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燦是在回家的路上的,並在快到家前徑直摁死按鍵將手機關了機。
從公交車的下車站點繞行大半圈遠路,李景恪拎著池燦那隻行李箱踏上台階,終於在商貿小街前停下來,最後帶池燦去了那家酸湯火鍋店吃晚飯。
他們跟老板娘都是熟麵孔,雖然在這之前,池燦還沒有和李景恪一起來這裏吃過。
鍋中白湯滾沸冒泡,肉片、紅芸豆和蘿卜絲翻滾上來,底下墊著的酸菜香氣融入鮮亮的湯裏,池燦每次來吃都很餓,當時的有些複雜心情可能被遺忘掉了,但味蕾記憶猶新,他喜歡那種酸酸的味道。
上齊的菜品和蘸水都擺放在靠過道那邊,李景恪離得近,他拆了碗筷,拿過長勺往兩個蘸水碗裏盛湯,然後將其中一碗放到池燦麵前。
池燦捏著筷子張了張嘴,謝謝兩個字終究吞進了肚子裏,仍然朝李景恪咧嘴笑一下。
也許是做賊心虛,池燦總覺得李景恪發現了什麽,話變得格外少,好像不願意跟他講話了一樣,眼神銳利帶著審視,也像事不關己的嘲弄,隻等池燦愈發慌張自露馬腳。
但他隔著朦朧霧氣,看向李景恪夾菜時神色無異的側臉,又有了許多僥幸來,猜測隻是舟車勞頓太累了的緣故。
“沒胃口不想吃,”李景恪看了過來,問道,“還是想說什麽?”
池燦“嗯”了一聲,撥弄碗裏的肉片說:“沒有,等它涼一會兒。”
“沒有最好。”李景恪說。
池燦不是想故意撒謊瞞著李景恪的。
他沒有回複那條突如其來的短信,不小心接起的陌生電話也迅速掛斷,盡管知道對方就是池振茂,他血緣關係上的親生父親,幼年回憶裏的一個虛影,但池燦此刻更希望他是從不存在的。
不同於李景恪沉默陰暗的童年,池燦心中沒有過仇恨,曾經覺得自己天下第一幸運和幸福,被扔回風城時也抱有過最後一絲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