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這世上有一件事是死侍絕對不擅長的, 那就是一臉嚴肅地待在一個地方不動, 超過十秒鍾——按照他的人設來說是這樣沒錯。
但若一本小說裏,人設不因為遭逢巨變而崩壞一兩次的話,好像就顯得這篇文章的檔次格外低。
‘這是在跟哥開玩笑嗎?’此時此刻,死侍應該是想把這句話說出口的,‘就因為這個**的理由,就敢殺哥老婆?’
這大概隻是腦補, 因為死侍說不出任何話來, 有什麽東西堵在喉嚨裏, 逼著他沉默,在足以讓人瘋狂的死寂中。
人的呼吸停止並不是個漫長的過程,而是無法用數字描述的一個節點。前一秒有生命,後一秒沒有。
未記名停止了呼吸。
死侍仍然保持著擁住未記名的動作, 並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也在流失。
——大約與自愈能力相持平,在體力不斷流失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回複,造成了實際沒有任何影響的錯覺。
所以他隻能想象未記名是抱著怎樣的心情放下槍。
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 大概還有些生氣:不,怎麽可能生的氣起來?造成這個局麵的是‘未記名’本人唯一的原則。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 這種‘我的原則唯有你一人而已’的概念,出現在這本快餐超英文裏麵,好像有點羅曼蒂克過了頭。
晶藍色、被定義為‘毒圈邊界’的屏障在死侍眼前縮小為虛無,層層破碎後由原地騰起光點。藍色的屏障怎麽也不可能因為碎裂就變成橙色...但這種暖色係的光確實從周遭所有景物中離析出來,向天空的方向升騰而起。
死侍慢慢地跪下去,就著擁抱著未記名的姿勢, 跪在草地上。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了,隨著未記名心髒停跳一起。死侍有種奇異的感應,好像他手中擁著並不存在的個體、一片虛空,但對周遭環境的感應被無限製並且延緩。
就比如膝蓋下麵那本應該柔軟的草地,不知為何觸感十分堅硬粗糙,周圍所有景物也都開始扭曲起來,顯露出‘伊甸園’的真實麵目。
以他們兩人為圓心,幻象褪去,露出荒涼的、布滿坑坑窪窪傷痕的石灰質地表,周圍怪石林立、可見遠處有山峰斷崖,半點生命的痕跡都不存在。
寸草不生、全然灰色的荒蕪星球:這才是沃米爾的真正麵目。
然後是星球軸心:說是軸心,也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因為那高聳的、細高的塔型斷崖確實像極了一根貫穿整個星球的自轉軸。
其上裝點著一顆巨大的橙色眼球,像是時刻都燃燒著火焰,由虛無縹緲的光與火組成的眼睛投影。
“就是你這個鬼東西?”死侍眯起眼,將未記名平放在地上,雙手握住背後兩把武/士/刀,抽刀出鞘,“哥他媽要把你砍成碎片渣渣!”
“人類。”眼球發出嗤笑——因為它沒有嘴,完全無法判斷到底是否是它在說話。但類似火焰形狀的光絮抖動起來,頻率與那令人不適的笑聲全然同調。大約是它在與死侍對話沒錯了。
死侍覺得他完全不能忍:忍不住。這可是殺妻之仇,於是他雙腿蓄力、準備從攀上懸崖開始,先毀掉這個眼球再說。
他背後,有什麽金屬發出互相碰撞的輕聲響,很熟悉,就是填裝子彈時候那種聲音。死侍猛然回頭,動作幅度之大簡直要當場扭到脖子、身敗名裂。
“嗨,韋德,剛才真是抱歉啦,嚇到你了吧?”
又是幻覺...吧。不論是自己腦子不太正常,還是這隻該死的眼睛搞的事。死侍這樣想著,身體卻完全不受理智控製,就伸手把死而複生的未記名從地上拉起來,體溫透過手套傳達到他手心。
是真的?
未記名能感受到血量歸零、心髒停跳、血液停止循環。
到此為止,一切都是正常的:假如你認為在一個外星球上,被一個不知麵貌的東西設計著自殺,是度過周末的正常方式——大概是正常的吧。
不,他不是指這個:到現在為止,一切都屬於在他認知範圍內,有可能發生的事件。
但接下來,他所有對生死的概念完全被抹去了。他好像漂流在溫暖的河流中,而水賦予他生命。
韋德死而複生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未記名更傾向於認為這種經曆是獨特的,或許對每個人來說都不一樣。
體力一點點恢複,比剛才被抽離時要快,簡直就是觸底反彈般。
直到他能夠睜眼、然後坐起來、看見韋德,然後看見那隻熟悉的眼球。
未記名覺得自己見過這隻眼球千萬次,那種莫名的熟悉感絕不僅僅是偶然一次夢境中驚鴻一瞥就可以解釋的。
‘心髒’。
是很重要的東西,未記名想道,這隻眼球對他來說或許真的意義非凡。他在地上摸到了金屬製的堅硬東西:那並不是他剛剛掉在地上的手/槍,按照手感來說是一把狙?
未記名撿起這把M24,熟練地往其中填裝子彈。
眼球並不介意他的小動作。
“令石失望,令石失望,”眼球誇張地說道,“什麽呀,還以為能看場好戲呢。”
石?什麽石?
未記名能立刻想到的也隻有無限寶石了:未免太過巧合,僅僅一天之內,他就接觸到了時間寶石和這一不知名的寶石,還要加上——傳送門出錯的時候,那藍色的能量,現在想來不正是空間寶石的能力嗎?
未記名想起在宇宙魔方碎裂後,被黑色空間裂縫吞噬的藍色晶片。
他怕是已經見過六大寶石的一半了,是好運還是厄運全看他是樂觀還是悲觀了吧。
“在地球上玩得還開心嗎?”靈魂寶石愉快地問,語氣中是一種絕對令人厭惡的高高在上、和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遊刃有餘,它的嗓音意外年輕,按照人類的標準來判斷,至多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我親愛的守護者?”
不,這一定是厄運,不然世上恐怕就沒有厄運這種說法了。
“守護者是什麽?”
一時間未記名還以為他將自己腦中的疑問大聲問出了口,半刻之後,才意識到發問的人是死侍。
“大概是看守一類的東西吧?你幹嘛不問你的男朋友啊,他才是職位持有者吧,讓他去看看就職說明書什麽的。我怎麽記得清。”寶石無所謂地回答道——無所謂的具體表現是那個巨大的眼球翻了個白眼。
“你是哪一塊無限寶石?”
“你猜啊,我頭上不綠,臉上不紅,內心不黃,也不愛穿基佬紫。”
可惜他們無法完全把這些顏色和寶石一一對應起來。
藍色的是空間寶石,綠色的是時間,紅色...是以太粒子,按照斯特蘭奇的預知,是現實寶石。黃色是鑲嵌在幻視眉心那一塊,心靈寶石。
這麽想來,地球居然與三分之二的寶石都有聯係,連未記名都有點懷疑,地球是不是宇宙中心、主角所居住的星球了。
“你是力量寶石?”二選一的幾率,未記名決定一個個嚐試。
“我真的不是基佬紫,”靈魂寶石為自己正名,“你知道挑個好顏色多難嗎。”
這未記名還真的不知道,他又不是可以設定皮膚顏色的奇怪種族,也完全沒有要穿上純色連體緊身衣的意思。話說回來應該是死侍更擅長這種事吧,未記名瞟見死侍身上紅黑色製服,想道。
“哎呀,你剛才為什麽不開槍呢,”靈魂寶石挫敗地問道,“明明出路已經那麽明顯了嘛。”
“因為那是‘我’絕對會做出的選擇,扣動扳機,以絕對小的損失去換取兩個人的生存,”未記名悄悄伸出左手,與死侍十指相扣,道,“先不說是否真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光隻從概率方麵來講,那難道不是23479種可能性中,占比重比較高的那種嗎?”
為了有可能的好結局,得選擇看似成功率比較小的那種才行。
比它想象得還要聰明些,不枉費它從那個小世界中把一個程序意外生出的靈魂提取出來。
靈魂寶石能操縱、改寫、摧毀靈魂,卻無法憑空創造這種隻能稱之為奇跡的自然存在。
因此,可以想象,當它發現一個電腦程序居然能產生自己的意識,是多麽驚詫而狂喜了。
一個完全空白,任它隨意操縱靈魂!
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如果它能哭的出來的話。
於是它抓住機會,將那個靈魂從那個世界中剝離,用自己的能量作為心髒、作為血液為其塑造身體。並將被製造出來的‘未記名’指明為自己的看守。
看守在沃米爾星上與寶石同樣永生,負責守衛寶石。任何想要獲得靈魂寶石的人,都要犧牲自己所愛之人的靈魂作為祭品。
它是多麽兢兢業業地、讓未記名在這個宇宙生活,明白‘愛情’的滋味。
結果這個布局好像成功得過頭,反而失敗了啊。
原本如果未記名能開槍,判定就會是他犧牲了自己所愛之人,然後他會獲得靈魂寶石——
那差不多就是靈魂寶石獲得自身了。
它期盼了無數年的自由,唾手可得。
“算了,就給你換一個更容易明白的說法,假如你剛才開槍了的話,韋德·威爾遜就真的死了吧。”
靈魂寶石再一次流露出過於人性化的表現,感歎道:
“真遺憾呐,明明隻差一點了。”
作者有話要說:在飛機上用爪機碼出來的qwq
虐不過一章是我們的保證(?