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劍光衝著荀淵方向飛去。
丹田處再擠不出半分靈氣, 就連神秘物質內儲存的也全都用光了,滿頭是汗的荀淵喘著粗氣,將手中的靈劍猛地插在地上, 在劍光馬上觸碰到他身上時,他扶著劍腰身一轉, 險而又險地避開了要害處,隻在胳膊上留下一道不淺的傷口。
荀淵剛要鬆口氣,下一秒,傷口處殘存的劍氣瞬間侵蝕進他的身體。
捂著傷口, 鮮血順著指縫緩緩留下,荀淵五官都有些扭曲, 疼死了……自己這位秦師侄是真的陰險啊。
如果真能回到前世, 他一定要跟那些網文作者吐槽,到底是誰說得劍修直來直去,不懂陰謀啊?!怎麽還刻板印象呢?
哦……好像是這個世界的其他修士說的, 那沒事了,被坑地好像不隻有自己。
止住亂跑的思緒,抬起頭, 荀淵剛想說些什麽緩解一下尷尬,隨後就看到對方微眯起的雙眼,以及那熟悉的起手式。
……不是吧, 還來?!
顧不得麵子,荀淵連忙開口道:“秦師侄!”
她怎麽一臉不死不休的樣子啊?!一開始不是好好的嗎?
實在擠不出半點力氣, 沒有手上正在扶著的那把插在土裏的劍,荀淵現在恐怕就要躺在地上渾身都動彈不得, 隻能狼狽地喘著粗氣了, 此刻他躲不掉也反擊不了, 盡管知道現在不該走神,可是失血和脫力讓他精神漸漸恍惚,滿腦子幾個問題不斷循環,他和秦子衿應該沒仇吧?她不至於對自己下殺手吧?他最後應該可以留一命吧?
“小師叔!”
耳邊傳來飄忽又有些熟悉的男聲,麵前那道劍光終於被對方攔住,確定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後,荀淵終於放心地失去了意識。
……
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荀淵還沒有回過神來,就被連忙湊到自己麵前的兩顆腦袋嚇了一跳。
牧蟬玉擔憂地問道:“小師叔,你沒事吧?”
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情,荀淵沉默了,默默感受了一番自己的身體狀況,他抬眼看向趴在自己床榻邊的兩人,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們,築基中期被金丹後期毫不留情地追著狠揍,你說我有沒有事情?
知道的人知道我是你們師叔,不知道還以為我是你們仇人呢?
秦子衿嚇得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對,對不起啊,小師叔,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邊說,還推了推身邊的牧蟬玉,牧蟬玉也小心翼翼地解釋道:“小師叔,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看荀淵眯起眼睛,牧蟬玉連忙說道:“但是!”
聲音揚起,臉上的表情也瞬間由小心變成了義正言辭,隻是說話的對象也換了一個,他扭頭看著秦子衿,嚴聲說道:“但是小師叔確實因為你受到了傷害。”
聞言,秦子衿內心更愧疚了,頭壓得極低,“對不起,小師叔,我真的控製不住自己,我以為,我以為你不會把我逼到那種程度的……”
剛想說話的牧蟬玉頓了頓,眼睫微垂,遮掩住眼中的驚訝,他知道現在不是詢問對方的時候,如何讓小師叔消氣才是重點。
知道荀淵最介意的點是什麽,牧蟬玉安撫道:“小師叔,她的劍殺不了人的。”
荀淵愣了一下,什麽意思?
牧蟬玉繼續說道:“秦師妹體質特殊……”
他剛想一句帶過,可話還沒有說完,秦子衿就接話道:“我來說吧,小師叔是被我傷到的,我也不想隱瞞他。”
“小師叔,母親懷我時被人陷害,煞氣入體,連帶著我體內也存著一些煞氣,父親本想取出我體內的煞氣,可是煞氣和我共存時間久了,取出煞氣後,我也活不長,索性那些煞氣不多,還與我共存,我的身體也早被煞氣錘煉過,修煉天賦變得極高,而且,修煉久了,我也琢磨出一套利用體內煞氣的方法。”
“攻擊你的劍術就是如此。”
“但是煞氣帶給我的不隻是這些,還有極不穩定的情緒,小時候的我見到血便會陷入瘋狂,後來我逐漸克製,也就養成了疏離冷漠的性子。”
“但是拜入宗門後,師父教導我,隻靠克製是不管用的,我遲早有控製不住的一天,所以師父教我,要定時發泄,我才會定期和他人比試,也漸漸愛上了和人比試的快感。”
她頓了頓,“不過師兄說得沒錯。怕自己在比試時真的傷人性命,我特地改進過劍招,現在劍招上帶的煞氣留在傷口處時隻會不斷撕裂傷口,但撕裂之後也會不斷治愈。”
“……這聽起來不是更殘忍了嗎?”荀淵忍不住開口道。
見對方頓了頓,滿臉愧疚後又重新低下頭,荀淵繼續道:“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秦子衿連忙抬起頭,說道:“真的不是,我沒想過小師叔你會把我逼到發狂的程度。”
事實上,她傷得不比荀淵輕,煞氣哪有她說得那麽容易控製,煞氣傷人的同時也會反噬她,隻不過平日裏和同門比試,她都是清醒的,不常動用煞氣,也能夠很好地控製煞氣,所以對她並沒有什麽影響,但和荀淵那一場,她是真的毫無保留。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保持清醒,還有所保留,那最後一定是她輸。
她不想輸……畢竟小師叔他才築基期啊,而自己早已困在金丹期良久。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頭頂突然傳來輕飄飄一句,“那我原諒你了。”
她猛地抬頭,有些不敢相信,“就這麽簡單嗎?”
荀淵挑了挑眉,“不然呢?我還要懲罰你嗎?”
“而且你並沒有犯錯,我為什麽要懲罰你?我拚盡全力,你也是,這不是很好嗎?”
他彎起眼睛,笑著道:“這才是比試的意義,全力出手才是對對手最大的重視。”荀淵眨眨眼睛,“隻是你我之間,出了點小意外而已。”
“而且我剛剛感覺我的修為又穩固了一些,過不了多久,我大概就能突破到後期了吧。”
他有些開心地分享著自己的現狀,卻忽略了兩人對視一眼後嘴角不約而同掛著的苦笑。
坐起身來,荀淵有些驚喜地看著兩人,“所以,比試時帶我一個?”
“不要留手,撐不住我會說的,當然,如果是秦師侄做我的對手,那牧師侄最好也在旁邊。”
他輕笑兩聲,“雖然不會死,但是我也不想被多砍幾劍,畢竟那真的很疼啊——”
壓下心中的苦澀,牧蟬玉適時開口道:“是啊,小師叔沒來之前,被秦師妹砍的那個人就是我啊,那時候身邊還沒有一個人可以攔住發狂的秦師妹,每次比試最後我倆都得躺在**修養幾個月。”
荀淵連連點頭,非常有同門情誼地拍拍牧蟬玉的肩膀,說道:“沒關係,以後可以來找我,若秦師侄發狂了,我幫你攔住她。”
牧蟬玉和秦子衿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眼,掩住眼中的驚色,小師叔……已經有自信攔住發狂的秦師妹/我了嗎?!
……
叮囑荀淵好好休息後,牧蟬玉和秦子衿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房間。
“牧師兄……”走出房間,秦子衿就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牧蟬玉連忙伸手打斷,神情嚴肅,“到我洞府那邊再說。”
到了洞府內,秦子衿連忙說道:“牧師兄,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想要傷害小師叔的,我是真的被他逼到了絕境,如果我有所保留,那輸的人一定是我。”
她咽了咽口水,繼續道:“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讓人相信……”
“我相信。”
“……畢竟小師叔隻是築基期……”秦子衿繼續說了兩句,才意識到牧蟬玉剛剛說了些什麽,愣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地說道:“你怎麽會相信?”
她有些焦躁,甚至控製不住內心的煞氣,“這怎麽可能呢?”
第163節
牧蟬玉沉聲道:“秦師妹,你冷靜一點,你應該知道小師叔他是個天才。”
秦子衿更焦躁了,“我知道他是天才,可我也是啊,而且他不是築基巔峰,他隻是築基中期,而我也不是剛入金丹的菜鳥,我可是金丹後期。”
“他怎麽會和我不相上下,甚至將我逼到了不得不動用煞氣的程度?”
看著對方臉上的焦鬱神色,牧蟬玉輕歎了一口氣,倒了杯寧心靜氣的茶水,遞給對方後說道:“秦師妹,你先冷靜一下。”
“我知道你現在心情波動很劇烈,我明白,我心中的驚訝不比你少,隻不過……”他翹了翹嘴角,那笑容有些苦澀,又有些無奈,“可能是因為我見過太多次了,也比你接受地快一點。”
“喝完這杯茶就先打坐療傷吧,不著急。你現在是清醒的狀態,卻還是控製不住體內的煞氣。”
說到這,牧蟬玉也有些心驚,小師叔……竟將秦師妹逼到了這種境況,而且這傷勢不比小師叔輕。
他算是有些明白對方口中的全力出手了。
聞言,秦子衿乖順地將杯中茶水飲盡,乖乖地打坐恢複傷勢,她也明白自己現在的情況不適合交流這些。
片刻後,眸中重新恢複清明,秦子衿站直身體,臉上恢複了往常的清冷與冷靜。
“傷勢還好嗎?”
秦子衿平靜地說道:“暫時止住了,回去大概要修養段時日。”
牧蟬玉點點頭,“我沒想到你居然也受傷了。”
秦子衿歎了口氣,“我也沒想到。”
“……和我詳細說說你們的比試吧,我需要了解一下小師叔的真實實力。”說完,牧蟬玉又有些不確定地補充道:“能讓小師叔那樣謹慎惜命的人放棄躲避,想來應該是對方的極限了……”
剛要開口講述的秦子衿幽怨地看了牧蟬玉一眼,“可是,他馬上又要突破了。”
牧蟬玉:……
……
聽完全程的牧蟬玉微微張大嘴巴,一臉茫然,“……你確定沒有誇大小師叔的實力?”
秦子衿搖搖頭,“完全沒有。”
“雖然我受了傷,但我的感知不會出錯的。”
牧蟬玉仍然沒有回過神來,低聲感歎道:“可我的感知也不會出錯,小師叔他現在的的確確還是築基中期。”
秦子衿看著牧蟬玉,語氣複雜地說道:“你之前還說自己接受能力比我強一些?”
伸出手指揉了揉眉心,牧蟬玉解釋道:“我沒想過……畢竟小師叔創造過很多奇跡,而那些東西聽起來都比這一場比試神奇太多。”
秦子衿輕聲道:“也許等你親自體驗後,你會比現在還要驚訝。”
她繼續道:“越階而戰聽起來不算稀奇,你我都是萬中無一的天才,成長的路上都多多少少越階而戰過幾次,可是那時候的你我對的是什麽?”
“是隻高我們一個小階的普通弟子。”
“可我們本身就是天才了,又和小師叔整整跨了一個大階和一個小階。”
她突然歎了口氣,“算了,我說再多都不如你和他親自比一場來得真實且震撼。”
“去體驗一次吧。”
“隻有天才,才更能明白天賦的可怕。”
牧蟬玉點點頭,“我會的。”
低落的情緒很快恢複,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公文,顧不得繼續和秦子衿聊天,隻是低著頭認真地修改著。
“……你在改什麽?”隨口問了一句,秦子衿又繼續道:“對了,你找小師叔有什麽事情?這次還真是多虧你,今日若沒有你出現,還不知道會有什麽結果。”
沉默片刻後,她低聲說道:“……我能感受到,體內的煞氣在恐懼。”
“若沒有你出現,我恐怕真的要殺人了。”
聞言,牧蟬玉抬起頭,認真地說道:“那你會遭到全修真界的追殺。”
秦子衿愣了一下,有些驚訝他的反應,她的確後怕剛剛的事情,但是……
牧蟬玉抿了抿唇,“秦師妹,我不是不在乎你,恰恰是因為我很在乎你,所以我才要提醒你。”
“千萬,千萬不要傷害小師叔。”他語調很重,但是眼神中並不是警告與戒備,而是對秦子衿的關心與擔憂。
秦子衿愣愣地點頭,“我不會傷害小師叔的,若沒有你攔下我,我也會及時清醒過來。”
“隻是……”
牧蟬玉擺擺手,示意對方不要繼續追問,但是末了他還是不放心地警告一句,“你隻需要知道小師叔他絕對不是你看上去那麽簡單就可以了。”
秦子衿:……
“……我並沒有覺得小師叔簡單。”
牧蟬玉毫不在意,“總之他比你想象地還要可怕。”
“還有,我剛剛並不是危言聳聽,小師叔應該和很多組織都有關係,而且,關係密切。”
“算了,我了解地也不多,就不提這些了,況且,拋去那些不談,單因為他是我們師叔,我們也不能傷害他。”
一開始秦子衿還在認真聽著,到了最後,秦子衿也有些無奈,“我看起來很弑殺無情嗎?我會控製好自己的。”
“好了,你把話題岔得太遠了,你還沒有說清楚之前找小師叔到底有什麽事情呢?”
對著秦子衿晃了晃手中的公文,牧蟬玉解釋道:“這是之前我為小師叔安排的授課計劃,畢竟是我建議小師叔去當聖地弟子的教師,我總要為小師叔安排好。”
“……那你現在為什麽要改它?”秦子衿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
牧蟬玉沉默片刻,“你覺得以小師叔的真實實力,我安排的這些難道不是很可笑嗎?”
秦子衿頓了頓,點點頭,“你說得對。”
連他們都隻能和小師叔比個不相上下,更別說聖地那群弟子。
對了,那她還要不要繼續教小師叔劍術啊?小師叔在劍道上的領悟已經不比自己差了……可是,她明明答應過對方,而且還傷到了對方,於情於理她都要繼續,況且,就算小師叔實力強大,也不代表他在劍道的學習上還那麽變態吧?
想到這,秦子衿咽了咽口水,頭皮都有些發麻。
嗬,嗬嗬,沒想到現在胡說八道也能安慰自己了……
哪個十六歲的劍道強者在劍道學習上差了?
作者有話說:
秦子衿:隻要我夠傻,就不會被小師叔刺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