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在紐約市某個樓頂狙擊九頭蛇首領紅骷髏, 這大概是史無前例的瘋狂行動, 未記名從地上撿起八倍鏡,想道。
尤其是托尼,他表達了自己對這二戰時期就啟用的毛瑟拉栓狙/擊/槍的不屑。
“我分分鍾就能給你造個連發狙/擊/槍出來,後坐力減半——不,減四分之三。”
“不了,謝謝, 98K是信仰。”
但是未記名並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勁。
除了他稍微有點暈皮特羅之外, 真沒什麽毛病。他體驗了一把急速運動, 但並不享受這種感覺。
握著裝好了八倍鏡的消音98K,未記名環顧四周,但是要在這複雜地形中尋找一個人並不容易。這些樓房比遊戲中的任何一棟樓都高得多,結構也更為複雜。
在日光下, 玻璃反射著光,十分刺眼,很難看清每一個房間裏的景象。
未記名覺得自己找到紅骷髏的希望十分渺茫。
他的技能點在於/迅速從掩體後判斷出敵人的方位和動向, 但在這一整棟大樓都充滿了人的情況下去找出一個紅色骷髏頭,這還真的不在他的技能欄裏。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機震動起來, 電話來自未知聯係人。有他號碼的隻應該是複仇者,再加上死侍和蜘蛛俠。所以這個未知聯係人又是誰?
他按下通話鍵。
“你的三點鍾方向,”一個陌生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未記名困惑地往右看去。
偏轉的倍鏡很快鎖定了高層窗戶裏的某個紅色物體。
來不及考慮這通電話來自什麽人、有什麽目的,未記名瞄準那個靜止不動的目標、微微抬槍,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熟悉的後坐力令他肩膀一陣鈍痛, 未記名並沒有依照本能立刻換子彈,而是繼續利用倍鏡觀察那邊的情況。
子彈撕裂氣流,隨著一聲玻璃碎裂的響聲、精準無比地裹狹著玻璃碎片,擊中紅骷髏的眉心。
紅骷髏直到倒下的那一刻都想不到未記名怎麽會突然發現了自己的位置。
倍鏡裏,一個穿著黑西裝、身材稍顯發福的男人拉上了窗簾。
他隔著極長的距離與未記名短暫地對上了目光。
“初次見麵,我是威爾森·菲斯克,是個生意人,”紐約地下黑幫的皇帝、威爾森·菲斯克拉好了窗簾,跨過地上紅骷髏的屍體,對手機那頭的未記名說道。他抬了抬腳,發現腳底沾染鮮血之後,甚至發出了嫌棄的短促鼻音。
“所以,我覺得我們可以達成某些協議。請把這一次的消息當做…我的賠罪。”
未記名內心的第一個想法是:這又是個禿頭。
然後從遙遠的記憶中翻出了史前梁子:這不就是那個派了一群完全不能打的手下、被死侍團滅的那個黑幫老大嘛。
對於這種向敵人報隊友位置的秘製操作,未記名隻有喊一串六六六。
“好的,”未記名乖巧地回答道。他非常認真地接受了菲斯克的賠罪。
威爾森·菲斯克覺得自己可能是跟社會人相處了太久,都忘記乖寶寶是種什麽樣的生物,現在乍一聽到未記名的回答,心中竟湧上一絲欣慰。
大概就是‘這個世界還有救’的希望的感覺吧。
即便這個希望五分鍾前剛拿98K爆了恐怖組織首領的頭,可這抵不住說話有禮貌還十分乖巧。
菲斯克現在就想去捐一個希望小學。
“但是我為什麽要放棄和複仇者們的友好立場,幫你們做事?”未記名問道,他知道沒有底牌、菲斯克絕不可能貿然與他對話。
死侍是個雇傭兵,可以靠簡單的金錢交易打動,自己並不是。當然,依照現在的情況,他隻要說服自己一人,死侍肯定也是打包附贈。
從自己的角度上來說,怎麽看,與複仇者合作跟與黑幫合作,危險性上不相上下,光是行事方便就是一大優勢。
“你看了這個之後,或許會改變主意。”菲斯克自信滿滿地發送了一個文件夾,“在你冒著生命危險剿滅九頭蛇的時候,看看這個國家被你保護的人,都在做些什麽。”
文件夾裏是翠絲的病例和一些新聞報道的截圖。
‘自殺未遂’的紅字映入眼簾,配上後幾頁新聞報道節選。
這幾天的反變種人遊/行從未停過,神盾局也無法完全操控民意,非暴力遊/行在醫院外聚集。
這件事已經成了變種人和普通人之間矛盾的代名詞,連續幾天的頭條都與翠絲脫不開關係。
幸好還沒有人挖出那棟居民樓的住戶裏有史蒂夫·羅傑斯,不然指不定有什麽樣的陰謀論猜想都要冒出來。
不帶有暴力的遊/行人群打碎的並不是車窗玻璃、或者店鋪裏的瓷器。他們更直接地打碎了小女孩內心的希望。
未記名點開某個隨機的宣傳反變種人的視頻。
“…變種人是惡魔在人間的容器,撒旦降臨人間、占有不誠信的信眾的身體,借由這些人的口述說瀆神的理論,借由這些人的手行逆神之事——”
“你們看見的不是無辜的小女孩,是惡魔的化身,她的罪惡罄竹難書:看呐,她連自己的父母都能殘忍地謀殺,這難道不是最直接的證明嗎?”
“變種人不是人類,他們不配享有天父一視同仁的博愛。”
“殺害父母的變種人理當受到最嚴重的刑罰!”
有意思。
未記名抿緊嘴唇,看著那黑衣的神職者宣講毫無道理可言的教義。這種操縱人的信仰、轉化為自己影響力的偽信者尤其令人作嘔。
他堅持看完了一整個視頻。
翠絲聽的也是這個,每天她都能聽見窗外人群的叫喊、看見那些人仇恨的目光,甚至有時候會有小石塊打在窗玻璃上。
可死的又不是這些人的父母,每天躲在房間裏,強迫自己睜著眼睛、甚至連睡著都不敢,唯恐噩夢會造成再一次能力失控的也不是這些人。
未記名覺得當正派救不了美國人了,他要棄明投暗。
平權、人性。
或許隻有隊長那樣的人,才能毫無保留地將自己的一切獻給這一條看起來就沒點光亮、電費欠了千八百年的目標。
“我的理想很簡單,未記名先生,”菲斯克用他所能想到的、最誠懇的語氣說,“我希望這些毒瘤被清洗,這個城市變得能接納像翠絲一樣的可憐人。在你的幫助下,紐約會變得更好。”
未記名關掉文件夾,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點想講價。
其實他倒是對這種空話沒什麽共感:隻是,如果沒法給這日狗的世界造成什麽影響,不如找個待遇好、自由度高、還不用每天關心政府動向、擔心神盾局監視的工作。
這大約就是死侍給他造成的不好影響之一了。
“菲斯克先生,我想我們可以探討一下有關於‘協議’的問題,”未記名笑道,“衛斯理先生呢,他還好嗎?”
詹姆斯·衛斯理,菲斯克的摯友兼助手。未記名當然沒有見過他,但死侍有。在這種時候表現出對對手的了解,顯然是極重要的籌碼。
那邊傳來一陣衣料摩擦的響動,隨後菲斯克很顯然打開了免提,聲音變得更遙遠起來。
“你好,未記名先生,我的榮幸。”這大約就是衛斯理了。
“我對你們的優良待遇很感興趣,”未記名直入主題,“韋德說五險一金很重要,可惜複仇者不提供這個。”
“是的,還有員工住房,報銷食宿交通費。”
“那很好啊,醫療怎麽說?”
“有專屬醫生,費用全包。”
“哦,那喪葬費呢?”
“……”
電話那頭有一瞬間的沉默,未記名忍不住笑了起來:“別擔心,韋德絕對用不上這個;我說不準,但也不必你們出錢。”
兩邊大約都達成了共識,這段正常到詭異的電話也達到了應有的目的。
“那個,如果你們想領證,”菲斯克補充道,“我可以拜托我在市政廳的朋友,保證快捷方便不用排隊。”
“謝謝,下次或許真得麻煩你。”
這個合作夥伴看起來很上道,未記名掛斷了電話。
他將手機丟在地上,一腳踩碎了屏幕。未記名俯下身,從碎玻璃渣子裏麵挑挑揀揀,拾起一個還在閃著紅光的小裝置。
“賈維斯,”他打招呼道,“我想我得走了,不說聲再見嗎?”
這隻是個簡單的單向監聽裝置,托尼的智能管家當然不能通過不存在的麥克風回答他。未記名捏碎了它。
未記名踩在天台邊緣,半隻腳都懸空,感受高處的寒風刮在臉上,直到皮膚由微微刺痛變得麻木若有所思地望著地麵。
半晌,他挑起一個古怪的笑容,取出一次性手機,撥通了某個電話。
“嗨,赫爾穆特,”他說,“你買到李子了麽?我記得今天水果店打折。”
作者有話要說:吧唧吧唧吧唧吧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