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的烟丝带着呛人的辣味, 但能安定心中的疲惫感。
徐青野一连吸了半盒烟。
‘噗呲’。
她又擦亮了手中的打火机,看着猩红色的火光在安静跳动,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点燃, 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站了起来。
回了半山, 贺敛还没回来,再试着拨一通电话过去, 电话也依然处于关机的状态。
她实在有些累了, 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
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就昏昏欲睡,等回卧室躺下以后, 很快就睡了过去。
卧室只拉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帘。
她睡着前屋子的地板上还有着光亮, 醒来后屋子里彻底变成了漆黑一片。
她睡了很久。
徐青野挣扎着从**起来,卧室里虽暗着,门口处的缝隙却躺在透出了一道光。
贺敛回来了?
她趿着拖鞋走去了客厅,贺敛就坐在灯光的阴影下, 上身还穿着一件黑灰色的夹克衣。
“才回来?打你电话一直关机。”
“嗯,没电了。”
至于为什么才回来这件事他似乎并不想给出过多的解释。
徐青野起初只是担忧,在看到肖客朋友圈动态以后,又多了几分逃避的情绪, 也没多问。
她拧着睡着时压到的手腕,麻木的感觉依然在, 等再抬头看贺敛。
只见他单手搁在沙发上,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审视, 似乎还多了些冷漠, 那目光像是在判断徐青野是否还完全地属于自己, 带有明显的侵略性与占有欲。
徐青野愣怔, 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良久后, 贺敛问:“你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算处理好了吧。”
徐青野说完发现贺敛依然看着她, 像是在继续等她说。
徐青野却没再继续,不想说的意图表现得很明显。
贺敛:“是吗?什么人和什么事值得我们阿野花这么多的精力处理。”
他像是说着一句玩笑话,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徐青野罕见的沉默了。
小雯的事她答应过沈川澜不会说出去,即便是贺敛也不行,她犹豫着,最后选择将具体的信息隐去了大半,只是含糊地说了句:“是福利院的事。”
贺敛没再继续追问,可也没再说话。
她能察觉到他明显的不悦。
并不是在她含糊其辞之后,而是她刚刚第一眼见他,她就发现了。
徐青野开了客厅的灯,想问他怎么了,走近些的时候,才发现贺敛摊开的手红了一片,他一向体热,外面天气渐渐回暖,总不是冷到的。
“你手怎么了?”徐青野说着,已经起身想去储物间拿医疗箱了。
却被贺敛从后面拉了一下,人直接落在了沙发上,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在下面,不带□□地吻过来。
动作甚至有些粗鲁,徐青野起初身体本能躬起,呈现一个防御状态,但短暂的僵持后,她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动作笨拙地试着做出回吻。
贺敛身上带着一种清新的烟草香,还有一种有些冷冽的味道。
他到底去哪儿了?徐青野想得出神,被贺敛带有惩罚意味地轻咬了一下才回神。
“专心些。”
他吻她的间隙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眼,莫名地又说了句:“不许离开我。”
徐青野已经被吻的有些头脑发热,毫无拒绝的余地就又一次被拉到灼热的浪潮之中。
原来相爱的人只是亲吻就足够热烈。
徐青野想。
只是这种热情结束过之后,事情似乎又回到了远点,徐青野看着贺敛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些出神。
手心的红倒是已经消去了不少,但残留下的红印将那道带过戒指的印记又勾勒出了一些。
让徐青野无法忽视那个位置本来应该存在的东西。
“你的戒指,怎么不带了?”徐青野靠在贺敛的身边气息还没恢复的十分平整,问也只像是随口一问。
贺敛轻描淡写:“丢了。”
真的只是丢了吗?或者是落在了别人那里,她不知道,但互相不再追问就像是她与贺敛之间的默契一样。
刚刚是贺敛,这次是她不再追问。
两个人没有闹别扭,没有争吵,甚至从始至终都在平静地交流着未曾红过脸。
但徐青野知道,她同贺敛之间有了无形的隔阂。
激吻、相拥,一样不落,心却竖起了一层屏障。
他们交流的次数少了,他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忙,偶尔圈子里邀请他的聚会他会去。
但几乎不会再叫她一起。
后来她通过了那天收到的一整排好友申请。
贺敛的朋友圈是空的,楼醒有强迫症,每个月只有一号那天会发一条朋友圈;但是肖客一天可能会发十条,她就这么在朋友圈里看着贺敛所处的那个圈子。
真正变成了那个名利场的旁观者。
肖客有时候会拍贺敛,有时候不会。
但是只有楼醒在的时候,贺敛大概率都在,韩棠也在。
闲下来的时候徐青野会想,这就是成年人之间的爱情吗?热恋的时候就要在一起,但无论两个人有着怎样无法取代的渊源,等到了那么一天,两个人依旧会渐行渐远。
后来有几天她不再去看了,她的病好像又严重了,白天只要看见与火光有关的,晚上就会控制不住地做噩梦,这次就算贺敛在也不再起什么特别的作用。
她偶尔回桔园住的时候会缓和些,她回去的频率也愈来愈高。
贺敛知道,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就像是默许。
周徽言也渐渐发现了自己这个小徒弟的不对劲,最近都是魂不守舍的,连接杯咖啡的时间都走神的厉害。
律所茶水间,茶壶里的热水在翻滚,徐青野毫无察觉。
“小心烫。”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徐青野的手还是被开水溅上了几个红痕。
徐青野显然并没有把这事当回事,还想着要回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却被周徽言拦了下来:“好了,工作的事情不急,我办公室有烫伤膏,你跟我过来,再和我说说你最近怎么了。”
“周老师,我没事。”
周徽言忍不住白了徐青野一眼:“你这话是安慰我,还是骗你自己。”
“跟我过来吧。”
周徽言关上办公室的门,保证外面的人听不见她们的说话声:“怎么样?最近和贺敛谈的不顺利?还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徐青野本来不想现在就和周老师说的,但是见周老师已经问的这么具体了,她抿了抿唇,提前说了自己的打算。
“周老师,我之前的那个心理医生建议我过段时间入院治疗,律所这边的项目我预估了一下,应该也只能完成目前的这些,可能要请一个月左右的假。”
“还是脱敏治疗吗?最近怎么了,是压力太大了吗?贺敛知道吗?”
徐青野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我不打算提这件事,希望周老师也能帮我保密。”
周徽言:“一个月的时间不算短,能瞒的住吗?两个人既然打算在一起,还是要坦诚一些,贺敛如果知道,肯定也不希望你瞒着她的。”
徐青野对此不置可否。
周徽言也清楚徐青野是那种骨子里就带着固执的,她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再动摇了,最后周徽言也只能无奈地说:“律所这边实习我先给你停掉,贺敛那边就要你自己处理了。”
有了周老师的帮忙,徐青野这边工作交接的流程就快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忙着工作,去了几次影视基地那边的医院看梁舒,又看了几次小雯,就像是一个高速运转的陀螺,几乎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
等她终于有那么一时半刻的喘息,她才想去看肖客朋友圈里最近的动态。
他朋友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启了三天可见,一打开不再是那种一长串的小视频,只在两天前转发了两条新闻。
一条是关于木材最近这段时间在国际上价格的走势。
第54节
还有一条是和前段时间那场火灾有关的新闻报道。
徐青野点进了最上面的那条。
那是本地比较权威一家报纸发布的新闻,先是说了这件事情的大概经过,以及肖氏木业并不认可法院给出的调解建议,最后决定走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
而下方用红色加粗笔迹重点标注的则是说,肖氏集团这次请来的律师团队是京鹤集团的御用律师团队,这个案子的处理周期可能会比想象中的长不少,至于最后的赔偿金额,对于那些受害者家属来说,似乎也并不乐观。
这样的一条新闻,就像是蝴蝶振翅般,在徐青野的心中掀起了一阵海啸,而这种海啸足矣冲垮她的意志。
入院治疗,不得不提前了。
沈医生也有两年没见过徐青野,听说徐青野确定今天会过来找他,他提前准备了两块奶油小蛋糕,还在办公室边上的诊疗间放起了最近热播的浪漫爱情电影。
“沈医生,你这样在上班时间看电影,你会被扣奖金吗?”徐青野把玩着桌面上心理治疗的小物件。
沈弯撇了撇嘴:“我这也是治疗手段中的一种,而且现在不是都主张愉快疗法,你就放心住进来,我们这边的住院部环境可好了,技术也比前些年成熟了不少,到时候脱敏治疗做做,你也就不用做噩梦了。”
“上次你放我鸽子我真的是伤心死了?你还真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了啊?这次他怎么陪你过来?”
和沈弯聊天就是这样,他说十句,徐青野也就能插上一句:“他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的病啊?不会吧,那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徐青野笑而不语。
“嗯,看起来这次应该不是什么糟糕的回忆了。”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说?总要说的。”
“不急。”再等等,或许再过一阵就彻底没有再提起这件事的必要了。
沈弯说归说,专业技能还是很强的,这边和徐青野聊着天,那边就已经协调出了具体的入院时间。
徐青野听着沈弯提起的时间,就在两天后。
“这么快就要入院?能不能安排在下个月?”
现在离月底也没有几天了,而且小雯那边的情况并不稳定,她可能随时都要过去,而一旦入院她就不能频繁出去了。
沈弯看着最近入院的安排:“怎么大家都想约在下个月,下个月时间已经差不多排满了,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要尽早治疗比较好,我们新引进的设备比较先进,你早点进行脱敏治疗,后面也不会耽误正常生活,听我的,立刻入院,我平时逮你人都逮不到,可不会轻易放你走了。”
沈弯有他作为医生的坚持,徐青野想了想,最后只能折中地问了句:“那我入院以后中间可能会出去两天。”
“干嘛去?”沈弯十分警惕。
徐青野这次的态度倒是比较坚决:“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但应该花不了多久时间。”
“最多三天。”
“成交。”
沈弯用龙飞凤舞的字迹给徐青野开了一张诊断说明,徐青野坐在车里盯着那张单子看了许久。
健康的久了,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个病人,是不健康的人。
都说谈事情要讲求一个好时机,徐青野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所谓的好时机,但是她莫名地想和贺敛聊聊。
就他们这一段时间说不上多快乐的相处。
好好聊聊。
只是等她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从衣服口袋里拿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手机落沈湾那里了。
她想下去拿,人还没等推开车门,就听有人敲了几下她的车窗。
她本就是准备下车的,想也不想地降下了车窗。
随后那人的面孔就落入了她的眼中,说不上多熟悉,但见过,也记得。
徐青野心中一凛,面上不显,默认只是巧合:“请问有什么事吗?”
但显然不是巧合:“徐小姐您好,贺先生想见您,不知道现在是否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