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燦背靠著門呆坐一小會兒,趁機抬手摸平頭發整理衣服的時候也沒注意,手肘頂到門上,頓時哐當一響,在寂靜的屋裏屋外都尤為突兀,聲音大得驚人。
微暗的天色下,樓裏亮著或白或黃的照明燈,四處都有人聲響動,劈啪哐啷。
隻這一聲令天井裏本就凝滯僵持的氛圍更雪上加霜。
許如桔知道如今再多說什麽都沒有用了,她看著李景恪低斂著的眉眼,這麽多年似乎讀懂過,卻終究似是而非、無法看清,竟也有些恍惚起來。
大約十八年前,李景恪被池正茂從那家快倒了的福利院帶回風城,收做養子,許如桔便認識了他。對從有記憶起就沒有父母,待著的福利院落魄得隻剩幾個佛教義工的孤兒來說,能被家庭收養無論如何都是件天大的好事幸事。如今回頭再看,倒是隻讓人冷冷發笑。
池正茂是心血**想要兒子,而原本還沒有生育打算的陳英則是毫不知情,被迫接受了這個突如其來的養子。
第二年她生下池燦,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更沒有心情多管池家那些破事。
那一年,剛上初中的許如桔和李景恪同校不同級,年紀比他大兩歲,兩人連話也沒說過。但那天她又在放學路上撞見同班同學被人堵在路上敲詐勒索,為首的就是池家大伯那個張狂跋扈臭名遠揚的兒子。許如桔也常遭騷擾,心驚膽戰地往回走,碰著身軀嶙峋但長得很高的李景恪,是一時情急才找的他。
她不得不承認,那一瞬間並沒有替李景恪考慮過將要麵對的後果——李景恪在池家過得不好,冬天也隻有兩件薄得貼身的單衣,黑發下後頸脊骨凸出,沉默而木訥,心中應該有很多怨恨——她對上那雙眼睛,莫名篤定李景恪會幫她。
李景恪不全是為了幫她,更為給自己一個了結。
隻是也是到了後來才知道,人生沒有了結可言,既沒有那麽容易死,也找不到為什麽被生下來的答案。一旦與人產生關係就勢必帶出恩與怨,生死之間也牽連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