见面了，越见织最先感觉到的不是欣喜，反而是无所适从。
就像是网聊对象突然在现实生活中见面，那种网上可以聊得还算开心，现实生活中却一个字挤不出。
崔悟铭倒还算淡定，抽空回了朱老师几句客套的谦辞。
“对了，”朱老师把一叠试卷放到越见织手中，“小织帮我把这个发了，然后让莫燃带着它来找我。”
越见织缩着肩膀点了点头。
朱老师又嘱托了几句，就赶他们走了。
越见织抱着手中的试卷，步伐缓慢地，一步一步上楼，耳朵却捕捉到身后的脚步声，
楼道间只有他们两人，
她低着头在前边走，他不紧不慢跟在后头。
走到转角的平台时，越见织轻轻停了步子，后面的脚步也停下，她接着走，余光扫见他也跟着上了一层台阶。
她走一层，他就上一层。
好幼稚啊。
越见织把卷子上举覆到脸上，偷偷弯了下唇，心底的几分不自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到顶楼拐角处，已能听到杂闹的人声，她忽地转了身。
崔悟铭停住前进的动作，甚至从善如流退了一小步，
他原本在她下面两层台阶，比她高了点，现在又退了一层，越见织足以微微俯视他。
这个视角，他头微低，那双黑眸却抬着看她，带着点好整以暇，
“那个，”越见织原本鼓起的勇气在他的视线中被慢慢磨平，她稍稍别开眼睛，轻声问，“你不是化学课代表吗......”
......怎么就当英语课代表了呢？
他没回答，反而低头笑了下。
越见织莫名，眼前却一晃——是他忽地往上一阶，气息迫近，她猝不及防后退，抱着试卷的身子歪到栏杆上，心提到嗓子眼，
后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课代表，你在这干嘛呢？”“当然是在——”旋即是男生们哦呦的起哄声。
越见织脑袋早已被吓得一片空白，她缩着肩膀，余光扫到几个看热闹的同学，站在最前面的男生像是被推推搡搡出来，刚刚那句话就是他问的。
不远处有更多人被吸引过来了，崔悟铭没理，不紧不慢把手里的纸条放到她的怀里，这才离开。
越见织迷迷茫茫地，抻着手指头，把那张纸条别开，
里头是今天朱老师布置的英语作业。
背后是他让那些起哄的男生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在这里捡钱。
越见织用试卷挡住眼睛，脸上的烫意早已蔓延至耳朵根。
—
开学第二天的大课间不需要跑操，不少人跑来跑去，越见织避过几个男生，抱着试卷踏进教室，她巡视了一圈，有些不记得莫燃坐哪了。
上学期，她和他的交集仅限于英语发作业收作业，属于是路上碰到了也不会打招呼的关系。
不过......比起从前的嚣张，上学期的他倒是沉寂不少。
根据小姐妹们的八卦猜测，这都是因为周素上上学期的拒绝。
实在是找不到人，后排男生们把篮球拍得怦怦响，震得她耳朵疼。
越见织没忍住，礼貌地问了坐在靠后门的男生:“请问，莫燃坐哪呀？”
“哦——他在——”
“找我做什么？”门口拖着嗓的声音响起，越见织抬眼看去。
第86节
男生正好洗完脸回来，锋利的眉目都浮着要坠不坠的水珠，随着走近，高大的影子完全压过来，
越见织小心退了一步:“朱老师让你过去找她。”
莫燃无谓地点了点头，捏了下后颈，转身要走，却被越见织唤住:“等等。”
他侧了侧身子，眼里没多大情绪。
越见织把刚刚挑好的试卷递给了他:“老师让你拿上这个。”
光线点上她莹润的指尖，红色刺目的分数正好被压在其下。
莫燃眯了下眼，目光一点点刺到她脸上。还是什么都没说，抽过试卷后道了谢，转身出了门。
看着男生高大的背影，越见织默默叹口气。
今天朱老师单独找莫燃，她翻到他试卷时，难免留意了下上面的成绩，
心里有些惊讶。
上上学期，越见织曾帮朱老师批过一段时间的试卷，莫燃的英语成绩她是知道的，在班上前几。所以即便是最厌恶他的那段时间，她也没附和朋友们说他是走后门进的火箭班。
上学期她没多大关注他的成绩，今天这么猝不及防一看，居然连及格都没有？
不可能吧，语言类水平趋于稳定，会有这么大起伏，要么就是他考试的时候睡了，要么就是他考试的时候瞎了。
反正也不关她事，她没幸灾乐祸都称得上是善良。
刚回座位，越见织就被小牛她们堵住了。
“老织啊，”小牛一把按下她的肩膀，笑得温柔，“你慢慢说，不着急啊。”
越见织无奈，边捂着通红的脸蛋，边挑挑拣拣把最近的事给说了。
“他绝对绝对对你有意思啊！”岳悦激动地拍了下手，“草，磕死我了啊啊啊啊啊。”
桑钰嫌弃地看了眼这个嗑药鸡，漫不经心泼冷水:“那可不一定，男人最会骗人了。”
岳悦反驳:“崔大校草才不是呢，你看他对其他女生多冷淡！”
“那你怎么想的啊老织，“小牛关注点不大一样，“你喜欢他吗？”
岳悦满脸“那不是废话吗？”:“有谁不喜欢校草啊，看着那张脸我都能多干几碗饭！”
小牛啪地一下拍在岳悦头上:“不是那种喜欢！”
越见织不好意思承认，支支吾吾的:“应该算是喜欢吧，嗯，挺喜欢的......”
几人讨论了下两人现在的情况，
岳悦下了结论:“我觉得吧，那你也得主动点，不能老是被他拿捏，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才能嘿嘿嘿嘿嘿嘿......”
主动吗？
越见织若有所思咬了下笔帽。
—
历史课越见织的位置轮到第三大组，正正好是上学期第一次见崔悟铭时的座位。
孙璞和假期没什么区别，就是看她的眼神有点怪——掺杂着好奇和敬畏......？
周吉就友善多了，还送了她个小饼干，说是自家做的，他们班人人都有，让她别客气。
越见织觉得他长得很像弥勒佛，为人和气又不拘束，幽默圆滑又不世故......反正，崔同学的朋友都jsg很不错。
崔同学还是老样子，或许是刚刚楼道的打岔，越见织见到他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吸取了小牛她们的经验教训，强忍着胆怯，开始主动开口，“那个，我，我这有几个苹果，你们要吃吗？”
孙璞:？
周吉:？
崔悟铭:......为什么是“你们”？
几人默默把苹果瓜分，默默听完这节历史课。
越见织捂着脑袋，感慨自己的笨拙。
狗头军师们开始给她出招。
小牛:“你就干啊，你就上啊！”
岳悦:“你就多点触碰！......不过你连说话都不敢吼——”
桑钰:翻了个白眼。
还是令娴然的方法有用:“你就把他当成一本书，用学习的态度面对他。”
学习的态度？
越见织若有所思。
她好像明白了。
—
新的一周又有新的小测。
孙璞和周吉照例讨论着崔悟铭桌洞里多出了什么东西，对他极好的女人缘发出了羡慕的猪叫。
崔悟铭始终没搭话。
越见织看了眼同桌轮廓分明的侧颜——他正认真看着屏幕，黑框眼镜下是锐且淡的眼睛。
这节课照例是讲试卷，林老师批卷慢，就让大家先对答案。
PPT上投放着选择题的正确答案，越见织翻着卷子对完后，发现自己只错了一道。
她装作不经意看了眼同桌，这一眼就扫到了他那页用红笔划的两道斜杠，
！他错的比自己多！
这下越见织屁股后的小尾巴咻地一下高高翘起。
看他这么正经，还不是错的比她多！
林老师在台上不疾不徐开口，“对完的话，先小计一下，没错的同学举手。”
越见织偷偷往周边瞥了几眼，没人举手。
林老师:“看来这张试卷确实有点难度，那错了一道的同学呢？”
越见织装作淡定般，默默举起右手，
林老师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而后朝两边巡视了一圈，“只有一个同学啊。”
只有她！
越见织捂着右脸，勉强压下嘴角的弧度。
林老师声音再度响起:“那错两道的呢？”
她旁边的男生懒懒举起左手，说是举，不如说只是随意抬了一下。
越见织难掩心中的得意，胆子难得大了不少，她偏头小声说，“同桌，你错的比我多诶。”
说完她才咯噔了一下。
她刚刚好像，是嘲笑他了吧，是了吧？
......她是想主动搭话，但没想反向攻略啊。
崔悟铭收手时搁下笔，忍了又忍，
没忍住，自喉间滚出低笑:“嗯。”
越见织:？
他明明错的比自己多，为什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刚刚甚至是在嘲笑他。
而且......他都不反省他为什么错的比她还多吗？
林老师没讲两道选择题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说是高三组有个紧急会议，临行前让大家好好琢磨剩下的题目。
老师说得模糊，大家把题看来看去也没啥好看的，于是说小话的说小话，有条件的就拿出其他科目的作业来做。
越见织把错题写在本子上，写到一半没墨了。她旋开笔盖，从笔袋里挑了根笔芯，
半路手肘抬起，笔杆咕噜咕噜滚到桌子边缘，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她放回笔芯，俯身去看笔掉哪了。
最先入眼的是同桌的腿，宽松的裤子也挡不住流畅修长的线条，他一条腿支着，另一条随意微曲在前边，上上下下全被他的腿挡住了，......透过其间缝隙才瞧见了自己的笔。
越见织僵着半俯身的动作，简直无从下手。不论是从桌洞底下那边伸手，还是从他椅子底下那边伸手，都会碰到他的腿。
她有些懊恼，
这人的腿怎么这么长啊......
按理说她弯腰弯了这么久，他也该有点感觉，识相点甚至应该亲自帮她捡。
越见织探了下脑袋，目光往上挪。
男生正悠哉悠哉转着笔，转完了一圈，恰好动笔，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有部分被手肘折到了桌子边，让越见织瞧个正着。
写的这么认真，打扰他不好吧......
她这么想着，嘴里却试探着小声:“啊，我的笔掉啦——”
他没理，写字都不带停的。
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
小气鬼，不就是嘲笑他错的比她多吗？
得了，自食其力。
越见织认命俯下脖子，弯了点腰，试探着伸手，轻轻绕过他腿弯下的空间，指尖终于勾到笔杆，
她用了点力，脸跟着往下，却不小心蹭到了他的大腿侧的布料。
猝不及防之下，她慌乱叫了一声。
第87节
崔悟铭笔尖一顿，喉结绷紧，没忍住低下了头。
目光落在她蹭着自己腿边的小脑袋上，
“怎么了？”两秒后，他问。
“没，没事。”越见织边回边慌忙扬起脑袋，脸侧又被蹭了一下。
她不确定自己的脸有没有红，但是发烫发麻的感触却一路窜到脊背。
她意识到他还在看她，假意拍了拍笔上的小灰尘，又认真埋下脑袋做错题，没动两笔，脸上的烫意终于消除。
教室里的喧哗被涛哥控制住，他让大家拿出历史书先背。
背书的声音逐渐取代了同学们说话的动静，后桌好像在闹别扭，越见织听到他们在小声争吵。
她翻书的时候，脑中不知为何忽地浮现了个画面，是刚刚看见的画面。
为证实，她目光顺势垂了垂。
......同桌的鞋和自己的鞋在样貌上几乎一模一样。
越见织有无数双小白鞋，都是林冉出差时帮她带回来的。
林冉开的是外贸承包公司，准确的是批发鞋袜的，少不得和许多品牌往来洽谈，礼节性地买上几双鞋再正常不过。
一中规定大家穿校服，所以撞鞋的巧合简直就相当于穿情侣装。
情侣装。
这个念头噼啪在越见织脑中往上窜。
“同桌......”她慢吞吞低下头，揪了揪边上那人的袖子，“我们撞鞋了......”
为让他看清楚，她特地收了放在桌子底下横栏处的腿，把自己的鞋缩回到椅子跟边。
崔悟铭原本正看手底的题目，感受到手臂传来的重量，视线挪到自己手肘处。
女孩的手指小小的，只敢揪住一点点布料。
他先笑了下，才跟着低头，意味不明:“还真挺像。”
说完他轻轻碰了碰她的鞋边。
男生的鞋比女生的足足大了一圈，鞋边这么一碰，就像是一匹饿狼把小可怜逼到角落里。她的鞋被欺压着擦到了椅子腿。
越见织目光呆滞，慢半拍啊了一下，“我的鞋——”
他怎么这样的啊！
越见织气得鼓了下眼，
不帮她捡笔，还要蹭她的鞋！
似是瞧出她的不虞，他把鞋放到她边上，
头顶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让你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